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部官員講述跨國打拐 安哥拉魔窟救出中國女

　　今年10月，經過近半年的偵查，中國警方派員飛赴非洲國家安哥拉，摧毀一特大拐騙中國婦女強迫賣淫犯罪團伙，解救受害婦女19人。11月13日下午，中國警方將孫英豪、徐娟等11名犯罪嫌疑人從安哥拉押解回國。中國公安部打拐辦公室主任陳士渠11月19日在接受環球人物雜志記者專訪時介紹，這是新中國成立以來，警方偵破的規模最大的一起跨國拐騙婦女強迫賣淫案。“她們在安哥拉備受摧殘。”陳士渠感慨地說。
　　
　　天上掉下個爛餡餅
　　“案子最初的線索緣于一個女孩的電話。”陳士渠介紹說。今年4月26日，有家長在吉林通化報警，說“出國打工”的26歲女兒王秋紅（化名）在網上向家里求救，說“這里（安哥拉）像監獄一樣”。
　　4月27日，通化警方成立“4·27”專案組，并向上級部門作了匯報。很快，公安部將此案列為督辦案件。不過，在此期間，王秋紅的姐姐想盡辦法借了近3萬元錢，在5月上旬已經把王秋紅從安哥拉贖回。回國后的王秋紅，向警方說出了自己的遭遇。
　　原來，今年3月，一個到非洲工作的“絕好機會”擺在了她面前。姐姐的小學同學高金秋跑來找她，說自己嫂子徐娟在安哥拉開酒店，要招服務員，每月工資五六千元人民幣。路費酒店先墊付，掙了錢再還。“我們家這邊同樣的工作，（工資）才不到1000元，我當時就應承下來，把護照啥的都給了她。”
　　4月17日，王秋紅來到了距離中國9000多公里之遙的安哥拉首都羅安達，一輛黑色皮卡將她接到一個大院，這里圍墻高約3米，上面還有半米高的鐵絲網。吃過晚飯，徐娟叫她化妝“上班”。看著主管遞來的“工作服”——一件吊帶背心、一條短裙，王秋紅傻眼了。此時，她才知道自己上當了。“我想逃，但門口有兩個手持沖鋒槍的黑人，我不敢。”犯罪團伙多次逼王秋紅接客，但她死活不肯，直到被姐姐贖回國。
　　“這個犯罪團伙偶爾允許被拐婦女上網。因為她們如果出國后與家人長期不聯系，家人很可能會報警，容易引起警方的追查。”陳士渠告訴記者。
　　
　　鎖定目標
　　“根據王秋紅的講述，在安哥拉肯定不止一個中國婦女被騙，此案不能停，必須追查到底。”陳士渠部署專案組繼續偵查，很快將近兩年來赴安哥拉的人員名單都調出來，逐一排查。一切工作都秘密進行，“就怕走漏了風聲”。
　　5個月后，公安部基本確定了一份被拐騙婦女的“解救名單”，一共19人，分別來自吉林、河南、湖南等省。“當時判斷可能12人被拐騙，另有7人疑似被拐賣。”偵查員鎖定了一家名為“中安國際娛樂會所”的地方，摸清了犯罪團伙的活動特點。10月14日，公安部和吉林警方組成8人工作組飛赴安哥拉。
　　案件發生在國外，就牽扯到跨國抓捕解救問題。“打擊跨國拐賣犯罪離不開相關國家警方的密切配合。”在我駐安哥拉使館協助下，工作組聯系到安哥拉內政部國際合作局、刑事偵查局等部門，從他們那里獲得了進一步的案件信息，并就移交遣返犯罪嫌疑人和解救送返受害婦女等達成了共識。“困難當然不少。安哥拉官方語言是葡萄牙語，調查資料、溝通都不方便，得靠翻譯。而且，雖然是10月，當地天氣卻非常炎熱，蚊子又大又多。然而，大家都明白，抓捕、解救要一擊即中，我們必須把功夫下足。”陳士渠說。
　　
　　解救一波三折
　　然而，解救過程并不順利。“據王秋紅描述，那個像監獄的院子，距安哥拉首都機場大約一個小時車程，有個沒有掛牌的藍色大門，工作組多方查找，但并未發現。”10月19日，工作組根據中安國際娛樂會所在當地網站打出的廣告，把地址鎖定在本非嘎區本格拉海邊公路與環城高速交會處。
　　10月25日，在安哥拉警方協助下，中國警員沖進娛樂會所，解救出了幾名中國籍女子，任務完成后撤離。“但那個時候發現很多疑點：第一，大門不是藍色而是綠色的；第二，解救的人數不對，遠遠不夠。”工作組覺得蹊蹺，便和安哥拉警方協商，決定再重新排查一遍。
　　工作組又返回重搜，終于在一扇緊閉的防盜門內發現1名嫖客和2名犯罪嫌疑人。而在會所吧臺后面的隔板內，又發現一處暗道，1名嫌疑人正控制著15名受害女子，擠在里面。“那個暗道很深很隱蔽，就是用來防緊急情況的。他們十幾個人當時擠在里面，都透不過氣來。”
　　警方同時還查獲了娛樂會所的臺賬、記錄、明細等，還有避孕藥品、兩支沖鋒槍和29發子彈。最后，中國警方抓獲11名犯罪嫌疑人，解救19名受害婦女。同時，公安部部署吉林、浙江警方將該團伙在國內的5名犯罪嫌疑人抓捕歸案。“事后我們才知道，王秋紅提供的大門顏色有誤。”陳士渠說。
　　
　　不要輕信美麗的謊言
　　陳士渠介紹說，這個以35歲浙江義烏人孫英豪為首的拐騙婦女強迫賣淫團伙，最初去安哥拉是打算做建材生意，哪知道“考察”了一圈，發現色情生意更賺錢，就花400多萬元建起了這家會所。“拐騙中國女子去非洲，逼迫她們賣淫賺錢。”
　　近年來，這樣的案子時有發生。陳士渠介紹，中國婦女目前被拐騙到國外，涉及東南亞、歐洲、澳洲和非洲等。“2010年，我們從剛果（金）解救了多名中國被拐婦女。”在那起案件中，犯罪嫌疑人莊某以在剛果(金)首都金沙薩市經營酒吧為掩護，回國招募打工者，先后從四川、福建等地拐騙數名中國婦女到該國賣淫。這些婦女一到當地，護照就被拿走，在威逼利誘下被迫賣淫。
　　有些被騙女子的遭遇慘不忍睹。非洲一些國家本來條件就不好，“一些中國婦女在當地住的，是集裝箱搭建的臨時活動房屋，周圍有電網，還設有幾道崗哨，大門也都有持槍的黑人把守。有的犯罪團伙每天只給婦女吃一頓飯，她們連最基本的人權都沒有。”此前有報道稱，那些被拐賣到剛果（金）的婦女，每天所賺的錢也全被犯罪嫌疑人拿走，身無分文，根本無法與家人聯系。被解救之后，心底也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有人回家后，每日將自己關在家中不見任何人，有時還大喊“救救我”。
　　陳士渠提醒，出國務工人員應增強防拐意識，保持清醒。很多犯罪團伙利用了國內一些婦女“掙大錢”的心理，才把她們騙出國門。“這些受害女子講，她們有的是朋友介紹，有的是網友介紹，而且都承諾只是當個服務員，每年能掙10萬元以上。再聽到這些說法，應該認真甄別，不要想當然地以為國外比國內賺錢容易，如果沒有一技之長、語言又不通，出國務工本身就充滿了不確定性。一定要防患于未然，以免造成終身傷害。”陳士渠說。
　　采訪中，陳士渠一再跟記者強調：“此次安哥拉解救被拐婦女行動，彰顯了中國政府打擊跨國拐賣犯罪的堅定立場。按照我國刑法規定，將婦女兒童賣往境外的，將被判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直至死刑。那些為牟取暴利而實施跨國拐賣的犯罪分子必將受到法律的嚴懲。”
　　
　　編輯：廖楠 美編：苑立榮 編審：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