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最后的書場

　　有400年歷史的蘇州評彈俗稱“說書”，和北京琴書有點類似，是一門說唱藝術。專門聽說書的地方，叫書場。上海最早的書場可以追溯至清咸豐年間，到了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最好的蘇州評彈就一定要到上海來聽了——當時大批的評彈藝人，想要成為“響檔”（名角），就要到上海“打炮”（試演）。“響檔”一天演出的收入是一兩金子，講一回全本《七俠五義》，賺到的出場費可以買一套房子。
　　上世紀40年代中期，上海已經有三百多家書場。1920年開辦的雅廬書場算不上大，設備也簡陋。創辦人之一的蔣一飛，是評彈名角，擅說《英烈》，以勁健火爆著名，因而雅廬一向口碑不錯。1959年6月，雅廬書場遷至今址（順昌路315號），與同樂劇場合并。1966年，雅廬曾改名為紅旗書場，不久停業。“文革”后，雅廬改回舊名，1993年，由于善于經營，服務周到，雅廬書場演出超千場，成為全市惟一超千場的書場。
　　可惜今非昔比，在這座日益國際化的大都市，小囡（孩子）們本地話都快講不來，有心聽書的人越來越少，上海市中心諸多老書場或轉業、或拆并，關門大吉，只剩下雅廬營業至今。
　　還是在原來的小樓里，沿街的那一部分早就破墻開了商店。從弄堂里一扇極不起眼的小門進去，右邊的小窗口就是售票處，左邊則是一條窄窄的走廊，這條不足十米的走廊盡頭，推開兩扇舊舊的木門，就是書場。
　　門票5元，買聯票只要4元，低廉的票價內還包括一杯茶。不少老年評彈愛好者風雨無阻，天天來報到。書場和它的觀眾一樣，都已垂垂老矣，頂上掛著老式的電風扇，各種管線縱橫排列，座椅陳舊。“響檔”難請，臺上的演員說得波瀾不驚，少數聽客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如今，市中心這一最后的評彈表演場所恐也難以保全。雅廬所在的地塊已在動遷，而它的去留，依然沒有一個肯定的說法。
　　其實，雅廬的存在不過是一個符號。與眾多傳統藝術的命運一樣，評彈在今日的式微，早已勢不可擋，即便強撐著刪除枝蔓、緊湊書情、豐富唱腔，但對現代人而言，花3個小時靜坐，畢竟奢侈。比雅廬書場更老的書場皆已在城市的日新月異中化作紅塵往事，雅廬留下了，對評彈并無拯救之偉功。只是，最后一個的死亡，最易喚起人們心中的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