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改變總因為一些不經意的事情。
徐磊,筆名“南派三叔”,《盜墓筆記》作者,被稱為中國最會講故事的小說家。8月21日,“南派三叔”徐磊回應了近期茅盾文學獎和網絡文學的口水戰,表示要“走自己的路,不摻和”茅盾文學獎。
為鬼故事而生的“盜墓”紅人
2006年,百無聊賴中,他在電腦上寫下了這樣一段話:“50年前,長沙鏢子嶺。四個土役夫正蹲在一個土丘上,所有人都不措辭,直勾勾地盯著地上那把洛陽鏟。”他沒有想到,因為這樣一次無意的書寫,他本來平淡的人生開始變得越來越精彩了……
徐磊曾調侃地自述道:“徐磊,之前靠網絡吃飯,在網上做過的事情多了,唯獨沒敲過字,生活經歷極度無聊。大學之前屬于隱形人物,嚴重口吃,不敢和人說話;大學之后突然好了,竟然還去參加辯論賽。白天全部時間放在生意上,晚上看書。什么書都看,字典都一個字一個字看完了。”
2007年,《盜墓筆記》悄然走紅,創作者是個愛笑的大男孩,和“南派三叔”那個怪異的名字相去甚遠,更不是混跡江湖、滿面滄桑的大叔。大學主修網絡編程,專攻C語言的頭腦也與毛骨悚然的“盜墓”完全不沾邊。唯一能這個陽光大男孩和陰森古墓聯系上的,是他兒時的“鬼故事經歷”。
他從小就不是一個出色的孩子。1982年出生的徐磊,有一個會講故事,特別是鬼故事的奶奶。從徐磊能聽懂故事開始,奶奶的鬼故事便深深地烙進他心里。在學校,徐磊經常在上課時給同學講鬼故事。學習之余,他常去的地方是叔叔的古董店,聽叔叔講述古董背后的故事。他也愛讀書,找不到好書時,就看《新華字典》,一個字一個字地讀。以奶奶的故事為綱,以厚重的文學功底為基奠,他開始創造一個“盜墓主角”。那個“懦弱、猶豫不決,戀愛時不知選哪個女孩,結果被人家選擇”的小人物,原型是他自己。
寫書對他來說,是一個發泄和享受的過程,現實世界中的外貿生意讓徐磊心煩意亂,所以他在小說里給自己編制了一出傳奇和一個美好的愿望,期待能像書中那個冷靜的小吳,做個無欲無求的人。當2010年被人問起“作家富豪榜”時,他木訥地問對方“什么富豪榜”。徐磊沒有算過自己的收入,說自己從來沒入過作家的圈子,也不關注作家界的富豪榜。
他的作品被打上“超越《鬼吹燈》”的印記,于是總有人喜歡將“南派三叔”和“天下霸唱”相提并論。在網下,徐磊說兩個人像“難兄難弟,十分惺惺相惜”。“我們都是半路出家的,兩人見面時還會拍拍對方的背。”
“盜墓”寫作,把自己都嚇到了
《盜墓筆記》出版兩個月,銷售量輕松突破了5萬冊,還有自稱是“盜墓賊”的90后小孩成天打電話給他,糾正他書里的錯誤。成名為徐磊帶來10萬元的版稅,“真的感覺錢像是白來的。”但寫作過程并不那么容易,龐大復雜的格局、撲朔迷離的事件、枝纏蔓繞的人物關系,都讓徐磊面臨著巨大的挑戰。他曾因此患上抑郁癥,從最初的興趣到商業化出版,痛苦越來越重。好在小說的出版商沈浩波沒有給徐磊太大的壓力,偶爾會打電話平靜地告訴徐磊,某某的小說出到第幾部了,又賺了多少多少錢。
2008年,《盜墓筆記》寫到第四部時,徐磊已經煩透了。但合約在身,他又不能放棄。出版社天天催,妻子有孕在身,夢里夢外他都沉浸在那些鬼故事里,開始整夜整夜失眠。一個聲音告訴他:“停下來吧,陪陪妻子。”另一個聲音卻說:“不能停,不然那么多故事會把你腦子擠爆的。”他關了手機,整天坐在電腦前寫字,閉著嘴不說話。好不容易張嘴,妻子很嫌棄地說:“快閉上,臭了!”
在糾結、失眠和抑郁中,看著妻子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徐磊很恐慌。“我害怕當了父親后會失去靈感,我擔心老婆變成大嫂后不再那么寬容我。”在七天七夜的寫作之后,他陪著妻子進了產房。榮升父親的剎那,抑郁癥不治自愈。“做了父親,我知道自己越來越強大了。以前寫鬼故事、做噩夢都會把自己嚇個半死。但現在,我不怕了。”徐磊說寫作是一個修禪的過程,有喜有憂,有驕傲也有失落,但寫到一定程度,人的價值觀和心智都會得到沉淀和成熟。父親這個角色更讓他一瞬間明白了許多,一夜成名、財富、追捧和非議都是身外物。
寫到第五部的時候,徐磊從容了許多,一邊寫,一邊讀書:考古學、禪學、幫派學和道教。他的盜墓系列小說,其實是滿足那些和自己一樣有虛榮心,但沒能出人頭地的80后尋找未知和探索未來的好奇心。
徐磊說,全世界最吸引他的是成吉思汗陵,這個世界上最神秘的陵墓。他說:“關于成吉思汗陵的線索完全沒有,只有少數籠統的傳說,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它一定是存世的防盜措施最完美的皇陵,因為連在地球上哪個區域都不知道。”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提起墓穴,徐磊就像個布道者一樣,一度癡迷于自己精辟的講解中。
除了墓穴,他喜歡關注一些冷門的東西,所有興趣愛好毫無規律可循。“我有一段時間很喜歡老舊的沙皇貴族古堡,因為那會讓我有離開這個世界的錯覺。我對于各種東西都有收集和關注,但是我會有一種偏好,就是喜歡完全的純粹,或者完全的不純粹。”
參選茅獎受冷落,網絡文學灌水多?
今年的茅盾文學獎讓徐磊走下網絡,引發了現實世界一番火熱的爭論。
第八屆茅盾文學獎首次加入了對網絡文學的參評要求,這是繼去年魯迅文學獎向網絡文學伸出橄欖之后,我國又一個高端文學獎項向網絡文學首次敞開。但該獎項卻提出了另一個苛刻條件——網絡文學作品必須在2010年之前出版落地,徐磊的《盜墓筆記》也因此在首輪便失去了評獎資格。
徐磊對落選一事看得很淡,“我的作品和這個獎項一向認可的文學品位,根本不是一回事。所以得知要被推薦時,我第一感覺是‘太驚悚了’。傳統文學是給小眾看的,網絡文學是給大眾看的”。作品推薦人,浙江省作家協會類型文學創作委員會主任夏烈也說:“我也覺得得獎可能性非常小。但我和徐磊都認為,為什么不去嘗試一下呢。網絡邊緣題材文學和主流文學碰撞一下,說不定會觸發一些人對類型文學進行一番思考。能做到這一點,就是做這件事最大的意義。”
現在看來,這種想法應驗了。網絡類型文學的影響力已經得到廣大讀者認可,而茅盾文學獎網絡參選作品幾乎全部落榜的結果,也引發了一場關于中國文學的口水大戰。對于沉寂多年、不為公眾關注的茅盾文學獎而言,這種大規模的熱議也實不多見。
有分析認為,客觀而言,網絡文學中不乏精品,而且一部作品所擁有的讀者能超過傳統文學的10倍,這意味著它具有新銳文學不可小覷的爆發力。目前中國傳統文學不乏優秀作家,但仍有相當一部分題材不能寫,這是傳統文學應該借鑒網絡的地方。
北京大學中文系副教授邵燕君說,每一種獎都是有邊界的。茅盾文學獎是一個主流文學獎,它背后是主流官方的意識形態。而網絡文學就是類型化的,本質是大眾文學。所以兩者各走各路,茅盾文學獎保留自己的定位,大眾文學獎再設定自己的獎,否則就是不倫不類,雙方不討好。
有質疑和非議其實是好事,至少說明還有人在關注中國文學,關注網絡文學的未來。如果網友和公眾完全把其當成是空氣一樣,那才是茅盾文學獎的悲哀,也是中國文學的真正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