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上一次吃早餐，應該還是在高中時。所有人全被班主任趕去大食堂，十個人圍著一張大桌子，每張嘴里都發出呼嚕呼嚕的喝粥聲。光聽這個此起彼伏的聲音，小BT就倒了胃口。班主任的眼睛像探照燈一樣掃來掃去，似乎誰不吃早餐誰就考不上大學，嘴里還念叨著：早餐要吃得像貴族一般豐盛……小BT在心里冷笑：您見過十個貴族圍著一張長條桌稀里嘩啦地喝粥嗎？
　　按時吃了三年的早餐，小BT果然順利考上大學。
　　小BT讀的大學在武漢，武漢人稱吃早餐為“過早”，熱干面是第一選擇，有錢人會再配兩塊老通城的豆皮。公交車上人手一碗，公交車司機一剎車，起碼有十七八個裝著熱干面的塑料碗在車廂里飛起來，無數只手伸出來撈半空中自己的碗。那是小BT見過的對早餐的最高禮贊。
　　工作后，小BT的早餐必須要與身份匹配——雖然只是個拿兩千多塊錢的小白領。但是，不能和睡眼迷蒙的大嬸一起搶剛出鍋的油條和燒餅了，哪怕買個火燒吃．也要掂著兩根指頭，營造一種吃提拉米蘇的感覺。小賣部老板娘用力把吸管戳到豆漿里，“撲”一聲，刺破小BT以為自己坐在法式餐廳里喝咖啡吃羊角面包的公主式幻想。
　　事實就是這樣，如果你不是富二代，不是貴族門第的公主，你就無法在睡懶覺、擠公交地鐵趕去打卡的間隙里，安排出豐裕的一個小時，優雅地吃完一次早餐。
　　小BT終于明白這個不客氣的真相。所以她放棄一切幻想，腳踏實地地去搶剛出鍋的最后兩根油條，甚至不肯讓出一根給另外一位大媽——只有吃足兩根油條，才有精力和進入更年期的謝頂上司斗智斗勇。
　　同事聊天的時候。她也不再矜持地說什么“早餐”，不就是吃早飯嗎！“早上那個擺攤的，還妄想把一袋快過期的面包賣給我！我立即摔到他臉上去了！”這樣飽含著力量的對話里，小BT似乎已經年過四十，變成了那種稍不如意就能滾到你身上去破口大罵的街頭潑婦。誰能想到這樣的話是從穿著粉藍色套裙的小BT嘴里說出來的呢？
　　當然，就是這樣粗魯的、街頭的早飯里，依然能夠孕育出小BT職業化的笑容。當然，大家早已經過了吃夢幻早餐的年紀，所以，當顧客來抱怨時，小BT一邊微笑著鞠躬，一邊在心里冷冷地哼道：神！馬！東！西！
　　吳可//摘自2011年7月25日《現代女報》，漂人小鑫/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