那張言情的臉

　　村上春樹的一些中國粉絲稱他為村長，此文沿用粉絲的精準提法。村長有兩樣過人的本領(lǐng)：一是善于貼標簽，二是語言把握適度。這兩樣本領(lǐng)，在《1Q84》里，達到某種“巔峰”。村長知道哪些標簽與符號最能引發(fā)青年人的文藝情懷，比如說星巴克、別處的森林、爵士樂、哈根達斯等，只不過，這一回要換上“雅納切克”了。《1Q84》開篇寫到的“SINFONIETTA”（小交響曲），增加了拼寫難度，但這更能讓讀者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做夢都想致富的貧下中產(chǎn)的符號崇拜心理，村長了如指掌。同時，村長看重語言之權(quán)謀。《1Q84》的語言，非常適合“普及”而不是“提高”的標準，語言不復(fù)雜，一般人都能看得懂，如果語言再高一點，就難得到大眾的歡心，村長很會把握這個度。貴價的符號，“普及”的語言，是村長暢銷無阻的重要原因。
　　《1Q84》穿上了幾件新衣服，包括歷史、政治、邪教、技術(shù)的外衣，刻意讓青年人的寂寞變得復(fù)雜龐大起來。《1Q84》的啰唆與故弄玄虛，粉絲們都忍不住要投訴，于此無須多言。小說凡涉歷史、政治等內(nèi)容，都很像是從教科書那里直接搬過來的，毫無想象力，跟小說的主線，很難貼切合縫。青豆出場時，伴隨著雅納切克的音樂，村長“背誦”了一大段歷史知識。寫到宗教團體，村長得回顧一下書面知識里的主義。在小說里生硬嵌入歷史及知識，背景之隱身術(shù)，很難稱得上高明。政治等符號不是不可以用，但《1Q84》用得實在不夠巧妙。
　　其實，寫愛情及假裝的愛情才是村長所能。對此，他可以寫得無比細膩，日語語氣助詞翻譯過來，更帶有撒嬌含嗔的媚態(tài)，足讓青年們的文藝情懷欲罷不能。但當(dāng)涉及更復(fù)雜的小說背景，村長就施展乏術(shù)。《1Q84》的立意及野心不可謂不大，但一不小心，那張言情的臉，便在小說里露了出來。《1Q84》看似仇怨，實關(guān)風(fēng)月。刻意為之的符號與語言，附體于村長的小說，總會出現(xiàn)攝人魂魄的風(fēng)月之氣，《1Q84》（3），尤其如此。
　　村長有其能，有其無能。《1Q84》周身“名牌”，如政治、歷史、男歡女愛等，但因為堆得太多，怎么看都像是A貨。與其說《1Q84》是被高估的小說，倒不如說，村長是被高估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