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行千米,拷問社會公德

【小引】

懷抱孩子，兩個小時跪行1000米，這是2011年3月22日發生在廣州街頭的一幕。跪行的母親叫謝三秀，是為了給身患眼癌的女兒籌錢治病，才這樣做的，很多人都為此唏噓感動，然而這感動只維持了3天。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件緣起】

一位女兒罹患眼癌的媽媽，在想盡辦法無錢醫治、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傷心絕望地求助于網絡，無奈人微言輕，發了無數帖子，都沒有人回應。剛好，“天涯論壇”的版主“金泉少俠”看到了這個帖子，作為網絡推手，他想出了一個“母親跪行救女”的點子。他以一個“廣州富家公子”作為反面人物，先要母親抱女跪行一公里，許諾事后給兩萬元，卻不兌現；再以“金泉少俠”的網名，批評這種缺德行為。時髦點講，就是讓“廣州富家公子”的冷酷無情與“跪行媽媽”的凄慘無助形成強烈對照，讓憤怒之火在網友心中燃燒起來，以達到幫助這對母女得到捐助的目的。這就是轟動一時的“母親跪行救女”網絡事件。而整個事件也成功煽起了網友們對“廣州富家公子”的憤恨和對“跪行媽媽”的同情，于是愛心捐款很快到位了。“意外”的是“廣州富家公子”的身份被人識破，事件曝光，獻出了愛心者發現這是網絡推手的策劃后，對愛心被挾持表示出更大的憤怒。

適用話題：拷問社會救助機制 誠信 尊嚴 道德 愛心 母愛

【話題一】

拷問社會救助機制

【評論】她跪求救助，社會救助部門，你在哪兒？

主流聲音認為，為了挽救生命而玩弄公眾善意，透支社會誠信，摧殘了公眾的同情心。謝三秀不應以極端方式吸引眼球，而應通過正當渠道解決問題。這些說法很對。 然而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謝三秀從2010年10月就已經開始奔走求助，試圖通過正當渠道解決問題。在她的老家，也就是湖北當地，她們一家得到的只是一張貧困證明。此后，她輾轉到廣州，因為沒有繳納兩年的社保，在街道辦事處只得到了慈善募捐來的3000元現金。這些幫助與治病所需相去甚遠。今年3月，她求助于各類媒體，包括在網上發微博和在天涯網上發求助帖，但始終乏人問津，她百般無奈，內心反復掙扎后選擇了“金泉少俠” “跪行救女”的策劃。她實在是因為怕耽誤治療才做出無奈選擇的。正所謂：正道走不通才被迫走歧路。對此，相關的社會救助部門的冷漠是不是也該受審？

其實還有很多因無錢得不到救治的“謝三秀”們，他們的遭遇同樣令人同情。

【相關鏈接】

農婦“剖腹自醫”是誰的辛酸

日前，53歲的重慶農婦吳遠碧因病無錢手術，揮刀自剖放出腹部積水。此事被報道后，有關方面要求醫院挽救其生命。目前，該農婦已得到治療。（2011年5月23日《齊魯晚報》）

這又是一起因無錢治病陷入絕望的案例，但這并非孤例。前幾年，曾經有媒體報道，山西平遙縣北羌村62歲的雷普貴不懂醫術，老伴患風濕性心臟病導致左小腿壞死，因為沒錢看病，雷老漢大著膽子在自家的土炕上鋸斷了老伴的殘腿。

“她和我說，想拿刀把肚子劃破，她開始也不敢，在動手之前還哭了一會兒，后來說干脆賭了——反正當年醫生也是開腹，將腹水抽出來的。”我們無法想象自己剖腹的場景是如何的驚心動魄。

但揮刀自剖的重慶農婦又是幸運的。她的幸運，在于她被政府和社會所關注，最終得到了救助。梳理最近幾年發生的此類事件，諸多“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去”的主人公，幾乎都走上了同一條軌道：媒體報道——領導重視——職能部門積極行動——最終得到救治。不論如何，生命得到拯救，終歸是令人欣慰的，但問題的關鍵在于：這樣的幸運充滿著不可復制的偶然性。

可以說，保障公民的基本生命權，是社會公平正義的內在要求，也是政府的責任所在。事實上，政府有責任對每一位看不起病、面臨死亡威脅的公民進行救助。但對公民的及時救助，需要健全的社會保障機制實現。因此，我們期待“剖腹自醫”的自殘性自救，在引發輿論關注的同時能夠有助于相關保障制度的推進和構建。

【評論】

揮刀自剖的幸與不幸都是一種痛——其“痛點”讓人無法回避。媒體的報道也好，領導的批示也罷，都不能成為救命稻草，唯有健全社會保障救助制度，才能為生命提供有力的保障。

【話題二】

尊嚴道德誠信

【評論】

反面觀點：

這起“跪行救女”的策劃中確實有“善”的成分，但若將眼光放大、放遠，就會發現其“惡”的成分更多。首先，這樣的策劃欺騙了人們的感情、戲弄了人們的愛心。真相大白后，人們會發現之前的憤怒是那樣的多余和可笑。奉獻愛心容不得半點欺騙，人們不僅在乎愛心救助的結果，而且在乎奉獻愛心的動因和過程。同樣是為達到救助他人的目的，人們之所以對強制捐款異常反感，是因為強制捐款充滿著過程的不正義性。而利用炒作的手段誘騙人們慷慨解囊，這種愛心綁架何嘗不是另一種強制捐款，何嘗不是另一種“暴力慈善”！

其次，這樣的策劃嚴重損傷、透支了社會信用。道理很簡單，這樣的策劃相當于大喊一聲“狼來了”，這一次成功了，下一次就會較少有人相信，再多喊幾次就根本沒有人會相信了。這一次謝三秀母女得到了救助，你可以說“救人比道德更重要”，但下一次若有人需要救助，媒體大力宣傳時，還會有那么多人相信嗎？吸取了這次的教訓，很多人難免用懷疑的目光打量需要救助的人以及求助信息，不愿輕易伸出援手，如此，無數急需救助的人就得不到救助，整個社會將陷入冷漠、懷疑的氣氛之中。相比這樣的惡劣結果，謝三秀母女得到的救助之“善”顯然得不償失。當前的社會信用本就岌岌可危，人與人之間本就缺乏信任，用策劃、炒作的手段騙取人們的愛心，這種“竭澤而漁”的手段讓本就脆弱的社會信用雪上加霜。

正面觀點：

我不認同這位母親的“無奈配合”會造成道德家們臆想的“透支社會信用”“損傷公序良俗”的惡果。

至于對跪行救女的母親揮舞道德大棒的朋友，你們能否回答我：在她收到的20多萬元捐款中，出于憤怒者幾何，出于樸素愛心者幾何？不能回答這個問題，“金泉少俠”辯稱的任何“正當性”都不值一駁。與其說謝三秀參與了炒作，不如說她被炒作者利用，成了這一事件最大的犧牲者。“金泉少俠”贏得了骯臟的勛章，網友們贏得了茶余飯后的談資，批判家們贏得了道德優越感，但這位哭喊“要不是為了女兒，就算給我10萬元，我也不會下跪”的母親，幾乎輸掉了她僅有的一張底牌，那就是尊嚴。

對于這位身處絕境的母親來說，當一遍遍在網上發帖，給媒體打電話求助，向慈善機構求救都得不到應有關注的時候，在她的價值觀體系中，給孩子治病的需求必然高于虛妄的尊嚴。她并非不想講道德，而是這個缺乏救助機制的社會沒有給她這種“奢侈”的權利。

我一直在想，一個理想狀態的社會應該是什么樣子？答案或許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但最起碼的一條是，這個社會應該給那些掙扎在社會底層的弱勢群體以尊嚴，而不是讓“謝三秀”們在山窮水盡之時拋棄尊嚴。當然，在被貼上“配合炒作”的標簽之后，如果有人像打了雞血一樣對這位母親進行道德批判，顯然比炒作者更齷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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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工跳樓秀”的悲涼

在我看來，在當代漢語中再沒有比“民工跳樓秀”更加冷酷、更加無恥的新詞匯了。我對那些創造發明這一新詞匯的、“聰明”到了極點的記者和評論家們充滿了憤怒：什么叫“民工跳樓秀”？當一個人把生命作為最后的談判籌碼來尋求正義和權利的時候，難道也是 “秀”嗎？如果你們把這種行為當做“秀”，你們為什么不親自試一試？后來，有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選擇跳樓的民工從一開始就沒有拿到過一天50元的工錢，眼看將要回家過年，怎么能不著急呢？即便民工的跳樓行為違了法，那施工方不也先違反了《勞動法》和《工資支付暫行規定》等法律法規嗎？一位不愿（更不敢）透露姓名的民工激憤地說：“來采訪的那些記者不問原因，只說跳樓，人人都覺得我們民工素質很差。我們是沒有讀過多少書，可那些讀過很多書的人又怎么樣呢？該給的工錢不給、該付的醫藥費不付，究竟是誰的素質差？”他們還說，其實沒有人愿意采取這種極端的做法：“這也是沒有辦法，不把事情搞大，誰來管我們民工啊！”

【評論】

又是一個“這也是沒有辦法”“不把事情搞大，誰來管我們民工啊”，好悲涼好不幸啊！我們黨和國家領導人三令五申要下面解決農民工的工資問題，為什么得不到貫徹落實？

正如“跪行救女”事例，第一，謝三秀女兒身患眼癌，急需救治，而又無錢救治，這是明擺的事實。謝家沒有夸大病情，更沒有虛構故事欺騙大家。第二，謝家在此之前，已想盡一切辦法，但是毫無結果，女兒生命危在旦夕。至于跪行，至于引人注意，實在是出于無奈，人不到絕路誰會做如此沒有顏面的事情？難道眼睜睜地看著女兒死亡而無動于衷嗎？那種“叫天天不應，求地地不靈”的絕望感覺誰能體會？為了救女，寧愿放棄人格尊嚴，跪行乞討，這是怎樣一種悲哀和悲壯啊！說它悲哀，是因為在物質和科學技術高度發達的當今社會，救孩子非要淪落到喪失人格的境地不可。不僅如此，還要飽受非議、指責和誹謗的痛苦。這不是一種悲哀嗎？說它悲壯，是因為她把女兒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還重，只有那些偉大的母親才能做到，那些自私、冷漠的人是不可能做到的。母愛真的比天高比地厚，母愛是最不該最不能被拷問的！

【話題三】

不該被拷問的母愛

【評論】

“我只是個老百姓，沒文化，我沒有炒作，作秀。我也不懂什么是炒作。我只知道他這個點子能幫我，能救孩子，只要是能幫到孩子的事，我都愿意一試。我不是媒體之前說的偉大母親，我只是個可憐的母親。”謝三秀如是說。

她并非不想講道德，而是這個缺乏救助機制的社會沒有給她這種“奢侈”的權利。“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就要去嘗試”，絕望中的謝三秀表現出來的母愛讓人動容。拷問什么都不該拷問這感天動地的母愛。

一位教授給他的學生出了這樣一道選擇題：她深愛著他，但突然有一天，他遭到意外，不幸毀了容，還失去了一條腿。她還會一如既往地愛他嗎？

A．會 B．不會 C．沒想好

結果，38﹪的同學選A，49﹪的同學選B，13﹪的同學選C。教授接著說：“我再給大家加一個條件：‘她是他的母親’，請大家再選一次。”這次100﹪的同學都選了A。

其實，第一次測試中，教授并沒有強調“她和他”的關系，但學生首先想到的是男女之愛，并以此為依據進行選擇，結果各異。但當教授加上限定條件后，答案就明確、統一了。這就是母愛，天下最真，最無私，最不需要附加任何條件的愛。母愛是那道永遠不會做錯的選擇題。

是的，是母愛。當各種各樣的聲音吵吵嚷嚷時，當道德的大棒揮向那位母親時，當你看到襁褓中那個小女孩無助的眼睛時，當你聽著謝三秀哭著一遍又一遍說“對不起”時，我只想以一個母親的身份提醒諸位，請手撫心口，弱弱地問一下自己：她跪著的時候，我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