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戴“紅帽子” 風潮與“合法性導向”

　　前段時間去寧波出差，與一位從事廣告業的朋友偶然聊起“紅帽子”的問題。他成立的公司在寧波廣告行業中也算是先行者，但他還是吐露出想接政府項目的意愿。從他的描述來看，這是廣告業乃至更多行業的普遍心態：一來，做政府的生意，“政府很少會討價還價，利潤空間大”，例如普通的一個亞克力臺歷，賣到政府，報價可以是成本的十倍甚至更多；二來，搞好政府關系，“之后的項目會源源不斷”。如此這般，企業的核心競爭力從“資源、能力組合”變成了“政企關系”—哪怕將制作環節外包出去，只要堅持這一個核心不動搖，企業就可以一直財源滾滾。當然，關系管理也是企業能力的一種，但是，如果企業成為了關系的“軀殼”，那么，這對企業的行為、責任又有什么樣的影響呢？
　　友人短短的幾句話，我卻反復咀嚼了很久，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紅帽子”的隱患
　　所謂的“紅帽子”問題，說的是企業掛靠在國企或集體單位下的一種產權形式。當然，這種形式有很多優勢，如專項撥款、易于貸款等；也有許多弊端，比如受到很多主管部門的約束。“紅帽子”本身并不是中國特色，這個現象在很多國家都有，但在中國的企業，程度更甚。因為在國內，越來越多的影響企業發展的核心資源（如資金、特權、高層管理者），其分配權都趨于集中化，尤其是集中于政府。企業之間的競爭就從原來的建構內部結構、優化配置、最大化合理利用資源等方面，轉向了對資源的攫取、開發甚至掠奪。甚至有些企業，已經失去了可持續發展能力（例如資源轉換效率低下，學習能力低下）但卻不緊不慢，不思進取，就是因為其有穩定“靠山”。企業的惰性，被漸漸地培養出來。
　　這對企業來說，猶如溫水煮青蛙，坐吃山空。往往有很多企業，根本沒有意識到今天的悠閑意味著明天的滅亡。試想，企業的可持續發展能力并不是建于本身所占有的特定資產上，也不是依靠后天的學習能力，而是靠著自己不能完全控制住的“關系”，談何“可持續”？這是別人推動的持續，只要別人不出力，企業就會停滯不前甚至倒退。這種摒棄了效率與常規運作，將企業的發展求助于外界的力量乃至旁門左道，已經打破了關于企業運作的基本原則的設定。
　　
　　“紅帽子”為何流行
　　那究竟為什么，中小企業要爭戴“紅帽子”，哪怕戴不上，讓自己扎一條“紅頭巾”也趨之若鶩？正如一企業家所說，只要是政府要做的，虧本也做；今天讓我們虧本，你怎么知道明天就不會讓我們有便宜占？這種對于政府的絕對的分配權力的相信，以及相信總有一天能夠走捷徑的僥幸心理，成為了滋生“紅帽子”風潮的沃土。
　　對于中小型企業來說，搞好政企關系，無非有兩種形式。第一，“背靠大樹型”，自己本身就有很強的背景（例如母公司是國企、集體企業或像大紅鷹這樣的大型綜合的實業集團），借由它們已有的關系上位；還有一種是“舍生取義型”，犧牲企業初期利益，誰能扛得住為政府買單的成本壓力，誰就是最終贏家。前者，往往使得企業逐漸懈怠，失去前進的動力，最后成為繡花枕頭、溫室里的花朵，一旦被拋入市場就問題倍出；后者，往往更可怕，就像一個長久餓肚子的人，一旦能夠吃到飯，一定敞開肚子吃到飽，于是我們看到了眾多的政企腐敗現象。
　　
　　用“合法性”矯正企業方向
　　那么，企業應該如何矯正自己的方向呢？用合法性理論來解釋，可能最為妥帖。合法性指的是被其他參與者（利益相關者）承認的程度。現在的企業多數以搞好政企關系為前提，抱牢政府大腿，是因為現在國內的資源以政府分配為主，從而導致企業實現可持續發展的最重要因素變成了“政府合法性”—也就是政府承認企業的程度，這直接影響到資源分配流向，所以造成了大量企業爭先恐后的去戴“紅帽子”—承接政府項目、成為“政府指定公司”、掛靠國企等等。但是企業應當追求的，并不僅僅是資源的獲取，更不應該是所謂的“政企關系”，更多的還是自身對于資源吸收和轉化能力的提高。企業應當追求的是“合法性”，是一個包含了利潤、政企關系在內的指標體系。利潤，只解決了企業的股東合法性、投資者合法性的問題；政企關系，只解決了政府合法性的問題。而企業還會面對來自于其他利益相關者的各種問題：市場合法性需要企業的市場戰略來解決，聯盟合法性需要企業的結盟管理來解決，客戶合法性需要企業的客戶關系管理來解決，環境合法性需要企業的環保管理來解決，等等。如此看來，合法性綜合了長期、短期目標與顯性、隱性目標，更適合作為希望可持續發展的企業的目標。從本質上來說，摒棄“利潤導向”轉為“合法性導向”，要求企業重視自己作為一個有機體嵌入到社會網絡中去所受到的各種力量。求得這些不同方向力量的平衡，讓它們之間形成正向的協同效應，才是企業可持續發展的關鍵所在。切不可在犧牲長期和整體利益的前提下，盲目追求短期、片面的效益。最終的問題，還要回歸到企業的價值觀。價值觀健康，目標才正確；目標正確，思路才清晰；思路清晰，關系管理才有的放矢；關系管理健康，企業才有可持續發展的保證。
　　因此，中小企業，在一步錯步步錯的競爭中，更不能將自身的發展寄希望于單純的“關系”。求人不如求己，集中優勢資源建立高壁壘的核心能力，成為所在“關系”網的核心，這會像磁鐵一樣為企業吸引外部支持，更會形成一種良性循環，推動企業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