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謝謝你的付出,謝謝你不變的執著,謝謝你沉默深邃的愛。
可我能回報你的,就是在你目力所及處,活得更加精彩,更加美滿,更加快樂。
而你,也會在下一個路口的轉角處,碰到你姍姍遲來的幸福。
我慶幸我在最美的時光遇見了你,了解了你,感受了你,而后在你選擇黯然退讓之后,由衷地祝福你。
我們的交集就應該這樣,不多也不少,剛剛好。
0
時值七月,北京新一輪高溫來臨。滾燙的柏油路面不時冒著熱氣,那一排排行道樹早已被折騰得奄奄一息了。可悲的是人就處在這樣一個巨大的蒸籠里,承受著煎熬。
陸想想就是這大蒸籠里被煎熬的一分子,只是還咬牙幸存著,不像這辦公室的大多數人已經“陣亡”。
整個屋子里唯一的制涼工具電動小風扇在傳到徐偉明手里時正巧耗盡了最后一塊電池。說好每人用十五分鐘的,這才多久啊,沒享受到一陣涼風就罷工了。
徐偉明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口氣很是暴躁:“這修空調的還來不來啊!再這么下去,人都要熟了!”說完又是一陣謾罵。
“行了,偉明,火氣這么旺能不熱嗎? !”一旁的關燕也熱得不行,抓著手邊的文件夾又是一陣猛扇。
”關燕你還好意思說,說好了每人用十五分鐘的。你倒好,用了半個小時!這公平原則到你這兒就變成不平等條約了,電池全是你費的!”徐偉明的火似乎更旺了,這個時候別跟他講紳士風度,他只求男女平等。
關燕一聽,按捺不住了:“嘿,姓徐的,我都沒說你呢,居然還上臉了。我跑前跑后地去買電池,快曬掉一層皮了,多扇十五分鐘怎么了?再說了,這玩意兒是你的嗎,別搞不清所有權就惡人先告狀!”
徐偉明急了:“關燕,這東西似乎也不是你的吧。還好意思提所有權,我沒告你侵占就不錯了!”
關燕不甘示弱:“喲,徐律師麻煩你翻翻《刑法》第2?0條,。非法占有’四個字你給我看清楚。你要告侵占,全辦公室得都去蹲監獄,包括你自己!”
陸想想看這一男一女似乎真干上了,想勸兩句又插不上嘴,其實她想說這個小風扇是她的所有物。
回頭一想,算了,這種戲碼他們每天要上演好幾遍。律師嘛,練練嘴皮子很正常。
話說回來,這職業真不是人干的,男人和女人根本沒差別,雖說是靠嘴吃飯,可也是殺人不見血。陸想想時常懷疑自己是否選錨職業了,為什么跟她想象的律師工作那么大相徑庭。
清脆的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正在爭吵的男女,陸想想接了電話,禮貌地回復了幾句就掛了。她對著一屋子“陣亡“的、茍延殘喘的,以及那對重燃戰火的男女笑道:“同志們,修空調的來了。”
語畢,整個律師事務所都沸騰了。大家的心情簡直比贏了一個幾百萬標的case還激動。
“想想,你還去哪兒啊?”關燕喊住正往門口奔的某人說。
“人是我叫的,得去盯著點。回頭這維修費我還得報銷!”陸想想可不是個會吃虧的人,小算盤打得可響呢,但這不并說明她摳門,陸想想認為這叫生活。
關燕笑道:“你這丫頭片子盡往錢眼里鉆啊!”
“燕姐,你別五十步笑百步啊!”
徐偉明湊過來,對關燕說:“人家想想說得對,你呀,沒資格說別人!”
眼瞅這二次大戰又要爆發,陸想想趕緊逃離是非地,哼著小曲兒興致高昂地當小工頭去了。
陸想想是個出了名的聽話懂事老實的孩子。唯一一次就是考大學那會兒,瞞著父母偷偷把第一志愿改成了北京,為此從小被視為乖乖牌的她第一次在父母面前揭竿而起。等錄取通知書下來了,陸家的家庭戰爭也拉開大幕。陸爸爸說,你想去外地上大學也不至于跑那么遠啊,好大學讀哪個不是一樣,關鍵是離家近。陸想想不依,去北京的信念雷打不動,脾氣固執起來十頭小牛犢都拉不回。后來還是陸媽媽妥協了,覺得女兒出去見識見識也好,在這江南小城始終沒多大作為。陸爸爸看家里兩票對一票,也沒轍,心里很是擔心,巴不得跟著女兒一起上大學。還別說,陸想想天生有點小運氣,念完本科就上了研。她不住感嘆首都就是塊旺自己的風水寶地,發誓不混出個人樣不回去見江東父老。
陸想想的工作很繁雜,平時整理整理卷宗,幫忙調節一些民事糾紛,順帶跑腿打雜,例如請人修空調等事宜。總之陸想想除了打官司其他什么都干。沒辦法,這是當律師的必經之路,陸想想稱之為修行。她也明白自己這背景單薄,要跟個好律師見習很難,這年頭好工作不光看文憑更看人脈。況且這行接觸的人不是一般的雜,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地痞無賴,你都得使出渾身解數去把他們的問題解決,大多時候還吃力不討好。
總之做律師難,做一個名律師更難。
空調修好了,辦公室里恢復了往日的生機。人們不禁感嘆,溫室效應早晚把人推到月亮上避暑。
當衛少卿走進辦公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正坐在風口下享受涼爽的陸想想。某人卻還不自知地蹺著二郎腿盤算著今晚的小菜。
“少卿,案子判了嗎?”徐偉明知道衛少卿最近忙一個涉外case,其中牽扯的利益很大,連上面都下了指示要嚴肅對待,所里上下也都挺關心案子的結果。
衛少卿不動聲色地在陸想想身上停留了一秒,開口答道:“一審的結果也是預料中,可對方不依不饒地要上訴。”
這聲音——
陸想想一個激靈,立馬起身,隨意擺弄著手邊的資料,企圖掩飾心中的慌亂,眼還不時偷瞄著不遠處的某人。她心里直發憷,難得可以忙里偷閑,被這人看到還不死定了!
“外國人整天講權益平等的,就會瞎白話。”徐偉明憤憤地說道。
“總之事情沒那么簡單啊。”衛少卿揉了揉酸疼的額角,“對了,想想,把天合集團的資料再整理一下,下班之前送到我辦公室。”
陸想想看他一臉倦容,不禁擔心:“師兄,這么急?”
關燕也說:“少卿,回去休息一下再工作,你又不是鐵人。等會兒我去跟BOss說,讓你提前下班。這官司你先放一放。”
衛少卿整了整西裝:“燕姐,沒事。晚上還要和天合的人談談,這二審也就眼前的事。”回頭對上陸想想怔忡的眼神,不著痕跡的笑意蔓延在眼底,嘴邊卻是嚴肅的口吻,“想想,別發呆,下班之前要的資料快整理好!”
“是,知道了,師兄!”陸想想趕緊回神,為什么那么疲憊的衛少卿在她心中有一絲心疼呢?呸呸呸,這個人平時對自己那么苛刻,挑三揀四的,為什么要心疼他? !
說起衛少卿,還真和陸想想有些淵源。他倆好巧不巧居然是同一導師帶出來的,只是衛少卿比她高幾屆。可別以為是師兄就能罩著自己,事實上就他給的工作多,以壓榨她這種廉價勞動力為樂。
盡管如此,陸想想還是憂心忡忡地望了一眼衛少卿的背影,這人真是鐵打不倒。
事實證明,在奴隸主的調教下,陸想想的辦事效率確實高。她知道這個案子的重要性,收集的材料也是盡可能的詳細。律師平時工作量已經很大,光應付那些委托人就夠累的,還得幫他們想主意打官司,整個過程下來人都虛脫了。要不說助理就是炮灰,忙起來不比律師閑,有時候恨不得四肢并用。
陸想想很快整理好了資料,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嘿嘿,足夠交差。捧著厚厚的文件夾,輕叩衛少卿辦公室的門,可一連敲了好幾下都沒人應。陸想想扭動門把,卻沒看到他的人影。
“想想,少卿剛走。”徐偉明看到站在門邊的陸想想提醒道。
“啊?那這份資料怎么辦?”陸想想問。
“喲,這個可重要!你快打電話給他,說不定他在停車場能回來拿。”
陸想想翻出衛少卿的手機號,心里又把衛少卿從頭到腳數落一通,讓你姑奶奶我這么著急火燎地給你趕工,還放我鴿子。
話說到這兒,耳邊傳來低沉的男音:“喂?“
“師兄,你要的文件沒拿。”
“哦,我忘了!走得太急沒跟你說。”衛少卿略感抱歉地說道。
“那現在怎么辦?”陸想想有些著急地問。
“要不你打車送過來吧?”衛少卿停頓了一下,“回頭車費報銷。“
陸想想的小算盤被人看穿了,有些不好意思,她干笑了兩聲,趕忙把衛少卿說的地點記下:“師兄,放心,不塞車的話二十分鐘就到。拜拜!”
“喂,想想?”怎么掛得那么快,他還沒說完呢,這丫頭做事總這樣,待會兒別出洋相就好。衛少卿無奈地對著手機屏幕笑了,那一刻的溫柔是在人前從未表現過的。
還好沒有趕上下班高峰期,陸想想順順當當地趕到衛少卿說的飯店。幸虧有人給報銷車費,這點路就花了她五十多大洋,不枉費姑奶奶跑這趟。
看著周圍一片繁華,五花八門的飯店和會所,中式的西式的,金碧輝煌。陸想想不知道那些紙醉金迷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樣,對于她這種生活在底層,沒日沒夜奮斗的人來說,現實才是鞭策自己前進的動力。
只不過五分鐘后,陸想想再一次恨透了衛少卿。這人真陰險,存心跟她過不去,沒人跟她說過這里是會員制,草根級別免入。
因此,保安硬生生地把她給截下了。
“我來找人的!”陸想想正色說。
“小姐,您不是我們的會員不能進去,很抱歉。”保安是個年輕小帥哥,一臉微笑地解釋。
陸想想卻覺得那微笑很刺眼,好像在說,瞧你那小樣兒,整個一劉姥姥進大觀園,不是,劉姥姥怎么說也進了大觀園,她這是連個園門都沒摸著就被趕出來了。
是,陸想想承認,她今天的穿著打扮和這里格格不入,T恤搭配一條破得不行的牛仔褲,手里還拿著厚厚的文件夾,不知情的人以為她是發傳單的。可至于讓人那么鄙視嗎?氣得陸想想牙齒咯咯作響。小帥哥更以異樣的目光看她,盤算著你是找人還是殺人啊。
陸想想是氣糊涂了,忘記了重要的通訊工具——手機。她立馬撥了衛少卿的電話,結果是衛某人的手機一直處于占線狀態。這都是什么世道啊!
背過身做個深呼吸,陸想想轉頭一臉假笑:”同志你看,我真有急事,我朋友在里面呢,這份文件是他要的,你通融一下讓我送進去好不好?”
“小姐,真不行,我們這有規定,不能——”
保安都沒說完,陸想想看到有人正要進飯店,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沖了過去:“唉,你總算來了,這么晚才到啊,我都等半天了!”轉頭對著保安說,”我說的朋友就是他!“
保安狐疑地看著面前的兩人,陸想想扯了扯那人的胳膊,對保安笑道:“我們約好的。”
林森看著眼前的這出鬧劇,不禁莞爾,他只知道自己前腳剛跨進大門,突然被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的物體強行拖住,沖擊力還不是一般的大。還沒反應過來,此物又開始說話了:“不信你問呀!”說話時還不忘死死地扣著他的手臂。
“林先生,您看——”保安怯生生地開口。
林森只是打量著身邊的女子,可能天氣太熱的緣故,額頭已經滲出一層小汗珠,卻還是一副據理力爭的模樣,連帶著那條馬尾一翹一翹的,他突然覺得很有趣,脫口而道:“她是我朋友,沒關系。”
陸想想如蒙大赦,不禁感嘆社會處處有溫情!
”小姐,原來您是林先生的朋友,剛才這真是對不起!”保安帥哥不停地鞠躬,賠禮道歉。
這下輪到陸想想不知所措了,她心虛地擺擺手說:“沒事沒事,你們也是按規矩辦事嘛!”
鬧劇到此結束,陸想想終于走進了所謂的vip制會所。長這么大真的是第一次進這種地方,陸想想覺得保安帥哥的歧視是有理由的,她是名副其實的劉姥姥。這哪是普通的商務會所,簡直是一座中國古典園林。水榭樓臺,石橋蜿蜒,不遠處的假山上傾瀉一掛水簾,空氣中伴隨著絲竹清音,陸想想不禁懷疑自己真的置身于一座大觀園。
耳邊傳來一陣低笑聲,陸想想如夢初醒。一轉頭看到的是一雙含笑的眼睛,可能覺得她很有趣,又是莞爾一笑,一時間競讓陸想想挪不開眼。
“好看嗎?”他只是柔柔地問了一句。
“好看……”陸想想的大腦處于短路狀態,以至于說的好看到底是指園林還是眼前的男人,她分不清。
《兩只老虎》的鈴聲回蕩在大觀園里,顯得滑稽可笑,也喚回了陸想想的三魂七魄。她手忙腳亂地拿出手機:“喂,師兄。”
“想想,到哪兒了?”衛少卿的電話里不時傳來汽車嘈雜的聲響。
“我已經進來了。“陸想想的聲音底氣明顯不足,時不時地還偷瞄一眼身邊的男人,心里總覺得怪怪的。
“進來了?”衛少卿明顯一愣,”我在路口等你呢,這不怕你被他們攔住不讓進嘛!”
“啊?”她怎么也料不到衛少卿會等她,真恨不得拍死自己,沒事瞎往里面擠個什么勁兒,丟人丟到太平洋里去了,“那你等一下,我馬上出來!”
陸想想掛上電話,回身只看到了一抹白色消失在拐角。有一點失望,連謝謝都沒來得及跟他說。只是那彎彎的眼角,在陸想想的腦海里揮之不去,不知不覺也跟著笑了。
林森明顯是遲到了,進門時只聽不知是誰喊了聲“慶一色白摸”,跟著傳來其他人謾罵聲,紛紛拿著手里的大鈔砸過去。誰不愿被錢砸呀,那人一臉得意:“要說這手氣來了擋也擋不住!“抬眼看到來人是林森,“得,今天甭想贏了。”
“你小子怎么才來? !”說話的是另外一個男人,“正等著你替我翻身呢,今天蚊子手氣太好,我這都沒開過和,快點快點!”
“你們玩,我坐會兒就走!”林森斜靠在沙發上,昏暗的燈光下是難以捉摸的笑意。
“嘿,你小子是不是又搞了什么項目,最近找你怎么那么難啊? !”說話的是蚊子,旁邊也有人點頭附和。
“就是想休息一陣子。”林森淡淡地說。
“休息?哥們兒你說笑了,這年頭誰跟錢過不去啊!金融危機是來了,但我瞅你賺錢跟玩兒似的,這還想休息?”
林森只是沉默,點了支煙卻對著那一點星火發愣,看著它一截截地燃燒脫落,氤氳的煙霧漸漸迷離了雙眼。不知怎么又想到來時的小插曲,眼前浮現那一翹一翹的馬尾,他忽然笑了。
02
律師的工作永遠都是分秒必爭地進行。陸想想手里也積了不少卷宗要歸檔整理,一忙起來就像小陀螺似的在四周打轉。她手里雖然攥著司法證,可對這行來說,年輕不是驕傲的資本,資歷老的大有人在。畢竟是新人,BOSS說讓她再適應一陣,積累點經驗,見習的事也就擱置了下來。
只不過,關燕提了好幾次讓陸想想跟著她。女人心細,不比男人粗枝大條的,再說她是打離婚官司的老手,總比打刑事或者商事官司簡單。陸想想有些猶豫,不是她挑剔,讀研的時候修的是經濟法,跟離婚案總是風馬牛不相及。有時看著關燕應付著抓奸的正室或者哭訴的小三,都覺著太陽穴鉆心地疼。
這天早上,關燕因為兒子生病,把預約又丟給了陸想想。所以一上午陸想想對著這個二奶斟茶遞水,拿紙巾,外加安撫,忙進忙出,說她是律師助理還不如一仆人來得恰當。
等忙完這case也到了中午,陸想想好不容易呼吸到一口新鮮空氣,一時覺得口干舌煤便去了趟茶水間。好巧不巧地碰上了衛少卿。頓時進入一級戒備狀態,笑吟吟地打了招呼:“師兄,這么巧啊!”
衛少卿還是一貫不茍言笑的表情:“不巧,我有事找你。”
就知道碰上你沒好事。陸想想做好被剝削的準備:“什么事啊?”
這么問著,可她心里還是有些不安。
似是看出了她的緊張,衛少卿沉吟了一下:“上庭有問題嗎?”
上庭?陸想想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確定地問道:“師兄你別開玩笑了,說我嗎?”
“沒有開玩笑。下周的二審你跟著一起來。”衛少卿嚴肅地說。
此刻陸想想心中有喜有悲,喜的是她終于熬出頭了,對于一個讀了七年法律的人來說這無疑不是天降甘露,讓她這株小苗有成大樹的趨勢;悲的是她將繼續在衛少卿的魔爪下無限期茍延殘喘。
可不管怎么說,這是她陸想想人生的重要轉折點。
“呃,師兄,我能行嗎?”陸想想心里沒底,怕是衛少卿試探她。
“你對自己沒信心?”
“有點吧,我怕會緊張。”她實話實說,上庭可不是開玩笑的。
“好好兒準備,不會有問題。回去把手頭的工作放下,我跟老板說了,你負責跟我的案子,最好這幾天趕趕工,不能偷懶。”他說了一大堆話,就這句“不能偷懶”她記得最清楚。心想,在你手里能偷懶才怪呢!
“知道了,師兄!”她一口答應,向著律師這條康莊大道邁出了一大步。好吧,即使這一大步是衛少卿領導的,她也認了。
衛少卿看著她,眼里似是頗多內容,剛走幾步又回頭喊住了沉浸在喜悅中的某人:“陸想想,剛才你在委托人面前很有律師風范!”
衛少卿第一次夸她,似乎還笑了笑,她沒看錯吧。這么說來,剛才她在委托人面前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到了?
“好好兒努力。“衛少卿說了這一句,這次是揮揮衣袖離開了。
陸想想看著那個背脊永遠直挺挺,全身傲氣十足的男人,心想以后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無論如何,這確實是件值得慶祝的大事,陸想想正估摸著晚上要不要請客吃飯。剛回工作間,同事見到她,便指了指桌子:“想想,剛有人送過來給你的,看看是啥。”
她也沒多想,瞥了一眼桌子,一張紅色請柬映入眼簾。又是哪個殺千刀的要進墳墓了,她的金庫注定要損失一筆了。
然而就在翻開請柬那一刻,陸想想愣了老半天。
陸想想不相信地又把請柬仔細地看了一遍,耀眼的大紅“喜“字,新郎落款處寫著的是“方言”二字。
方言,他回來了嗎……
“想想,誰結婚了?”同事八卦地問了一句。
她笑了笑:“一個同學。”
他是她的同學,更是她曾經的男友。很狗血的情節,人家結婚了,新娘不是你。
當初,他們大學三年的感情沒有越過畢業這道坎,方言出國留學,而她考上了研,沒有驚天動地的愛情,卻也是平平淡淡分手。即使現在陸想想都認為方言是個不錨的男人,怪只怪感情抵不過現實,方言比她早一步做出選擇而已。
只不過,陸想想一直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和方言有聯系,沒想到再見面卻是這張紅色卡片,不明白他這么做是為了什么。
周末。
下午對星巴克這種地方來說就到了小高峰時段。
“想想!陸想想!”
角落里,某女的高分貝引來整個咖啡廳的側目。
陸想想回過神:“是是是,聽見了。我說嚴靜怡,是不是把這兒當你的審判庭了,嚷什么嚷呀。”
“我能不嚷嗎? !叫了你三四遍也白搭,這魂不知去哪兒了。“她嚴靜怡本就是急性子,受不了別人當她透明這種事。
“我聽著呢!”陸想想撅著嘴,憤憤地攪拌著手中的咖啡,心想,小樣兒當法官居然還擺威嚴架子了。
說起她和嚴靜怡,本來就是一個宿舍飛出來的烏。只不過人家大學畢業后過了司法考試和公務員考試,如今在海淀就當上了法官。陸想想每每看到所里有什么案子,一打聽主審是嚴靜怡,不禁感嘆,同是一個屋檐下待了四年的人,差別怎么那么大呢!人家這是前途無量,說不定以后還能升到庭長。再看自己,高不成低不就的,混到哪年才是頭個啊?
不過,陸媽媽有句話是陸想想一直信奉的至理名言:一個人的命早在他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改也改不了。有些事她總是看得很淡,因為知道強求不來,例如方言。
嚴靜怡又指著桌上的請柬,突然氣不打一處來:“方言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留過洋了,人也開始神氣起來了!這又是唱的哪出!”
想想只是低著頭,數著杯墊上的小星星,不發一語。
“想想,你男朋友都要結婚了,給點反應啊!”嚴靜怡又一次叫道。
“前男友,OK ?”想想抬頭看了一眼嚴靜怡。
“我管他前后的。他愛和誰結婚跟誰結去,總之自打你倆黃了之后,我就當沒認識過這個人!”嚴靜怡抿了一口咖啡,尋思著自己口氣似乎有點過激了,緩聲說道,“想想,你去嗎?”
陸想想轉頭看著窗外行色匆匆的人群,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靜怡,待會兒一起去逛街吧!”
陸想想一直都覺得自己不是美女,真要說哪里出眾的話,也頂多是有那股江南女子的秀氣。她的工作也不是演員,犯不著打扮得五顏六色。況且律師事務所明文規定,個人著裝須嚴謹,從頭到腳不得超出三種顏色。
只是當女人愛美天性進發的時候,陸想想也是個對自己下得起狠心的人,好在平時生活開支有條有理,這幾年小有富余。陸想想認為,該花的時候就得花個痛快,該省的時候勒緊褲腰帶也得省。
陸想想很少來這種奢華的品牌店。一是沒閑錢;二是覺得即使懷里揣著一沓紅票子進來也不會有人來招呼自己。所以對名牌這種東西她總嗤之以鼻,認為就是糟踐老百姓的錢。嚴靜怡笑她是小市民心態,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因此當陸想想說要進店里轉轉,嚴靜怡更以鄙視的眼神看她:“我記得你最痛恨名牌了。”
陸想想的回答堵得嚴靜怡愣了老半天:“去參加婚禮不能穿得太隨便。”
“我說,你還真要去啊。”嚴靜怡木然地看著穿梭在衣服堆里的陸想想,不明白是為什么。
“人家都送請柬過來了,怎么說出于禮貌也該去啊。再說我和方言又沒什么深仇大恨,大家好聚好散。”陸想想拿起一件米色洋裝比了比,“這件怎么樣?”
“太素了!”回身指著一件桃紅色裙裝,”就這件吧,紅的,挺適合婚禮。“
“好是好,會不會太紅了?”
“紅才好呢,拉風啊!最好把新娘都比下去!”
陸想想猶豫了一會兒,訕訕地把衣服掛回原處:“算了,還是原來那件吧!”
嚴靜怡有些無奈:“真不明白你在執著些什么!想想,你什么都好,就是有時候太固執。”
陸想想不置可否,不得不承認嚴靜怡總是能一針見血地把事情的核心問題挑明,要不說人家能當法官呢!最后,在法官大人眼神的威逼下,陸想想只得老老實實地把那件紅色裙裝一并拿進試衣間。
品牌店的東西雖然華而不實,服務態度可是一流的好。專柜小姐個個漂亮,聲音也是溫婉動聽,無形中你就被忽悠地掏腰包。唉,售貨員做到這種境界也個奇跡。相較自己的工作,陸想想甚至覺得自己有些粗魯。
在試衣間磨蹭了半天,陸想想盯著桃紅色裙裝的吊牌先發了三分鐘的呆,這血放得也太多了吧,嚴靜怡也真會挑,當她是款娘嗎? !
陸想想不禁盤算著接下來一切開銷變動,生活呀不能被一件破衣服打倒。所以等她出試衣間也是十五分鐘后的事了。
“小姐眼光真好,這款是我們夏季的主打,而且也很襯你的膚色哦!”專柜小姐一邊幫忙整理裙子下擺,嘴里也不閑著贊美兩句。
陸想想的虛榮心此刻已經泛濫,笑吟吟地看著鏡中的自己,桃紅色果真映襯出她獨有的清麗氣質,不禁感嘆衣服貴總有貴的道理啊。回身打算問問嚴靜怡的意見,環顧四周卻沒瞄見她的人影。
專柜小姐似乎是看出了陸想想的疑惑,笑著解釋:“小姐,您的朋友正在外面接電話,她說讓您坐這兒等一下。”說著還端了杯咖啡遞過來。
瞧瞧這素質,這服務,陸想想越發覺得不在這消費還真說不過去,只是一想到吊牌上的數字,心還是一陣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