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分(上)

　　一
　　
　　老牛三十都露頭了，還是光棍一條。最近老牛有些著急，為啥？不為找對象，而是為了錢。前些日子，黑子借了他兩千塊錢，說好倆月就還，可這都快半年了，黑子像把這茬給忘了，只字不提。可老牛忘不了啊，兩千塊錢雖說不多，可那也是自己省吃儉用攢出來的。不能讓這錢就這么白白打了水漂，說什么也得要回來。
　　要說老牛挺有個性，誰要是等錢救命或孩子沒錢上學，他一準二話不說，有多少掏多少。末了，要是實在沒錢還，三千兩千的他一擺手也就過去了。用他的話說：別看咱沒錢，這點俠義心腸還是有的。可黑子借錢是為了還賭債，朋友也沒有義務幫你還賭債啊！當初要不是看他被追債的人打得周身沒塊好肉，老牛才不會借他錢呢。看看，這家伙說好改邪歸正的，可最近聽說又跟賴兵這無賴攪和到一塊去了。賴兵名聲大，都說那小子有錢，卻沒人味，老牛最瞧不起的就是這種人。黑子跟了他還能有個好兒呀？
　　不管怎么說，黑子和老牛是光腚長大的朋友，這年頭這種情分不多見了。私底下老牛不想跟他鬧崩，所以一路一直低著頭琢磨這口怎么開才不至于惹毛了黑子。
　　邊走邊想，不知不覺到了黑子家的樓道口。樓道里黑洞洞的連個燈也沒有，就在老牛打算摸黑上去的時候，忽然聽到樓道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冷不丁沖出一個人來把老牛撞得連退好幾步，“撲通”一聲跌坐在了地上。緊隨其后的四五個黑影餓虎撲食般將撞他的人摁倒在地上。借著外面微弱的燈光，老牛吃驚地發現被摁倒的人竟然是黑子。這時黑子也認出了老牛，他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說：“老牛，我犯事了……剛把老娘從鄉下接來……”
　　黑子話還沒說完，就被警察扭上了警車。看著呼嘯而去的警車，老牛半天才回過神來。他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兩千塊錢算是徹底完了！本想就此掉頭回家，多少又有點不甘心，于是想到黑子家看看。他“呼哧呼哧”爬上五樓，剛走近黑子家門口，就聽到屋里傳來“乒乒乓乓”一陣亂響，推門一瞧，只見老太太手捂胸口蜷曲著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老牛大驚失色，忙搶上前抱起老人就往附近的一家醫院跑去。
　　急診室里，醫生檢查后說病人病情危重，讓老牛趕緊交錢住院。回家取錢的路上，老牛心里別提多窩火了，這錢沒要到，倒先替黑子這小子當了一回孝子，他一邊嘆氣，一邊咬著牙拿出自己的積蓄交了手術費。
　　還算不錯，老太太因搶救及時命保住了。接下來，老牛像兒子一樣沒白沒黑守在醫院里伺候老人。眼見著她的身子骨一天天好起來，可還沒等老牛松口氣，小護士就遞過一張催繳費用的單子。自己的存款用光了，但也不忍心眼睜睜看著醫院給剛見好的老人停藥啊！借吧！
　　從醫院出來，找誰借錢的事讓老牛愁花了眼。正當他冥思苦想，揣摩誰會借給他錢的時候，一輛漂亮的寶來轎車“嘎”的一聲停在了他身邊。“老牛！”車內一位漂亮時尚的少婦正沖著他微笑。
　　“蔣小麗！”喊出這個名字時，老牛馬上心跳加速。“看什么看？還不上來？怕我吃了你不成？”看著傻愣愣的老牛，蔣小麗眉開眼笑，連珠炮似的話從嘴里說出來。
　　老牛和黑子、賴兵在高中時都是校花蔣小麗的粉絲，當時蔣小麗對老牛最感冒，每天下晚自習后總主動讓他陪自己走那條烏黑的小胡同。可是就在老牛想將愛意表達出來的時候，蔣小麗卻在這個當口出事了。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里，老牛因身體不舒服請假先回去了，蔣小麗下了晚自習獨自回家，路過那條胡同時被一個蒙面歹徒強奸了。隨著鋪天蓋地的流言飛語，蔣小麗悄無聲息地帶著一份難言的痛楚轉學走了。從那以后，沉重的負疚感壓得老牛喘不過氣來，他本來成績很優秀，后來成績一落千丈，連個大學也沒考上。高中畢業后，找工作很難，好不容易托人在一家國企做了個小職員。
　　現在意外的邂逅讓他們都很驚喜，特別是蔣小麗，興奮得兩眼放光，她不停地問東問西。看著蔣小麗神采飛揚的樣子，老牛由衷地替她高興，看來她已經完全從那件事的陰影中走出來了。
　　寒暄了一陣后，蔣小麗告訴老牛，她現在市生活報社做記者，每天到處忙著跑社區新聞。老牛聽了，一臉欽佩地說：“嗬！不簡單，以往的小校花今兒成人物了。記者可是神通廣大的人物啊，這年頭怕是連當官的都怕你們吧？”這話惹得蔣小麗“撲哧”一聲笑出了聲，她搖著頭說：“還人物呢，都快婆婆媽媽啦，每天跑些雞零狗碎的生活新聞，累死了不說還拿不到錢。”說到這兒她話題一轉，半開玩笑半當真地問老牛，剛才那么急匆匆從醫院跑出來干什么？該不是老婆要生兒子了吧？
　　這話讓老牛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委屈地嘟囔道：“還生兒子呢，娶媳婦的錢都被人拐跑了。”這下蔣小麗不明白了，她連聲追問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牛是個實在人，撐不住三問，很快把找黑子要錢、巧遇黑子娘犯病的事說了一遍。蔣小麗聽完，二話沒說拉著他立刻回家取錢。這回輪到老牛不好意思了，他說什么也不接受，嚷著要下車。蔣小麗將臉一沉，不高興地說：“借誰的不是借？黑子不光是你的同學也是我的，我不看你的面子還看他的面子呢。別跟我廢話，老實坐著跟我回家拿錢就行了。”
　　這話讓老牛心里一陣感動，他似乎又看到了高中時那個美麗善良的蔣小麗。坐在車里，老牛忽然冒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沖動，很想把當年沒來得及表達出來的愛意說出來。不過他可真沒那個膽，別說還不知道人家結沒結婚，就是沒結婚恐怕現在也不可能看上自己這個小職員啊，蔣小麗現在可是大記者了。就在老牛胡思亂想的工夫，車不知不覺到了蔣小麗的家門口。停下車，蔣小麗客客氣氣地把他讓進了屋。環顧室內讓人眼花繚亂的豪華裝修，老牛心里頓時一沉，很顯然蔣小麗不但嫁人了，還嫁了一個富人。蔣小麗沒有注意到老牛的心理變化，她熱情地將他推坐在沙發上，然后麻利地轉身上樓取錢去了。老牛趁機打量起墻上的大幅結婚照來，照片上身著婚紗的蔣小麗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甜蜜地偎依在一個男人胸前。看清楚那人后，老牛心里“咯噔”一下，原來此人竟是賴兵。蔣小麗嫁給了賴兵？這讓老牛心里一下疙疙瘩瘩不痛快起來。他正想找個理由離開，蔣小麗拿著一摞厚厚的百元大鈔走了過來，她把錢遞給老牛說：“這是五萬塊錢，不夠再吱聲。”
　　老牛沒有接錢，而是盯著錢面帶譏諷地問：“這錢怕是賴兵的吧？”聽了這話，蔣小麗的臉一下拉長了。她把錢往老牛懷里一塞，很不高興地說：“這錢是我自己的，我和賴兵婚前做過財產公證。現在我們個人花個人的錢。”她的爽直讓老牛一下不知所措了，其實他的本意是嫌賴兵的錢來路不正，不屑借這臟錢，沒想到敏感的蔣小麗卻以為他在譏笑自己是為錢才嫁給賴兵的。老牛聽出了蔣小麗話里的不高興，心里有些過意不去，他忙結結巴巴地解釋說：“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什么也別說了，先去醫院交費救人吧！”蔣小麗不等老牛把話說完就把他推出了門。
　　站在門口，老牛愣了半晌，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始終想不明白，這么好的蔣小麗怎么會嫁給賴兵這個人渣了呢？
　　
　　二
　　
　　老牛不知道，這些年來強奸的陰影一直籠罩著蔣小麗，使她的感情生活很不順利。在接連幾次情感打擊后，蔣小麗干脆不找了。她把全部的精力用在了工作上，每天早出晚歸尋找新聞線索。
　　一天深夜，蔣小麗加班回來，在路邊發現一個穿著睡衣的小女孩赤著一雙小腳，一臉驚恐地瑟縮著身子，抱著路邊的一棵大樹喊媽媽。此時天正下著雨這樣的雷雨天站在大樹底下是很危險的。蔣小麗冒雨從車里沖下來，一把抱起小女孩準備離開，沒想到因腳步太急，一不小心被絆倒在地上，腦門磕在一塊石頭上，當即暈了過去。
　　醒來時，眼前是一個熟悉的面孔，這人竟是賴兵。原來樹下的小女孩是賴兵的女兒珍兒。一年前賴兵的老婆出車禍死了，也是在一個雷電交加的夜里。當時渾身是血的母親抱著女兒剛爬出了駕駛室，車就爆炸了。孩子為此受了強烈的刺激，精神出了問題，經常在雷電交加的夜里跑出來找媽媽。蔣小麗體力恢復了一些后，準備起身告辭，這時候珍兒忽然含著淚抓住她的手，用很輕的聲音哀求道：“媽媽，你不要再離開我啦！”當時她眼中的那份依賴和無助讓蔣小麗的心靈震撼了，她情不自禁將珍兒緊緊地摟在了懷里。
　　
　　后來，賴兵就經常邀請她到家喝杯咖啡什么的。蔣小麗剛開始是因為珍兒對自己的依賴，慢慢接觸后發現賴兵謙和有禮，并不像外面傳的那樣。隨后也就放松了戒備心，但卻從沒想過要嫁給他。再后來，珍兒過五歲生日的時候，賴兵邀請了很多朋友參加，蔣小麗也接受邀請參加了聚會。生日蠟燭點燃的那一刻，穿著公主裙的小珍兒忽然光著腳丫從二樓跑下來，一頭撲到她懷里很親昵地叫起了“媽媽”，在眾人吃驚的目光中，賴兵手捧紅玫瑰單膝下跪向她求婚。在來賓的掌聲中，外表堅強內心脆弱的蔣小麗當時就被這父女倆的舉止感動得掉了淚，她沖動地答應了賴兵的求婚。
　　老牛哪知道這些啊？他分析了半天后，覺得蔣小麗肯定是被虛偽的賴兵欺騙了。帶著一份懊惱和不安，老牛回到醫院。辦好了一切手續后，他呆呆地坐在病床邊，還在為蔣小麗的錯嫁懊惱，他有心提醒蔣小麗一下，又怕她誤會自己另有所圖，故意挑撥他們的夫妻關系。不說吧，心里又覺不落忍，就這么七上八下尋思了一陣子，他決定打個電話探探蔣小麗的口氣。想到這兒，他伸手去摸手機，沒想裝在褲子口袋里的手機竟然不見了。他立馬想到可能是坐在蔣小麗家的沙發上時，手機從口袋里滑出來了。正好可以借此理由再去見小麗一面，含蓄地提醒她一下。
　　老牛很快來到蔣小麗家，看看斜掛的彎月，又想到賴兵也不知道回沒回來，他有些猶豫起來，正拿不準該不該敲門，沒想到門卻自己開了。臉色蒼白的蔣小麗滿頭大汗地捂著肚子一頭扎進了他的懷里，呻吟著說：“快把我送醫院。”看著下半身都是血的她，老牛一下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沒說二話，抱起蔣小麗就跑……
　　蔣小麗流產了，醫生說那是宮外孕，要是再晚一步，她的小命就沒了，不過即使這樣，她的子宮也被切除了。因為賴兵的電話一直沒打通，老牛作為家屬為手術簽了字，并在手術室外等了一夜。
　　看著從手術室推出來的蔣小麗那白紙一樣的臉色和萬念俱灰的眼神，老牛心里說不出的疼。因為不放心，他把黑子的老娘托給同學照顧，自己整夜守在蔣小麗床邊，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這天早上，趁著蔣小麗熟睡的工夫，他去買早餐。老牛知道蔣小麗一向喜歡喝糝，這是一種具有地方特色的小吃，由肉和各種調味品摻和成。醫院附近的糝館不多，老牛就跑到市區一家有名糝館去買。剛走到糝館，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摟著一個妖艷的女人從車上下來，是賴兵。老牛覺得火苗子一下子躥到了腦門上，老婆差點死在病床上，這家伙竟然關了機泡妞去了。他疾步走過去，一把揪住賴兵的衣領嚷道：“你也忒不是東西了吧？你老婆都快死了，你卻在這兒泡妞！”
　　賴兵被嚇了一跳，待看清是老牛時，他有些生氣地一甩胳膊說：“瞎說什么啊？我老婆在家正準備生孩子呢，怎么會跑醫院去了？”老牛不屑去理他，氣哼哼地走了。回來時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里面有哭聲。急忙進門一看，原來是賴兵父女來醫院了。賴兵拉長著臉站在床邊，珍兒正摟著蔣小麗哭呢。人家一家子團圓，老牛自然不好摻和，他正想識趣地找個地方貓起來。沒想到一直沉默的賴兵忽然沉著臉開口了：“小麗，我們離婚吧！”
　　聽了這話，蔣小麗像挨了一鞭子，身子劇烈顫抖了一下，摟著珍兒的雙手僵硬了。她慢慢抬起頭，用難以置信的口氣問道：“剛才你說什么？再重復一遍。”
　　賴兵悻悻地重復了一遍后，氣哼哼地說：“我的萬貫家產正等著你生個兒子來繼承呢，你倒好，不能生養了。”
　　其實賴兵身邊并不缺女人，他之所以煞費苦心娶了蔣小麗，一是因為女兒珍兒跟她格外親近；二是他聽說蔣小麗潑辣能干，是個活動能力很強的女人，他本打算利用她的美貌和關系疏通一些關節，可結婚后才發現，表面妖冶時尚的蔣小麗其實是個疾惡如仇、有著很強正義感的人，自己那些雞鳴狗盜的勾當非但不能利用她，還要處處防著她，為此他行動上很受約束。他早就想一腳踹開她了，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理由，這回蔣小麗的子宮切除正好為他找到了借口。
　　賴兵無情無意的話激怒了一旁靜默的老牛，他沖上去“啪”地扇了賴兵一巴掌。賴兵被打毛了，捂著火辣辣的臉，怒氣沖沖地沖他吼道：“你小子充什么能耐，你他媽不也曾經一天到晚嚷著說愛她嗎？現在機會來了，有本事你娶她啊？她現在正需要人安慰呢。”“好！我娶。蔣小麗，我今天就在眾病友面前向你求婚，嫁給我吧！我不在乎你的現在和過去，我就愛你這個人！真的，就在乎你這個人。”藏在心里近十年的話，老牛今天一沖動喊了出來，這話讓所有的人都怔住了，只有賴兵嘴角上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表情。
　　老牛只顧自己痛快了，卻沒意識到他的話刺痛了蔣小麗的心。她的臉“刷”的一下變得煞白，青紫的嘴唇劇烈地抖動著。忽然蔣小麗仰天大笑起來，聲音凄厲悲涼，從沒見過她這樣的珍兒當時就被嚇得哭叫起來：“媽媽，你怎么了？”
　　蔣小麗凄慘的笑聲讓老牛意識到了自己的魯莽，他懊惱地搓著雙手解釋：“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娶你。”
　　蔣小麗止住笑，冷哼一聲說：“你以為你是誰？你想娶我，我還不愿嫁呢！你以為我蔣小麗是誰想娶就能娶嗎？”
　　“好啦，好啦！怨我，都怨我！”賴兵裝出一副老好人模樣上前打圓場。他故作沉重地嘆了一口氣，用很無奈的口氣說：“怨我孝心太重，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我不能讓死去的老爹遺憾啊！”說著還假惺惺地擠出了幾滴眼淚。這話讓老牛感到惡心，他從鼻孔里發出輕蔑的冷哼。蔣小麗則不動聲色地看著賴兵，想看看這個陰險的偽君子要怎么將這出戲繼續演下去。
　　賴兵話鋒一轉，用一種很仗義的口氣說道“好了，小麗，就當是成全我的一片孝心，我們離婚吧。當然我不會讓你白跟我一場的，給你五十萬，你再找個可心的人另過怎么樣？”
　　這話讓老牛氣得差點吐血，他忍不住還想沖上來狠狠抽他一頓，可惜被跟來的保鏢拉住了，他只好掙扎著罵道：“媽的，賴兵你讓錢熏得都沒人味兒了？”
　　
　　三
　　
　　沒想到，蔣小麗忽然冷靜地接腔了：“一百萬，我立馬跟你離。”“好！一言為定。”賴兵眉頭都沒皺一下，就爽快地答應下來。
　　說辦就辦，兩人當即就簽好了離婚協議。一旁的老牛徹底傻眼了，要不說這世界變化快呢。
　　拿到一百萬存折后，蔣小麗眼神里的無望和冷漠讓老牛心有不忍，盡管她成天對老牛冷著臉，盡管老牛對她為錢離婚的行為也很反感，但他始終沒離開醫院一步。人有的時候就是賤，喜歡誰往往一根筋，別說不撞南墻不回頭了，就是撞了南墻也未必能回頭。
　　接下來的日子老牛像一個特級看護一樣，每天體貼入微地照顧著蔣小麗的衣食住行，變著花樣調理著她的一日三餐。兩個禮拜后，蔣小麗蒼白的臉上開始有了血色。
　　這天，正午陽光正好的時候，蔣小麗說一個人出去走走，回來時領回了一個女看護。她叫過來正在忙活著的老牛，說：“謝謝你老同學，這些日子多虧你了。從今天起就由她來照顧我吧，我不能再耽誤你的時間了。”聽了這話，老牛說不出有多失落，可好像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再留下來。于是他掉頭絮絮叨叨地囑咐新來的看護，什么藥要按時吃，早餐要到哪兒去買等等。
　　默默聽著的蔣小麗，望著瘦了一圈的老牛，眼圈紅了。自從遭遇強奸事件以后，飽嘗冷眼的她，在情感上屢屢受挫。本以為懷了孩子后一切會好起來，沒想到卻遭此意外，賴兵的行為像一盤冰水，澆滅了她心中最后的希望。在她萬念俱灰的時候，素無多少瓜葛的老牛如此周到而體貼地照顧著她，這不能不讓她生出另外一種情愫來。
　　分手的時候，蔣小麗有些沖動地上前握住他的手輕聲而真誠地說：“老牛，你是好人……”
　　老牛的臉一下紅到了脖子根，他心慌意亂地低下頭，有點語無倫次地說：“想開點……沒有孩子也能過得很好，咱活著可不單是為了孩子。你看我就不喜歡孩子……我嫌亂……”
　　蔣小麗眼淚一下流了出來，她低頭從口袋里摸出一張存折塞到老牛手里說：“黑子老娘的病以后肯定還需要錢，這錢是我給她的，跟你沒關系。等我出院了，一定親自登門道謝。”說完轉身快步離開了。望著她窈窕的背影，老牛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滋味。
　　跟蔣小麗分手后，老牛幫痊愈的黑子老娘辦理了出院手續，為了方便照顧老人，他一直住在黑子家。半個月后，老人總算行動如常，老牛這才搬回了自己的住處。
　　回到家，忙忙活活打掃完衛生后，胡亂吃了點晚飯，老牛躺在沙發上看起電視來。他心不在焉地調著臺，腦海中忽然清晰地冒出蔣小麗來。他心煩意亂地來到窗前，看著圓圓的月亮，壓抑不住地想去看看她。剛穿好衣服就聽有人敲門。打開門一看，竟然是蔣小麗。
　　“怎么不請我進去啊？是不是怕我吃了你啊？”月光下異常迷人的蔣小麗一反常態，深情款款地盯著他說。
　　迎著這火辣辣的目光，老牛一下酥了半邊身子。他紅著臉后退了幾步，將小麗讓進了屋里。剛關上門，蔣小麗柔軟的身子像蛇一樣纏上了他。“別……”老牛余下的話被她火熱的唇堵住了……
　　兩人纏綿了一夜，凌晨時分，疲倦的老牛摟著蔣小麗赤裸裸的胴體沉沉睡去。
　　第二天中午，老牛一覺醒來，喜滋滋地睜開了雙眼，卻發現身邊的蔣小麗已不見了蹤影，桌上放著早餐和一封信。老牛心里一沉，哆哆嗦嗦打開信，只見信上寫到：別人都以為我風流成性，其實我不過是個想尋求真愛的小女人。可是尋尋覓覓十年了，除了傷害我什么也沒得到。好人，我會永遠記住你的，把我忘了吧。
　　拿著那張五萬塊錢的存折老牛心里暗下決心，不論付出什么樣的代價也要找到蔣小麗，他想讓這個飽經磨難的女人知道，這世界上至少還有一個叫老牛的男人是真正愛她疼她的。
　　接連幾天，他瘋了一樣給每一個能聯系到的高中同學打電話，劈頭第一句話就是，知道蔣小麗最近的下落不？當手機費連交了三次的時候，他終于得到明確的消息，蔣小麗南下去了深圳。老牛欣喜若狂，當即請長假乘上了飛往深圳的班機。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