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娛樂新聞語言暴力行為對媒體的健康運轉產生了負面影響,其違背了新聞言語行為的基本準則,尤其與倫理準則、第一時間準則、內容客觀準則、受眾需要準則等方面的要求偏離過遠,文章通過描寫其表現類型,認為其生成機制與主體的求衡心理、畸形心態等心理狀態以及主體生存的社會環境等密切相關,并進一步提出應引導娛樂新聞言語行為的健康發展。
關鍵詞:娛樂新聞 語言暴力 言語行為
引言
言語行為理論是語言語用研究中的一個重要理論,由英國哲學家約翰·奧斯汀在20世紀50年代首次提出,著名語言哲學家J·R·塞爾對其進行補充完善,從行為的角度闡釋人類言語交際。塞爾認為:“任何語言交際的模式都必須包含有一個語言行為”,“以言行事的行為是語言交際的最小單位”,“不存在不帶語力特征的句子”。以Austin和Searle為代表的言語行為理論學家把語言研究從以句子本身的結構為重點轉向句子表達的意義、意圖和社會功能方面,從而突出了用語言做事或言語的社會功能。按照塞爾的“任何語言交際的模式都必須包含有一個語言行為”的觀點,任何娛樂新聞語言的傳播都包含有一個語言行為,任何一個語言行為在表達一定意義的同時,都同時蘊涵著發話者一定的意圖,產生一定的社會影響。那么,娛樂新聞語言中的語言暴力行為,是如何“以言行事”?其產生的機制怎樣?其行為會產生什么效果?我們試圖借助言語行為理論,對這一現象從語用學的角度進行分析。
娛樂新聞語言暴力行為的本質
首先,我們需弄清兩個詞語,何謂“娛樂”?何謂“暴力”?
查閱《現代漢語詞典》(以下簡稱《現漢》)和《新世紀現代漢語詞典》(以下簡稱《新現漢》)兩部詞典,對以上兩個詞的解釋分別是:
“娛樂”,《現漢》有兩個意項:1.使人快樂;消遣;2.快樂有趣的活動。《新現漢》有一個意項:歡娛行樂,如歌詠、游覽等。從詞典對“娛樂”一詞的解釋可看出,所謂“娛樂”,是給人們的生活增添快樂。“娛樂新聞”的內容理所當然也不應該違背“娛樂”一詞的初衷。
對“暴力”一詞的解釋,《現漢》有兩個意項:1.強制的力量;武力;2.特指國家的強制力量。《新現漢》有兩個意項:1.給他人危害、摧殘的槍擊、流血等殘暴行為;2.特指軍隊、警察、法庭等國家強制力量。從詞典對“暴力”的解釋看出,所謂“暴力”,充滿著血腥、殘忍、武力。
單從詞典釋義來看,我們無法把“娛樂”和“暴力”聯系在一起,因為一個代表著快樂,一個代表著悲傷甚至死亡。而二者恰恰又出現在今天討論的話題框架中,為什么?認知語言學認為,在人們進行表達的時候,并不只是在一個認知框架中進行,而是通過組合,把若干輸入空間的信息壓縮到一個新的話語結構中。因此,就出現了娛樂新聞語言暴力的說法。那么,何謂“語言暴力”?所謂“語言暴力”,是指對他人產生某種支配力或影響力的言語,是訴諸語言的暴力行為,具有傷及他人情感、自尊、侮辱心靈的能量。那么,娛樂新聞語言中的暴力現象是如何體現的呢?
娛樂新聞語言暴力行為的表現特征及生成機制
按照奧斯汀提出的“言語行為理論”,任何言語行為都有一定的意圖。由此,娛樂新聞語言暴力如何表現?為什么在娛樂新聞中會出現語言暴力現象?它在實施一種什么樣的行為?任何一種言語行為都需借助一定的語言手段,娛樂新聞語言暴力行為也不例外。其暴力效果的產生主要表現如下:
謊言類暴力。在娛樂新聞中,往往一個無根無據的“據×××報道(爆料)”,就可以把一個事實上并沒有發生的事件描述為看似真實的事件,或者看起來非真但仍當做真進行報道。此類事實數不勝數。如“張國立重病息影”、“陳坤五年前已為人父”等,這種新聞的報道,對報道主體會造成一定的精神傷害,受眾也會產生對媒體的排斥感和不信任感。
武力類暴力。武力類暴力語言在體育新聞中出現最多,在娛樂新聞語言中,也頻頻出現,“謀殺”、“霸主”、“戰場”等此類詞語時時可見。“小宋佳以低腰式的露背裝謀殺不少菲林”、“明星穿著向來是時尚流行的風向標……爭奇斗艷,樹立自己時尚霸主地位的戰場”等,此類言語行為使得一場消遣娛樂的新聞多了一層或濃或淡的暴力色彩。
陌生化錯位暴力。如今,拉丁化字母詞在很多語言使用領域出現,如科技信息、政治經濟、社會民生等領域。如:“OK!×店黃金的確OK!”在娛樂新聞語言中,拉丁化、外文化亦是一道奪目的風景,諸如“GAME OVER了”、“BRUNCH(即BREAKFAST+LUNCH)”之類的現象屢見不鮮。對于高文化水平的受眾來說,這些用法都不成問題;問題是,還有一些低文化水平的受眾可能會產生理解障礙,其言語行為其實產生了一種隱性暴力。按照英國約翰·費斯克的“生產性受眾”的觀點,新聞語言中的此類現象剝奪了部分受眾的知情權,部分受眾根據自己的知識水平、社會經驗可能已無法解讀文本。這種“錯位”是對日常語言習慣的顛覆。
隱喻誤用類暴力。語言運用一定的手段如隱喻等追求創新無可厚非,但使厚重的歷史文化趨于低俗化就不能不受到批評。中國人民浴血八年的“抗戰”、“抗日”成了“與日本隊進行的一場比賽”;解放戰爭中著名的“四大戰役”成了“歐美某四大足球比賽”;歷史上著名抗倭將領戚繼光率領的“戚家軍”成了“某戚姓教練帶領的足球隊”;經歷二萬五千里長征的“紅軍”竟成了英超的利物浦隊。這種言語行為的暴力表現,肆無忌憚地肢解了語言所蘊涵的所指。此類詞的使用搶人耳目,強化語言符號對受眾聽覺和視覺的沖擊力,體現了當前新聞中精英文化衰微、語言品位降格、文化的整體狀況平庸低俗的現象。
任何言語行為都是為了滿足一定的語用意圖,娛樂新聞語言暴力行為的產生也不例外。娛樂新聞語言暴力的生成機制體現在以下幾點:
求衡心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心理學從本能出發解釋人的行為動機,他認為,人有兩種本能:一是生的本能,二是死的本能,后者代表恨和破壞的力量,當死的本能或沖動指向外部的時候,人們就會表現出破壞、損害、征服和侵犯他人的行為。按照弗洛伊德的觀點,娛樂新聞語言暴力言語行為應該是人死的本能的一種表現。明星的身上有太多光鮮的東西為普通人所沒有,如果能夠有一些明星生活中的不幸作為看點,應該能夠滿足一些人的“求衡”心理,從而提高自己新聞的賣點。為達此目的,某些娛樂新聞語言不惜破壞或侵犯報道主體,甚至破壞侵犯受眾的正常的生活秩序。
價值理性的衰退。當人類進入消費時代后,在商業社會巨大的競爭壓力下,每一種職業的從業者都開始把自己的工作看做一種產品,是產品就需要銷售并被消費,體現在娛樂新聞產品中,能夠體現好產品或者能夠表現出很好銷售量的就是新聞的看點,這給語言暴力行為的產生提供了一種生產機制。作為娛樂新聞板塊,過多追求新聞的趣味性和煽情性,甚至新聞的媚俗化、低俗化,通過在語言使用上增加噱頭,來實現產品的暢銷并被消費。而這種對新聞產品追求的始源,正在于消費時代人們的價值觀漸漸被俗化,本真的情感或被擱置、或被隱藏的結果。這種價值觀為娛樂新聞語言暴力行為的產生提供了溫床。
畸形心態的表現。娛樂新聞作為一種產品有其獨特性,在體現其娛樂休閑的同時,也要體現出文化的崇高性和健康性,讓受眾帶著健康的心理和審美的眼光去消費、去欣賞,才能產生理想的效益。事實上,娛樂新聞語言行為在某種程度上追求“語言快感”的暴力語言形式,對語言進行惡意肢解,不顧詞語的意義和文化背景,明知該詞不健康還故意使用的行為,都凸顯了當代社會人們的某種畸形心態。營造一種健全健康的娛樂生產氛圍,創造一種良好的娛樂消費環境,是當前娛樂新聞發話人和受話人共同努力的目標。
忽視受眾的話語權濫用。胡范鑄先生曾提出:“新聞言語行為的說話者要有公眾認可的專業身份,沒有相應的話語權,就不是一個典型的新聞言語行為。”但在娛樂新聞言語行為中,話語權大有濫用之嫌。憑借自己的專業身份,做著不專業的新聞工作。違反“內容客觀準則、信息源準則、倫理準則”,頂著“無冕之王”的稱號,大膽想象炮制新聞,其言語行為本身就是一種語言暴力。無視受眾的主體地位,使受眾對文本的解讀變得毫無意義。以自己心中想象的一種擬受眾,灌輸著自己心中的娛樂意識,忽略了受眾對娛樂及媒體話語權的一種正常需求。
面對娛樂新聞語言暴力行為的表現及產生機制,到底應該怎樣來消釋這種暴力的顯性或隱性影響呢?
娛樂新聞語言暴力行為的規范
J·R·塞爾提出“以言行事的行為是語言交際的最小單位”;Z·文德勒提出“所謂以言行事的行為,就在于作出帶有某種以言行事語力的表述……這些語力規定了那種表述打算派什么用場,即那種表述打算產生什么樣的效果(包括認知的、動機上的、社會的或法律的),從而應該在什么尺度(真、可行、適當等)上2072b0a0f02924dc8e566933a70850b6對它們進行評價”。反觀娛樂新聞中的這類語言暴力行為,無法在一個“真、可行或適當的”尺度上給受眾一個合理的關于其行為效果的解釋。胡范鑄曾提出新聞言語行為的八條構成性準則,即:倫理準則、媒介開放準則、話語權準則、信息源準則、第一時間準則、易讀性準則、受眾需要準則、內容客觀準則。娛樂新聞言語行為是新聞言語行為中的一個類概念,理應遵循新聞言語行為的八條構成性準則,但我們發現,娛樂新聞言語行為對這八條構成性準則特別是倫理準則、第一時間準則、內容客觀準則、受眾需要準則等方面的要求偏離得太遠。在娛樂新聞中,不核實,不求證,道聽途說,傳聞真做,一個傳聞,一個笑話,就可能成為一個新聞事件等現象已不是個案。如白巖松“被自殺”等,一個人想說什么就說什么,無視他所代表的話語集團的利益。
在娛樂新聞語言中,主觀化語言表現強烈。新聞的本質在于客觀公正地報道事件真相,通過新聞媒體滿足和維護公眾的知情權,而不是主導。借用福柯的說法,語言的天真無邪只是表面現象,它實際上是一種作為權利的手段。新聞媒體只有客觀報道、客觀評論的權利,而沒有根據一己之傾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權利,更沒有實施語言暴力的權利。作為實施新聞話語權的主體來講,應維護好自己的話語權身份。
娛樂新聞暴力語言以不同形態從意識或潛意識上給受眾的辨別方向貼上指引的標簽,使受眾的價值觀或左或右地搖擺,從而也破壞了媒體和受眾的和諧關系。娛樂新聞語言暴力的后果,是該類新聞在讀者心中失去公信力,在受眾的心目中可信性極低。和諧社會從和諧人際語言開始,不實現語言和諧,就沒有社會的和諧。當社會話語呈現出泛娛樂化的狂歡現象時,我們仍應記住,語言暴力應受到新聞媒介的自律克制。新聞的話語權、新聞的自由和秩序應建立在遵守法律和善待他人的基礎之上。[本文為浙江財經學院重大課題項目(項目編號:2007YJZ24)成果之一。]
參考文獻:
①J·R·塞爾、馬蒂尼奇[美]:《什么是言語行為?》,《語言哲學》,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年版,第230頁。
②張國華:《和諧社會構建進程中的語言和諧支撐》,《河南師范大學學報》,2006(3),第41~42頁。
③付義榮:《體育新聞中的語言暴力》,《新聞記者》,2003(3),第34頁。
④胡范鑄:《試論新聞言語行為的構成性規則》,《修辭學習》,2006(1),第5~8頁。
⑤A·P·馬蒂尼奇編、Z·文德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