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日·初次相遇
電影強迫癥講述者:大強,28歲,自由撰稿人
上高中時不在本地讀書,從住校的地方回家要坐一個半小時的火車。一個月一次,周五回周日走,所以那三年的周日對我來說都很悲催。一起床就收拾行李,同時去碟店歸還沒看完的VCD,生不如死。而且因為車票提早買好,連死的時間都定下來,有點像《死神來了》的劇情。在其中一個悲催的周日,央視六臺佳片有約重播《剪刀手愛德華》,盡管和本人風格不搭,當時卻深深地愛上了它。我冥思苦想多年,終于知道那是一個經典的唯心案例——片子當然不差,真正的關鍵卻是它出現在正確的時間,給了我一個火車誤點的理由——為了把電影看完,沒能趕上火車,回學校的時候已經晚了。老師問為啥晚了,我實話實說,她肯定從沒聽過這樣的借口,竟然表示要租來看看。這一刻對我來說猶如啟智的黑石板,相信電影不但是解悶的工具,更是魔法。
追尋吸血鬼講述者:精英,
29歲,編輯
那是一個夏日的晚上,家中無人。我在竹席上來回磨蹭,享受著初次接觸竹子帶來的一絲涼意。錄像機已經開始轉動沒有名字的錄像帶,那是我偷偷翻找衣柜獲得的成果。本指望是一部能夠刺激荷爾蒙的東西,但電視機字幕升起,配樂森然,看來是部恐怖片。我自認膽大,繼續看著,當片中的一個猥瑣男顫巍巍地掀起女主角的裙子,我甚至微微一笑,突然,女主角現出兩顆獠牙,猛然間咬向對方的頸部,我不自覺地摸了一下脖子,覺得這樣的死亡神秘而有趣。就是這一口,讓我認識了這個電影里永遠的“貴族”:吸血鬼。很多年后,我終于有機會開始追逐著各種吸血鬼影片,希望在偶然間,與那一咬重逢。然而直到今天,我還是沒能再看到它。但我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另一個“吸血鬼”狠狠地咬過,讓我心甘情愿地,永遠追尋下去。
第2日·愛上它
顯擺追星族講述者:大頭馬,24歲,學生
那時盜版DVD還未迎來浪潮,只能對著雜志上介紹的奇奇怪怪的電影抓耳撓腮。高中時,本市終于出現了一家盜版DVD專賣店。可想而知后果,放學后的時間基本上泡在那里,必然是要把店里每一張碟都看過才算淘碟完成。那時周圍尚未有同樣狂熱的愛好者,更別說同齡人。雖然寂寞,不免得意,也因此成為同學中的電影推薦人之類的角色。一次淘碟,遇上兩個其他高中的學生,想必又是來買動漫或是最新大片之類的。但聽到一個人不停向另一人推薦《關于莉莉的一切》時,我不禁啞然失笑,反復再三,終于忍不住糾正他,你說的是《關于莉莉周的一切》吧,那人當即啞聲。后來每每追憶至此,都會為當年那股“顯擺”的沖動后悔,但每個影迷,恐怕都有過那股不得不說的沖動吧。
七點之癢 講述者:玄彌,
25歲,北漂客
關于電影,拋開大學后的瘋狂下載時代,我的記憶不是烏煙瘴氣的錄像廳,也非走街串巷的“淘碟記”,而是每晚留守在家鄉臺的影視頻道,被各類或爛或奇、或固或絕的影片“熏陶”。其中,老港片占去多數,從成龍、李連杰早期的功夫片到林青霞、張曼玉曾經的清純年代,再到星爺各個時期的嬉笑怒罵,當然也少不了發哥、狄龍的義膽情深。其實,想把這些片子看個完整是非常不易的。電視臺從六點半開始播放,恰逢與父母一道的晚餐時間,二老看不慣牛鬼蛇神,于是若碰見兇神惡煞、追魂索命的鬼片,只好無奈換臺。七點是個坎,原因不道自明。那時只好乖乖將頻道扭回,待到父親看完摘要、并無他聲,再分秒不差地跳回電影。七點半是另外一個坎兒,這個怎么擋都擋不住,唯有運氣好時,氣象員在這邊播報,那頭是戰線冗長的叫賣廣告。
第3日·我們一起走過
與哈利一起長大講述者:大宇,25歲,編輯
第一次瞥見《哈利·波特》,是初二的春季運動會,看見那“獻給……”就倒胃口了,忙著玩腦筋急轉彎呢。一年后的冬天,《哈利·波特與魔法石》上映,重點高中的壓抑還沒散去,魁地奇、九又四分之三站臺和霍格沃茨就拯救了我。學校圖書館“一天一本、第二天必須還”的規定,讓我挑燈夜戰了四天,從《火焰杯》到《魔法石》,硬生生地“反著”進入了巫師世界。可不曾想,《阿茲卡班的囚徒》陪我高考落榜,《混血王子》陪我研究生落榜,在本該成熟的24歲,我依舊滿腦不切實際的幻想。更不曾想,25歲,電影變成了我的工作,解讀《哈利·波特》成了某一部分的生活。2011年的7月,巫師世界的爭斗已終結,我們的世界,卻一如既往。但是腦中的那點幻想,淹沒不了。
第4日·影中再見
不是厭新,只是戀舊講述者:哥哥,25歲,編劇
4月29日,87版《倩女幽魂》上海首映,各個年齡層的女性擠滿了放映廳,有人特意做了張國榮的LED名牌。這是值得紀念的一刻,這部影片時隔24年后終于在內地上映。所有的影迷以及張國榮的粉絲,如同開狂歡派對一般,臉上都是幸福的喜悅。修復版的《倩女幽魂》聲畫效果都還原得較為精準,張國榮的面龐在大銀幕上宛如昨日才拍好,今日就拿到銀幕上播放一般。在漆黑的影院中,張國榮借著電影在此刻重生。飾演姥姥的劉兆銘先生已年逾80,他坐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一直微笑著看著銀幕,眼里閃爍著光。那一刻,我忽然很感激世界上有電影這件事物,即便時光荏苒,佳人不再,卻仍能夠在那光影線條中重拾舊日回憶。
第5日·自得其樂
國語配音控講述者:小天狼星,29歲,廣告策劃
上學時瘋魔星爺喜劇,除了對無厘頭搞笑膜拜得七葷八素之外,還對來自臺灣的那幫國語配音佩服得五體投地,私下里最勤加練習的,不外是唐伯虎招牌式的“閣下莫非就是玉樹臨風……”、至尊寶深情獨白“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放在我面前……”,但最愛的還是唐僧那段“悟空我告訴你不要亂扔東西……”。室友們爆笑之余,紛紛將本人的模仿技巧吹捧得出神入化。恰逢中秋,親情電話優惠派送,只需撥通熱線,不拘念白或唱歌,按下某鍵就可將此段語音免費轉接到任何一國內固定電話。本人決定把唐僧那段致命叨叨錄成語音轉到家里。按鍵下去,電話那頭沉吟半晌,傳來老媽一聲嘆息;唉——××?怎么現在說話都這個調了?我跟你說啊,一定要多吃飯多喝湯多吃水果,早睡覺早起床多做運動,考試及格就行,別給自己加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啊,這孩子,念書念得神經都不對了。
第6日·我心醉之
甜蜜的煩惱講述者:混沌,25歲,編輯
從小不知老爸通過何種途徑總是能莫名其妙拿到各類電影票,而我自然也就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印象最深刻的還是1995年的《獅子王》,老爸帶著我和老哥坐在了電影院,第一次讓我感受到了電影的魅力。到了初中之后我開始養成了收藏電影DVD的習慣,至今已存有不下千盤。現如今,電影已然成為了我的工作,雖然人說“不要拿自己的愛好作為工作”,但是我依然在享受著這份“甜蜜的煩惱”。
第7日·已闌珊
文藝青年淘碟記講述者:白白,25歲,社工
淘碟,是大學時代每個周末的固定行程。兩個小開間的店面,堆得滿滿的碟,老板娘畫著很重的眼線窩在角落抱著電腦看片。每次掀開厚重的塑料門簾鉆進店內,逼仄卻讓我滿心歡喜,拖個塑料板凳坐下,便自顧自地埋頭于碟海。麥田里穿著白襯衫的少年,少女胸口的蝴蝶紋身,蒼白底色的血紅嘴唇……每張封面都隱藏著一個故事與我邂逅,跟我離開。結賬,卻總是把我拉回現實。此時在我面前有兩種選擇,一是擇量放棄,二是銀行取錢。大多數時候我是選擇前者,暫時的分離。后來,也遇過天橋上背著大包偷賣的碟販,擺得光鮮靚麗的正版,或者網上的琳瑯滿目。只是,當年淘碟的樂趣,卻是真的再也找不回來了。
霍潔//摘自《看電影(午夜場)》2011年第5期,本刊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