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訪老夫婦
本刊記者徐琳玲
我順時針繞著民政局高聳的圍墻走了一圈,接著逆時針走了一圈,逮了5個看樣子像是附近居民的路人問路,花了五十多分鐘,才找到傳說中的“箭桿胡同”。
奇怪的事,在這條難覓入口的丁字小胡同一側——民政局大院高墻下竟設著一扇小門,房門緊閉,旁邊貼著一塊牌子,湊近一看——“信訪接待處”。墻角下,蹲著一對鄉下人模樣的老夫婦,衣著很舊,但很干凈。
他們偷偷打量我了很久,看我拿出紙筆后,走上來和我攀談起來。他們是來上訪的。6年前,他們的獨生子在路上被一輛警車撞了,警車隨后逃逸,孩子被路過村民送到醫院,搶救無效身亡。肇事者是當地派出所所長,老夫婦說,他當時是喝酒駕車的。然而,事故處理的結論卻說是他家孩子亂闖馬路,派出所所長免全責。
老夫婦開始漫漫6年的上訪路,從鎮里告到縣里,從市里再到省里,最后,他們到京城告御狀了??h里派人到他們家看著他們。但只要瞅著機會,他們就偷跑出來,來這門口遞狀子。
正說著,一個戴眼鏡、基層干部摸樣的中年胖子朝我們逼近。他開始盤問老夫婦,又問:“有沒有看見一個從唐山來的老太?!彼侄⑸狭宋摇.斘艺f我是研究歷史的,這里是陳獨秀當年辦《新青年》的所在,胖子忽然興奮起來:“那么說,這里就是他和他那個小姨子住的地方?”
趁胖子“研究”房子空隙,我偷偷塞了張紙條給老大爺——“大爺大娘,這是壞人,千萬別告訴他你們從哪里來,住在哪里?!?br/> 胖子又繼續尋找“目標”去了。我也完成了任務,和老夫婦分手前,我再三叮囑他們小心陌生人,最好弄個假身份證住旅館,還有,現在買火車票也要查身份證的……看到他們感激的神情,我立刻意識自己是多么愚蠢:關于這些,他們遠比我知道得多,讓他們感激的,不過是從一個陌生人那里聽到一些關切他們命運的話。
“大爺大娘,祝你們好運!”轉身離開之前,我又看了看那扇門,和那塊門牌號——“箭桿胡同20號”。
氣候專家會議
本刊記者李珊珊
關注北京空氣質量新聞,卻偶然發現某地要開一個空氣質量的國際會議,關于空氣質量檢測、分析、控制的大小專家都會到場,聽著很誘人,決定去看看。
會場上,看見一群剛剛入門的年輕專家,興奮地坐在臺下;一堆研究了大半輩子空氣質量的老專家,中氣十足地介紹自己的研究——這一行,總算有人重視了。
專家們的會議比想象中要開放。剛從大氣法討論會上回來的某專家決定把討論會的內容“向大家匯報一下”,他態度看上去還算誠懇。然而,剛說完要健全空氣質量與當地政府考核的聯系,就有人站出來:空氣質量還是不要與當地政府績效考核扯在一起為好。理由是:為了保證我們的數據質量……
我喜歡那位站出來的發問者,不過,那一刻,我反倒覺得在臺上的那位,也挺不容易。他應該也做了不少實在工作。
對某些數據,有人委婉地指出,“那是做統計的技巧?!鄙砼蚤L卷頭發的小姑娘專家向我解釋:挑一天里最好的時段,一年里最好的日子——哦,我懂的。
來自西北的專家抱怨:對空氣質量的關注都集中到了東部沿海,西北和地處盆地的四川,城市空氣質量比大家想象的差得多。私下還有人對我說:之所以大部分數據來自珠三角,是因為有香港的推動。廣州并不是污染嚴重,而是監測到位。
還有專家告訴我,中國其實沒有關于中國人對空氣污染耐受度的準確數據,“我們的標準大部分參照國外”,他樂觀地相信:如果中國人有自己的相關數據,也許是樂觀的。老實說,我相當贊同這一點,比起嬌氣的歐美人,我們顯然會強壯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