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禪話(七四)

　　好一座僧堂
　　一天，黃龍慧南禪師帶著弟子隆慶慶閑禪師巡視新建成的僧堂。走了一圈后，慧南禪師贊嘆道：“好一座僧堂！”
　　慶閑禪師也跟著說：“好一座僧堂！”
　　慧南禪師回過頭看了慶閑一眼，問：“那你說，這座僧堂好在哪里？”
　　慶閑禪師回答：“老師，您看，整個建筑群的一梁一柱，就像佛法燈燈相續、綿延不絕。”
　　慧南禪師搖搖頭：“不對，這座僧堂的好，不是好在這里。”
　　慶閑禪師好奇地問：“那么老師，您認為是在哪里呢？”
　　慧南禪師指著前方的柱子說：“你看，這根柱子做得這么圓，那根柱子做得那么扁，這是什么道理？”
　　慶閑禪師答：“柱子做成圓的或方的或扁的，就如人的一生，隨著因緣環境而有不同的結果。這個問題太高深，只有老師您能回答。”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慢慢地走到僧堂外面。慧南禪師忽然停下腳步問慶閑：“你將來悟道以后，要如何接引眾生？”
　　慶閑禪師認真地回答：“就像這些梁柱一樣，遇方則方，遇圓則圓。對方是什么樣的根機，就給他什么樣的佛法。”
　　黃龍慧南禪師點點頭，稱贊慶閑道：“很好！你已經能靈活運用佛法的心要了。”
　　僧堂建好了是“相”，看到相，是表面，“用”在哪里呢？黃龍慧南禪師問學僧柱子做成圓、做成方的道理，意思是僧堂的功用是要契理契機。
　　學僧從老師的話中了解到，一座寺院里面的佛殿、僧堂，不只是供養佛像、讓僧侶居住，它的主要功用是在弘法利生。好比遠途的旅人，可以借著休息充實飲水糧食。因此，替眾生加油，才是僧堂的功用啊！
　　
　　做牛做馬
　　有禪僧問長沙景岑禪師說：“師祖南泉普愿禪師圓寂已有好一段時日了，請問老師，您認為他會去哪里呢？”
　　景岑禪師看了年輕的禪僧一眼，淡淡地說：“到東家去做牛，到西家去做馬。”
　　禪僧聽了十分訝異，沒想到自己向來尊敬的老師，竟然會說出如此大不敬的話。他再度開口問道：“學人不懂，還請老師說得明白一些。”
　　景岑禪師知道禪僧心中還有執著，就故意接續前面的話頭，一派輕松地說：“要騎就騎，要下就下。”
　　禪僧還是不能省悟，說：“難道就任他去做牛做馬嗎？”
　　景岑禪師突然大喝：“欲做佛門龍象，先做眾生馬牛。”
　　接著，禪師又說：“一個見性的人要來就來、要去就去，一切都是平常心。與其這么關心師祖的前程，為什么不多花一點力氣來關心自己的發心呢？你不做牛做馬，將來怎么做佛門龍象？”
　　景岑禪師的話已說得這么明白，年輕的禪僧終于領受老師的開示。
　　人的心，常會起各種分別，因此十法界中有凡圣，時而凡心，時而圣解，就等于時而天堂，時而地獄，每一個人每天在天堂地獄來回了不知多少次。未成佛前，分別心就是法界來去，假如能泯去一切分別，即刻見性成佛，又有何難哉？既然泯去分別，何必在牛馬相上計較呢？
　　如果能夠見到自性，不只是祖師，一切都是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