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回顧:琴磚的擁有者也是華光學生,“懷級”武班的,叫酈懷琛。他開辦了一個“露兩手服務公司”,經過一次奇妙的歷險,得到了這塊稀有的琴磚。
祝卿堪對女孩們說:“雖然賣磚者沒作什么介紹,但我們基本上可以斷定,這塊琴磚是新近盜墓所得。”
廖春千問:“憑什么這樣認為?”
祝卿堪說:“從照片上看,磚上‘盜者自斃’四個字,在已有的各家收藏中未曾出現過。為了防止文物被盜墓人迅速賣出,我們得立刻和他取得聯系……”
祝卿堪的公開職務是演出公司的舞蹈總監,但他在大尹集團肯定還有不公開的職務,否則不會被派出去當獨行俠。
到了目的地,祝卿堪就給那個網名叫“孤舟蓑笠翁”的人打電話。
“喂,你是‘孤舟蓑笠翁’嗎?”
“對。你是誰?”
“那……我就叫‘獨釣寒江雪’吧。我就是那個看中你的貨的人,我已經到你的地盤了。”
“該準備的都準備了吧?”
“按照琴磚的尺寸,我準備了一個箱子。然后我往里放錢,放滿為止。”
“你放的不是硬幣吧?”
“不是,都是100元一張的。”
“好,我會準備一個麻袋。麻袋里的東西會進入你的箱子,箱子里的東西會進入我的麻袋。兩個鐘頭以后,我們在危橋見面。”
“那座橋就叫‘危橋’?”
“那是座年久失修的老橋,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橋前豎著塊牌子——‘危橋!不宜通行!’”
“明白了。”
“但你別站在牌子那兒,你得站到橋頂。”
“那可是危橋啊。”
“干咱們這一行,有點危險才刺激,你得讓我看看你的膽量和誠意。”
“行,沒問題,危橋見。”
祝卿堪已站到危橋頂上。
他把箱子放在橋欄上。石砌的橋欄又平又寬,正好能放一只箱子。
那天風很大。如果有人看到這只箱子,肯定會為它擔心。但危橋一帶很偏僻,沒什么人走到這邊來。祝卿堪是想讓那家伙遠遠看見這只箱子就能放心——它不可能是空箱子。
兩個小時快到了,可是危橋兩邊依然冷冷清清,無人走動。橋下的溪流中只有一條小船悠悠漂來,船尾的老漢打著瞌睡,頭上的箬笠都快掉下來了。
直到最后一秒,祝卿堪陡然悟到:船上的老漢不會就是“孤舟蓑笠翁”吧?
我們又要提到那句話了——說時遲那時快,老漢甩掉箬笠,一只用長繩拴著的四腳抓鉤“嗖”地飛起,不偏不倚地鉤住了箱子的提手。
祝卿堪對“孤舟蓑笠翁”的第一反應既然慢了,第二反應也就來不及救箱子了。
箱子已隨著小船鉆進橋洞。
如果轉身肯定會浪費時間。祝卿堪稍稍跳起,兩腳在橋欄上用力一蹬,整個身子就朝小船前進的方向飛了出去。
他在空中向后翻騰一周,落下時正好小船駛至。“砰”的一聲,他的雙腳與船板接觸,他跟“孤舟蓑笠翁”面面相覷。
但他沒想到,小船經過橋洞時,“孤舟蓑笠翁”把纜繩套到那兒的一個石樁上。
船兒繼續順溪流而下,在祝卿堪落到船上站立未穩的那一刻,纜繩繃直,船停住了。
祝卿堪毫無防備地向后仰跌。
這時“孤舟蓑笠翁”操起一根撐船用的竹篙向祝卿堪刺去。
竹篙的鐵尖離祝卿堪的心窩還有2厘米時,“孤舟蓑笠翁”住了手,祝卿堪便抓住竹篙,沒有跌進水里。
祝卿堪說了聲“謝謝”,定下神來打量對方。
首先,對方根本不是老漢,是個跟自己年齡相仿的小伙子。剛才他低頭裝睡,臉被箬笠擋住了。他還披著一件破舊的蓑衣,誤導別人把他當成老漢。
“我看你有點面熟……”祝卿堪嘟噥道。
酈懷琛(“孤舟蓑笠翁”的真名)問:“你是華光畢業的?”
祝卿堪反問:“你怎么知道?”
“我……”酈懷琛支吾著,“我看你身手了得,穿著皮鞋就跳下來了,如果不是華光武班的,哪來這么好的功夫。”
“哦,”祝卿堪解釋,“在華光練功時只能穿布鞋和球鞋,我是畢業后又根據工作需要穿上了皮鞋練功。”
祝卿堪想起正事:“對了,你剛才為什么要抓走我的箱子?”
酈懷琛說:“我想驗鈔。”
“那我也要驗貨。”祝卿堪說著彎腰朝船舷外側看了看,“咦,這塊琴磚不在船上?”
酈懷琛感到驚奇:“你朝船外看,怎么能看出磚頭在不在船上?”
祝卿堪說:“我知道磚頭的重量和我自己的體重,也能目測出你的體重,這些重量加上船自身的重量,會影響水線的升降。你知道什么是水線嗎?”
“知道,水淹到船的哪兒,哪兒就是水線。”
“對。所以我一看水線,就知道總重量里是不是包括了琴磚的重量,這是可以算出來的。”
酈懷琛忽然想起,以前是有過一門目測心算課的,但他不感興趣,就跟醫術課一樣,沒學好。
酈懷琛拽著那根一頭拴在石樁上的纜繩,把船拉回橋洞里。
他對祝卿堪說:“請抬頭看。”
祝卿堪抬起頭,把橋洞上下看了一遍。
祝卿堪困惑道:“我不知道你要我看什么。”
酈懷琛舉手一指。
祝卿堪見破敗的石橋墩上有個歪斜的方孔。再細看,便發現那塊寶磚正插在方孔中。
酈懷琛從橋墩上取下琴磚,到船上還不忘看看船舷的水線變化。
然后他對祝卿堪說:“你自己打開箱子吧。”
祝卿堪沉默少頃,說:“朋友,箱子可以打開,但你必須有思想準備。”
“怎么?”酈懷琛聞言變色,“箱子里不是百元鈔,是硬幣?”
祝卿堪說:“連硬幣也不是。實話對你說,這琴磚是國寶,應該獻給國家。我千里迢迢趕到這里,就是為了保護國寶不流失。你的功夫不錯,可以找到好工作的。”
酈懷琛好失望。
他沮喪地看看箱子:“這么說,你帶來一箱衛生紙?”
祝卿堪說:“倒也不是衛生紙。我想,干你這行的都需要洗滌心靈……”
祝卿堪邊說邊把箱子打開。
里面是花花綠綠的一箱子書。
酈懷琛拿起一本,念著書名:“《大個子老鼠小個子貓》。”
祝卿堪說:“都是些充滿陽光的兒童文學書籍。”
酈懷琛想了想,跟祝卿堪商量:“我們比武決定吧。如果我贏了,你們想得到琴磚就得裝一箱錢來換。如果你贏了,把磚拿走,我去讀兒童文學書籍。”
祝卿堪答應道:“行,你說怎么比?比散打?或者比器械?這船上有兩根竹篙。”
“就用竹篙吧。”酈懷琛說,“不過不是比器械,我們來比緣竿伎。”
祝卿堪心里一動。緣竿伎本是漢唐百戲的一種,藝人在高高的竹竿上作出各種驚險的表演。現代也有類似的雜技節目,但從緣竿伎發展而來的武功對練,只有沈家繼承至今。公開向外姓傳授的,便是在華光學校任教的沈鵬翼老師。
祝卿堪想起來了。怪不得見面臉熟。
他對酈懷琛說:“原來你也是華光的。”
酈懷琛說:“你終于認出我了?”
祝卿堪點頭道:“因為你提到緣竿伎。在全校緣竿伎比賽中,我雖然沒跟你直接交過手,但我在分組賽里被淘汰了,而你得了冠軍。我因此記住了你的名字,你是懷級的,你叫酈懷琛。”
酈懷琛微笑了:“這么說,我們不用比了,勝負已定。”
祝卿堪說:“在接下來的那次全校緣竿伎比賽時,我得了冠軍。但遺憾的是你已經離開了,我失去了打敗你的機會。很好,這個機會今天來臨了。”
酈懷琛還要說什么,但他驕傲地閉了口。不必多說什么了,讓緣竿伎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