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家輝的姿態

　　近期在華風頭最勁的外國人，非駱家輝莫屬。
　　自8月12日作為新任美國駐華大使走出機場通道，駱家輝就引起人們的特別關注。關注不是來自于他在職務上的表現，而是他展示的個人風格。休閑裝、雙肩包、一家5口各提行李，駱家輝的首次亮相顯得輕松隨意，完全美國式的簡單。
　　此后，駱家輝與媒體首次正式見面，與訪華的副總統拜登一起品嘗北京小吃，陪同拜登訪問成都后返京，在北外演講，飛往大連出席夏季達沃斯論壇，與鄭淵潔一起看望打工子弟和孤兒……駱家輝的每一次出場都受到了關注。優惠券買咖啡、經濟艙出行、不走VIP通道、排隊游長城等細節都引人圍觀。
　　這是設計出來的作派，還是一貫的風格，我們無從了解。如果這是設計，那么他是把自己設計成一個駐在中國的普通美國人，而不準備以官方面孔出現；如果這是一貫的，那么他是不準備因為擔任大使而改變自己的風格。無論如何，駱家輝以一種生活的姿態到了北京，以行為為載體展現了美國方式。
　　駱家輝的華裔身份，當然是產生圍觀的因素之一，某種程度上也使人在心理上產生情感的化學反應。他的祖父才移民美國，他的父親還出生在廣東，他對中國歷史和文化也有了解，而現在他是美國駐華大使?！把}”，永遠是身份認同的一種。然而，華裔身份并不是圍觀效應的根本原因。
　　圍觀的根本原因，仍然在于他作為一個國家代表所體現出來的“去官化”特征。人們每天在生活中看到官員，看到他們自身的神態、氣質，跟公眾、同僚和上司屬員交往的模式。 駐在中國的外交使節也不少，美國駐華大使也有過多人。駱家輝表現的氣質，應屬清新。當然，久而久之，這樣的駱家輝將會為人習慣，他的行為將不再是新聞。但一個重要官員以輕松的生活化方式在場，這是真正的國家形象宣傳。
　　這不是“形象宣傳片”，因為宣傳片可以制作，而生活本身不可以制作。制作無異于加罩光環，而一個人可以一日表演，一個社會也可以一定時間內集中展示，但無論個人和社會都不可能一直演下去。
　　不斷有人提醒，駱家輝是百分百的美國人，雖然流著華人的血液，但完完全全代表美國。有人甚至說對駱家輝任職“三分歡迎，七分戒備”，因為黃皮白心的“香蕉人”更具欺騙性。
　　這樣的反應，多余而且過度。誰會天真到把一個國家的大使當成另一個國家的人，不是去實現所代表的國家的利益，而是把駐在國的利益當先？奧巴馬擔任美國總統，不會有人認為他是肯尼亞總統或黑人的總統。如果駱家輝不代表美國，而是以中國為先，那既是奧巴馬任人的錯誤，一定程度上也是華裔形象的災難。而且，一個對中國文化和歷史有了解的人出任駐華大使，難道不是國家關系的利好，反而特別可憂？
　　曾經代表亞洲人向奧巴馬發問的央視芮成鋼記者，問駱家輝乘坐經濟艙是不是因為美國欠了中國的錢。這被解釋為幽默。然而，幽默效果要得以產生，又倚靠怎樣的社會背景呢？官員必須乘坐公務艙、走VIP通道，而且以之為應然和正當的背景，才會顯出一個大使乘坐經濟艙的可笑，就像清代官員以洋人腿腳僵直來解釋其不能向中國的皇上下跪，并對洋人的腿疾既備加同情，又引為應對其蔑視的證據。
　　美國人不憂華裔駱家輝使華會有負國家，中國人憂華裔對華會更加兇險，這本身就是國家間比較研究的好素材。有人翻出駱家輝作美國商務部長的記錄，說正是此間，中美貿易摩擦不減反增，華裔任事更會表現美國立場。將中美貿易摩擦解釋為誰出任商務部長，而非經濟發展的大局勢，合乎事實，還是自曝思維的特色性？駱家輝直言不諱，“我要向中國人民展示美國的價值觀”，“當我作為美國駐中國大使為總統和美國人民效力時，我代表的將是美國及其作為自由、平等和機會的國度的許諾?！边@些言論極為正常。如果駱家輝是成功的，將是他更好地代表了美國的利益。
　　駱家輝是華裔，但駐華大使是其職務。觀察他作為駐華大使的行為，應從華裔身份中解套，我們看到的便是美國，以及美中關系。而在個人發展方面，駱家輝作為華裔，他的家庭歷程和個人成功，可以讓華人為之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