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美國,名為“占領華爾街”的抗議行動如滾雪球一般變成了一場聲勢浩大的運動。經過4個星期的發展,到最近的這個周末,紐約的集會人數已經達到萬人以上,而且同步在五十多個美國重要城市進行。組織者聲稱,在未來一周,運動將蔓延到全美150個城市。如今,“占領華爾街”運動已經越過美國邊境,出現在加拿大的幾個大城市(包括渥太華、多倫多、蒙特利爾、溫哥華)。有趣的是,這場街頭運動呈現出“持久戰”的趨勢——在紐約,組織者成立了“越冬委員會”,準備在風雪來臨時依舊在華爾街繼續抗議。
美國兩黨的政客也因此展開了口水戰。共和黨占據多數的眾議院議長嚴詞抨擊這些抗議的民眾是暴民,企圖破壞美國的資本主義體制;而民主黨的白宮發言人則反唇相譏,指責共和黨采取雙重標準,在保守勢力茶黨組織民眾抗議奧巴馬施政的時候,并沒有給他們戴上暴民的帽子,為何現在對左翼的示威群眾就區別對待?顯然,正在苦苦爭取連任的奧巴馬試圖將這股力量轉化為有利于自己的選票。
事實上,這場運動的直接原因還是奧巴馬執政不力。在他上臺3年后,美國經濟非但沒有起色,反而陷入了再度衰退的困境。回顧9月中旬華爾街第一場頗具規模的“憤怒日”(模仿敘利亞4月29日星期五“憤怒之日”)示威游行,參加者的口號就是“我們要工作”,最極端的口號就是“現在要革命”。這反映美國民眾對經濟現狀的極度不滿,連帶著發泄了對美國錢權交易、金融界腐敗、兩黨政爭,以及社會不公正的憤怒。
身為億萬富翁的紐約市長發出警告:“失業可能引發暴動。”
從具體數字來看,美國目前大約有70萬人無家可歸;從時間上來看,從2007年到2010年,無家可歸者的人數上升了22%。在“占領華爾街”運動發端之前,紐約的近郊已經出現了一個占地2英畝的帳篷城。而一度依靠美國政府利用納稅人金錢拯救的金融業,仍舊不改大把花錢的本性,繼續拿著巨額花紅,引發民眾極大的反感。
然而,示威運動主要的訴求力量卻是在美國屬于少數的極左翼力量,并不代表美國的主流民意。主流民意對美國的體制(包括金融體制),仍然持肯定的立場。追溯抗議運動的源流,可以上溯到近20年來反對全球化運動的那股潮流。其中的組織者,大都是抗議每次全球峰會的左翼人士、環保人士、極端福利政策的倡導者(其中還包括極少數鼓吹拉美式革命的極端分子)。值得關注的倒是,這次示威浪潮呈地方化的趨勢,并開始向社區扎根。
這場運動的組織者聲稱,他們向政府和金融機構的腐敗挑戰,是受“阿拉伯之春”的影響,尤其受開羅解放廣場的革命運動啟發。因此,有些對美國不滿的外國輿論頗有興災樂禍的味道。他們把紐約警方的介入批評成是對“人民起義”的鎮壓,并認為發生在中東的那場革命正在登陸美國。
這根本就是誤解。美國不是埃及,紐約也不是開羅。
這場運動雖然在某種程度上揭示出美國霸權衰退過程中的某種動蕩,但大部分的參與者是對目前的經濟形勢不滿。他們要發泄這種不滿,而非對美國政治經濟體制的完全否定,更不是要放棄戰后以來美國的生活方式。從參加示威的方式來看,大部分人的心情是參加一場久違的、超越兩黨政治之外的“嘉年華”。
大部分美國人難以諒解華爾街的貪婪,以及華爾街自己犯錯卻要納稅人買單的無恥。但他們清楚,從戰后到今天,美國之所以能夠吸引全球的投資,讓美國人得以享受世界最好的生活,甚至有過度消費之嫌,主要還是依靠美式民主和自由市場(包括華爾街金融資本運作在內的這套機制)。美國人是這個機制的最大受益者。如果華爾街金融機制真的“罪不可赦”,那美國人就是最大的“幫兇”和“共犯者”。
美國不會發生“革命”。但是這場運動如果促成美國人對生活方式的反省,那么依賴美國人消費需求的國家,就要認真考慮擴大內需市場了。另外,把華爾街金融體系視為模仿對象的新興國家也需要思考新的金融改革模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