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珍寶島之戰

　　引文 1969年3月，在黑龍江省烏蘇里江畔一個面積僅0.74平方公里的小島上，中國與前蘇聯軍人展開了一場血腥廝殺。這就是震驚中外的“珍寶島戰斗”。時任合江軍分區副參謀長的曹建華同志參與并指揮了這場戰斗。2006年5月，筆者見到了已80高齡的曹建華老人。
　　中國與前蘇聯的邊界分東西兩段，全長7300公里。是沙皇俄國炮制的19個不平等條約強加于中國的。俄國“十月革命”后，列寧領導的蘇維埃政府曾發表《對華宣言》宣布：“放棄沙皇政府從中國攫取的滿洲和其他地區。”但當時中國國內軍閥割據，中國的邊境還在日本和沙皇白衛軍占領下，列寧的承諾無法兌現。列寧去世后，這些承諾均化為泡影。
　　1966年，在中蘇邊境斗爭最嚴峻的時刻，曹建華由黑龍江省軍區作訓處處長調任合江軍分區副參謀長。
　　曹建華老人說，60年代以前，盡管對部分邊界歸屬存在分歧，但雙方群眾和邊防軍人仍能友好相處。但60年代以后情況發生了變化，特別是1966年以后，只要我軍巡邏人員一踏上冰面，對方就派重兵前來驅趕。為此我方據理力爭，雙方邊防軍人先是口頭爭辯，蘇方理屈詞窮，惱羞成怒，便開始對我方推搡加拳腳毆擊，隨后升級到以棍棒毆打，致使我多人多次受傷。蘇軍巡邏艇還多次撞沉我在江上正常捕漁作業的船只，搶走我漁具，毆打、綁架我漁民，其氣焰十分囂張。
　　國內的政治運動也波及到邊防。在極“左”思潮影響下，東北生產建設兵團的革命小將隨時會沖到烏蘇里江冰面上向蘇方示威，有時能聚集上萬人，局面嚴重失控。曹建華的部隊除了正常巡邏外，還要不斷到江上疏導群眾，防止事態擴大。客觀地說，兵團革命小將的過激行為，使蘇聯人非常緊張，也激化了兩國的邊界矛盾。
　　1968年8月，蘇聯對企圖擺脫其控制的捷克斯洛伐克進行了軍事占領。隨后勃列日涅夫公開鼓吹“有限主權論”，為武裝干涉其他社會主義國家制造借口。這一年，蘇軍挑釁事件日益增多，烏蘇里江上的珍寶島和七里沁島成為雙方斗爭的焦點。
　　珍寶島以酷似中國的金元寶而得名，與七里沁島相距20公里，都在烏蘇里江主航道中國一側。珍寶島19世紀時還是中國江岸的一部分，直到20世紀初被洪水沖刷出一個江汊子后才形成島嶼。過去我邊民上島打柴捕魚蘇軍并未加干預，但60年代后，蘇聯邊防軍開始阻攔我軍民上島，特別是1968年入冬后，蘇聯邊防軍一再出動裝甲車、卡車運載武裝軍人上島，攔截中國邊防軍上島巡邏，并以棍棒加以毆打。
　　曹建華老人說，邊境斗爭實際是一個主權之爭，那時珍寶島上沒有駐軍，但為了證明是自己的領土，我軍會定期上島巡邏，而蘇聯為證明該島是他們的，也會出動部隊驅趕我們。
　　隨著事態不斷擴大，沈陽軍區指示合江軍分區具體組織反擊，并規定：反擊嚴格限制在主航道中心線我國一側，行動要迅速，不糾纏，不戀戰，取得勝利后立即撤回有利地區，戰場選擇在珍寶島。
　　戰斗準備在緊張有序地進行。3月1日下午，反擊部隊開始集結，并嚴格控制了去前沿的車輛。晚20點左右，曹建華率伏擊組向珍寶島作戰地域運動。
　　3月2日早上6點多鐘，突然從蘇聯方向駛來一輛軍用吉普車，開到珍寶島對面的江岸邊停下，從車上跳下兩個軍官，大家立刻警覺起來，這種情況是過去不曾有過的。曹建華預感今天“有情況”。
　　上午8點40分，按預定方案，我軍分成兩組對珍寶島進行巡邏。當邊防站站長孫玉國的第一組沿著中國境內冰道抵近珍寶島時，蘇聯邊防軍從兩個邊防站同時開出2輛裝甲車，1輛卡車和1輛指揮車向我巡邏隊合圍過來。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是，過去蘇軍對我進行驅趕時，都不帶鋼盔，手持棍棒、斜肩大背著沖鋒槍，而今天卻頭帶鋼盔，平端著上了膛的沖鋒槍直逼過來。孫玉國當即向敵人提出嚴正警告，但敵人反而向我包圍過來，眼看就要吃虧，再晚，孫玉國這個組恐怕一個都回不來了。曹建華果斷下令“開火”！霸道慣了的敵人哪曾想我們會拼死反抗，一下被打懵了。曹建華一躍而起，帶領部隊向敵人猛撲過去。此時島上槍聲大作，各路反擊部隊奮不顧身地沖向敵人。
　　3月2日可以說是我軍在有準備的情況下的一次遭遇戰。從9點17分打響。至10點30分結束，殲敵56人，其中擊斃48人，擊傷8人。我方傷亡54人（亡20人，重傷8人，輕傷26人），戰斗得手后，曹建華迅速組織部隊撤出戰斗。
　　3月2日戰斗后，敵我雙方都在醞釀更大的軍事行動。3月9日，沈陽軍區全面接管前線指揮所，曹建華在作戰組任副組長。當時珍寶島地區有大小13個作戰單位，盡管曹建華職務較低，由于他最熟悉情況，大家一致推舉他擔任珍寶島方向總指揮。
　　3月15日凌晨，風停雪住。2點時，蘇軍20多輛裝甲車集結后閉燈前行，從珍寶島北端登島進入樹林隱蔽。同時蘇邊防軍6輛裝甲車，載著30余名步兵趁拂曉前的夜色悄悄從珍寶島西北端入侵，企圖天亮后偷襲我巡邏隊。我軍觀察哨發現情況，使用高音廣播發出警告，令其退出我國領土，蘇軍隨即潛伏在叢林中。
　　7點47分，曹建華命令營長冷鵬飛帶一個步兵排和一個火箭筒班，孫玉國帶一個步兵班，分兩路登島并迅速向土堤靠攏，與敵人形成對峙。同時調一個步兵連到江邊，準備登島。8點02分，入侵之敵以裝甲火力和步兵輕重武器向我軍猛烈射擊，步兵在6輛裝甲車掩護下向我守島部隊進攻。曹建華指揮我岸邊所有82門迫擊炮向敵裝甲車開火，支援上島部隊。經過一小時激戰，斃傷敵20余人，擊毀裝甲車2輛。9點16分敵人逃竄，我軍打退了敵人第一次進攻。
　　9點40分，蘇軍地面炮兵和坦克對我岸邊陣地和島上分隊進行猛烈射擊，接著又出動6輛坦克和5輛裝甲車向珍寶島進攻。經過2小時激戰，我軍打垮了敵人第二次進攻。
　　13點35分，蘇軍縱深火炮、岸邊坦克炮和其他火炮在炮兵偵察校射飛機引導下，對我軍防御陣地和邊防站進行大規模炮擊。炮火正面達10公里，縱深約7公里，持續時間達2小時。緊接著蘇軍100余人在10輛坦克和14輛裝甲車掩護下，向我防御陣地輪番沖擊，企圖以優勢兵力將中國守軍趕出珍寶島。曹建華老人說，那是一場真正的血肉與鋼鐵的搏斗，戰斗異常殘酷激烈。雙方殺得難解難分，天地間一片昏暗。我軍越戰越勇，粉碎了敵人第三次進攻。
　　3月15日，我軍使用約一個營的兵力和簡陋的武器裝備與蘇軍50多輛坦克、裝甲車和一個步兵加強團激戰近9個小時，頂住了6次炮火急襲，粉碎了3次進攻，擊毀敵坦克2輛，裝甲車7輛，擊傷4輛，斃傷敵60余人，用鮮血和生命保衛了國家主權。
　　3月15日戰斗后，被擊毀在我國境內的蘇T－62坦克成為雙方爭奪焦點，它是蘇聯入侵中國領土的鐵證。中央軍委要求不惜一切代價將其搶回。蘇聯當然不干，雙方展開激烈炮戰。在此后的幾天里，雙方你來我往反復爭搶，最后炮彈將冰面炸裂，坦克沉入江底，被我們打撈上來后送到北京軍事博物館向全世界展出。
　　珍寶島反擊戰的勝利，使一向不為任何勢力屈服的毛澤東主席極為興奮。在緊接下來4月黨的第九次代表大會上，當戰斗英雄孫玉國代表邊防部隊在大會上匯報我軍為捍衛國家主權與蘇修做斗爭的經過時，毛澤東主席激動地幾次站起來帶頭鼓掌，全場代表無比振奮，歡呼聲、口號聲響徹云天。“我贊成這樣的口號，叫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不僅成為毛主席對邊防戰士的褒獎，也成為全國人民戰天斗地的座右銘。
　　（摘自文化藝術出版社《往事不忍成歷史》 作者：閻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