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像畫

年輕的畫師坐在畫板后面，他探出頭怯懦地望了望坐在辦公桌后面的那個中年男人，當觸及到那個男人冰冷的目光時又慌張地轉回了頭。

“好了……”年輕的畫師巴結地說。

“老板你看，畫得多好啊！”經理賠笑著說。

“讓剩下的人都進來吧。”男人只看了一眼就把畫扔到了一邊。

一下子，這個寬闊的豪華辦公室里聚了一群人，他們圍著辦公桌，紛紛打開畫板擺上顏料，氣勢相當壯觀。

男人坐在沙發上，腳蹺起來，又放下，眉頭緊鎖，隨著粗重的喘息聲，煙從口鼻中噴出。他突然站了起來，走到那些畫師中間。這時，所有的畫師立刻緊張起來，眼睛緊緊盯著畫板。男人從他們身后看著那些畫，每張畫無不體現出他不凡的氣度，無論是君王般的表情，還是巨大的落地窗后林立的高樓，都顯示出了這個男人的成功和權勢。

男人來回踱了幾步，然后氣憤地甩手離開了。

林蔭道上落滿了楓葉。一位老人拾起一片落葉，放在他的大鼻子下輕輕地嗅了起來。

男人獨自走到了這兒，他看到了一個衣著破爛、須發皆白的老頭子，還看到了老頭子放在地上的破帽。男人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沓鈔票扔在了帽子旁。這聲響引起了老頭的注意，他立刻伸手摸索。

“你看不見？”男人驚訝地發現，同時蹲下來遞過錢。

“是啊，人老了盡得些麻煩的病。”老人很開朗，他渾濁的眼睛里似乎藏著光。

“啊！”老頭驚訝地叫起來，他的枯手微微顫抖著。

“這些錢是給你的。”男人很得意。

“我不是要飯的，我不能白拿你的錢！”

“我可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男人站起來說。

“那么，這位世界上最富有先生，”老人微笑著，“讓我為你畫一張肖像畫吧。”老人打開他的畫板。

“你？”男人驚訝地看著老人的眼睛。“你有什么特別的要求嗎？”老人很自信。

“我要在你的畫中看到我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男人接過老人遞過來的破板凳坐在了畫板前。

老人一言不發地開始畫了。他真的是在畫肖像畫嗎？男人見老人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便隨意地畫起來。這是他頭一次在無法猜測結果的情況下進行的投資，他很期待。

被吹落的楓葉掉在了盲畫師的白發上，但盲畫師很專心，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男人看著他，想起了他在鄉下的父親，父親過不慣城市生活，而他卻執著于自己的理想留在了城市。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母親，這點使他傷心極了，院子里的葡萄成熟了還會有人摘嗎？母親那雙像葡萄藤一樣的手早就永遠地放下了。但那如酸葡萄一樣的記憶，他每每還會想起。

“你的肖像畫好了！”老人遞過了畫。

男人謹慎地接過畫，他忽然熱淚盈眶，他終于相信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了。

不久，電視臺播放著這個城市最新的消息：本市首富偕家人神秘消失，知情人士不愿透露真實情況。

而那幅盲畫師的作品卻只有這些內容：一望無際的大麥田，落日的余暉下，有一個人的朦朧背影。

【作者系浙江省蒼南縣龍港第二高級中學星空文學社社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