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懾華爾街的“打虎女”

　　與金融巨頭對簿公堂，巨額賠償令美國銀行“大放血”
　　
　　日前，美國資產最大的銀行美國銀行與22家投資機構達成一項庭外和解協議：美國銀行同意向后者支付總額高達85億美元（1美元約合6.38元人民幣）的賠償金，以彌補后者因購買美國銀行旗下“全國金融公司”的按揭貸款證券而導致的巨額損失。這是美國歷史上第二大規模的庭外和解協議，其金額超過了美國銀行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的利潤總和。令許多人難以想象的是，讓這家銀行業巨頭“俯首稱臣”的，竟然是一位來自得克薩斯州一家小律師事務所的“非著名”女律師——凱西?帕特里克（Kathy Patrick）。
　　
　　美國銀行輸得沒脾氣
　　2008年，美國銀行買下了“全國金融公司”，后者是一家次級抵押貸款公司，它將次級抵押貸款打包成債券，再賣給投資機構。當美國房地產泡沫破裂時，這些投資機構損失了上千億美元，它們認為“全國金融公司”對貸款質量的陳述和擔保與事實不符，隱匿了風險，誤導了自己，要求美國銀行和“全國金融公司”賠償其損失，回購這些債券。2010年秋，包括全球最大的債券經紀公司“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以及紐約聯邦儲備銀行在內的22家投資機構聯合起來與美國銀行對簿公堂，要求后者回購債券并支付利息。它們的首席代理律師就是凱西?帕特里克。
　　最初，美國銀行根本沒有把帕特里克這個來自得州的女律師放在眼里。美國銀行的首席執行官布里安?莫依尼漢信誓旦旦地表示：“我們要把官司打到底，不惜每天打肉搏戰。”但是帕特里克展示出超強的能量與頑強，在她咄咄逼人的攻勢下，美國銀行一步步退縮。今年6月初，美國銀行已經準備接受帕特里克的條件了，但同時提出一個要求：這22家機構要保證不會針對同一批抵押貸款債券再向美國銀行發起單獨的訴訟。結果這個要求被帕特里克一口回絕。到了6月底，美國銀行徹底繳槍投降，同意帕特里克提出的總額85億美元的和解協議，還發表了一份聲明“體面”地認輸：“庭外和解是我們為了股東利益采取的另一個重要步驟，這樣可以把對未來經濟的不確定影響降至最小。”按照帕特里克設計的和解協議，美國銀行除了要支付85億美元的賠償金之外，還要花費約4億美元來改善投資機構的貸款利息支付。
　　
　　華爾街的“新治安官”
　　凱西?帕特里克出生在得克薩斯州的厄爾巴索市。她的父親是美國陸軍的一位中校。在他的嚴格教育下，帕特里克有著很強的職業道德感和是非觀。從得克薩斯大學畢業后，帕特里克又從哈佛大學法學院拿到了學位。畢業后，她曾給著名民權法官約翰?羅伯特?布朗當過一年書記員。此后她加盟休斯敦的Gibbs & Bruns律師事務所，迄今已經在那兒效力了25年。
　　無論是站在原告方還是被告方，帕特里克都得心應手。她最初接手案子時都是作為被告律師出庭，其中比較著名的是凱文?伯丁一案，此人因被控殺死同性戀男友而被一審判處死刑，但在帕特里克的幫助下他得以免死。此后，帕特里克又在安然公司倒閉案中任代理律師。在擔任原告律師時她也有不錯的成績。幾年前，她曾代表亨斯邁集團，與德意志銀行和瑞士信貸銀行打官司。亨斯邁集團是一家化學品公司，老板是美國前駐華大使洪培博的父親約翰?亨茨曼，最終她為亨斯邁集團爭取到17.3億美元和解費。2010年，她代表“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打贏過另一場抵押債券官司，對手是高盛和瑞銀集團，最后獲得5.5億美元和解費。另一場沒有結案的官司是為“全美世紀金融企業”證券信托基金的票據持有人追討賠償，目前已經得到6億美元的和解費。如果算上美國銀行這筆賠償金，帕特里克已經從大型金融機構身上“割肉”超過100億美元。因此有人把她形容為“華爾街的新治安官”，《福布斯》雜志也稱她為“華爾街最怕的女人”。
　　在許多律師同行眼里，帕特里克是一個“強硬的律師”，“像一只服用了興奮劑的斗牛犬一樣咄咄逼人”。在美國銀行和解協議談判中代表紐約梅隆銀行的律師詹森?科拉維特評價：“她足夠強勢，卻又富有建設性，將‘胡蘿卜’與‘大棒’結合得非常好。”其實，帕特里克的強勢是建立在扎實的業務基礎之上的。她對金融業十分熟悉，包括業內的“機關暗道”。而且她有著非常出色的溝通本領。“她非常聰明，能夠把復雜的案情向陪審員解釋得深入淺出”。每個案件帕特里克都把功課做得很足，“她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官司”。雖然外界對她不大熟悉，但在得州法律界她其實已經小有名氣，2008年曾被評為“得克薩斯州法律界杰出女性”。將美國銀行“制服”后，帕特里克為自己贏得了不少粉絲。一位支持者在網上留言說：“她做了件了不起的工作，讓不可一世、為所欲為的銀行低頭服輸。如果有錢我愿意把她的故事搬上銀幕，因為這完全是一部大片的情節。”
　　帕特里克的“俠義精神”還延伸到法庭以外。作為一名虔誠的路德會教友，她每周日在主日學校（基督教堂或猶太教堂在星期日為兒童提供的宗教教育課）上課，在唱詩班唱歌，還和兩個兒子一起參加教會舉辦的活動。她的丈夫退休前也是一位律師，而且曾是神學院的學生。帕特里克說：“我們做各種服務，因為那是上帝的召喚。”
　　
　　小公司有大能量
　　美國銀行的巨額和解案也讓帕特里克所屬的“東家”走到聚光燈下。Gibbs & Bruns律師事務所成立于1983年，目前有33名律師，而帕特里克是它聘用的第九名律師。根據協議，Gibbs & Bruns可以拿到和解金額的1%作為律師費，即8500萬美元，絕對是一筆“得州大小的”（因得克薩斯州面積很大，故美國人用此語指代“相當大”之意）律師費。但帕特里克不肯透露自己的那一份兒有多少。這家小律所雖然沒什么名氣，但已經代理過許多大客戶了，其中包括“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和“黑石金融管理有限公司”等。
　　有人奇怪這么大一個案子為什么沒有著名律師事務所參與進來，其實這正是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美國法律界的一個“衍生結果”。由于紐約的大律師事務所與大型金融機構合作多年，利益勾連得很深，所以當這些大銀行有官司纏身時，大律師事務所因為受到利益關聯原則的限制，不能出任代理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兄弟們”把巨額律師費賺走。
　　《福布斯》雜志分析指出，美國銀行其實只是帕特里克的第一個目標。“擒賊先擒王”之后，她還將瞄準其他在房地產泡沫期間大量發行次級抵押貸款債券的銀行，包括摩根大通、蘇格蘭皇家銀行、富國銀行、德意志銀行、瑞士信貸、摩根士丹利、花旗集團、高盛集團等。美國銀行的和解案將為這些銀行解決此類問題“提供一個模板”。帕特里克認為：“我想這是為數不多的既能為客戶做好事、又能為公眾做好事的機會之一。”
　　其實美國銀行的“出血”從長遠看是件好事。《財富》雜志指出：“長痛不如短痛。雖然短期內它的財務狀況會有很大壓力，但擺脫官司后它就可以輕裝前進了。”聯邦儲蓄保險公司主席謝拉?布萊爾也認為，如果其它銀行能夠效仿美國銀行與投資者達成和解，對美國經濟有積極意義，“沒解決的官司對房地產市場的復蘇是個拖累，而房地產市場的復蘇對更廣泛意義上的經濟復蘇至關重要。從這個意義上講帕特里克做了件大好事！”
　　
　　編輯：尹潔 美編：陳思璐 編審：吳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