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法國曾扮演讓利比亞和卡扎菲重返國際社會的橋梁角色。薩科齊當時甚至以紅地毯來歡迎這位北非獨裁者訪問巴黎,此舉引來國內人權人士的猛烈抗議,內閣人權部長也對此公開提出批評。
當時正值美國把利比亞從“流氓國家”名單中剔除,西方開始對該國大量投資,尤以法國為首,說穿了就是“利”字當頭。
不料,幾年后的今天,法國空軍卻在多國聯軍中一馬當先,不單為落實聯合國的禁飛區命令執行攔截任務,更率先對利比亞政府軍進行空襲,幫了該國叛軍一個大忙,可謂一夕變臉,反目成仇。難怪卡扎菲也目瞪口呆,在接受德國電視專訪時忍不住咆哮:“我的好朋友薩科齊瘋了。”
這不免讓人想起“政治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這句政治學上的千古名句。
該名句出自兩度出任英國首相、三度出任英國外相的政治家帕莫斯頓爵士之口。原文是這樣說的:“我們沒有永遠的盟友,也沒有永久的敵人。我們的利益才是永遠和永久的,而我們的責任就是去追隨這些利益。”
這就是帕莫斯頓心中政治的本質。
帕莫斯頓曾與中國結下一段不解之緣,中國人對他應該不會感到陌生。在他任內,英國曾屢次侵略中國,迫使清政府簽下多個喪權辱國的條約,包括1840年的《南京條約》、1858年的《天津條約》以及1860年再次簽訂的《天津條約》等。他與道光、咸豐、同治的三朝文武都打過交道,不單主張侵略中國,亦主張英國在中亞進行軍事擴張,實為帝國主義的倡導者。
帕莫斯頓于1848年3月1日在英國下議院發表演說時,講出以上一番話,為國與國之間外交的本質作了淋漓盡致的闡釋。該觀點也成為日后多個外交家的金科玉律。
這種“利益至上”的朋友、敵人觀,讓中國人感受最深的,恐怕是70年代的中美建交。二次世界大戰后,全球步入冷戰時代,中美曾先后在朝鮮戰爭和越戰中兵戎相見。尼克松大半生堅決反共,對共產主義進行不遺余力的攻擊,但當美國因陷入越戰泥沼而精疲力盡、中蘇決裂出現可乘之機時,他便毅然改弦易轍,放下包袱,在1973年展開了石破天驚的訪華之旅。
當他從“空軍一號”中走出,踏上中國土地,與昔日宿敵周恩來總理握手這一幕發生時,以上定律又有了再一次的演繹。
言歸正轉,為何薩科齊政府會出現態度上的急劇轉變﹖
19世紀普魯士軍事家克勞塞維茨在其傳世巨著《戰爭論》中,說過這樣一句家喻戶曉的話——戰爭,無非是政治通過另一種手段來延續而已。
有分析稱,突尼斯的茉莉花革命與埃及的群眾起義,揭發了法國執政者與兩國獨裁者的親密關系,讓他們十分尷尬。因此,當利比亞出現類似群眾起義之后,薩科齊便趕緊與獨裁者劃清界限,變身“正義的朋友”以挽回形象。
更重要的是,距離明年總統大選只有一年多的時間,薩科齊要爭取連任,在經濟沒有太大起色的情況下,他必須在其他領域做出成績,或者說,轉移視線。于是,利比亞便成了他的一張政治牌。
西方政治學還有另外一句名言——外交就是本土政治的延伸。
對外用兵,以轉移國內百姓視線,讓民族主義、愛國主義高漲,群眾熱血上腦,蓋過他們對執政者的種種不滿,自古皆然。
熟讀中國古代歷史的讀者,對此當然不會感到陌生。
這次法國在利比亞的行動,為這一觀點提供了另一絕佳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