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壇釘子戶的輪回之旅

唱得是真難聽，可音樂是真好

百老匯電影中心前臺，幾個工作人員一邊嫻熟地為來人指點方向，一邊竊竊私語：“嘿，又來一群文藝青年?！睙o暇顧及她們的評論，文藝青年們懷抱著一腔赤誠上到三樓，等待左小祖咒的蒞臨。

他的朋友羅永浩說：“在中國做兩個人的粉絲很辛苦，一個人是曾軼可，另一個人就是左小祖咒。在把這兩個人的音樂推薦給朋友時，經常面臨的問題就是要解釋‘這個人雖然聽起來不會唱歌，但是音樂還是很好的’。”左小祖咒曾經參加陳升在臺灣的跨年演唱會，一首《阿詩瑪》把臺下聽眾唱到緊捂耳朵，還有孩子被嚇到哭，連粉絲羅永浩都聲稱，左小的有些歌他到現在也接受不了—但這無妨其成就今天的地位。

他要發布兩張新專輯：《廟會之旅II》和《你不知道對方在哪一邊》。用左小祖咒的話說，兩張《廟會之旅》可以看作一部戲的上下兩集，“上集講的是：在很遠很遠的、遙遠的東方，有一個苦鬼家族的娃娃們為了自在、自由，糊里糊涂地走上了政治的舞臺……本集講述12年后，他們這幫鳥人有了一些錢但仍然買不起房、吃不到安全食物，苦悶減肥，又逃亡在路上時發生的兇殺、奸殺、情殺、橫搶、豎搶、打滾搶、耍賴、絕八代、強拆、有屁眼拉不出屎騙人的音樂故事?！?/p>

這是他為《廟會之旅II》書寫的前言，落款是，“你們的搖滾神父：左小”。在這個“教父”在搖滾圈泛濫的年代，他自稱“神父”，有自謙又驕矜的味道。

眾人皆醒我獨醉

《廟會之旅II》的封面是一只回望的驢，左小祖咒說，寓意是“我一定會跟你死磕”。他自嘲說自己的歌詞寫得越來越容易懂了，譬如《吹?！罚骸鞍次词俏业男∶H，章子怡是我的小媳婦兒，左小咒他是個把門虎，韓寒當不了小白臉?！笔撬回灥膽蛑o，而《釘子戶》，那句“那輛紅卡車把一個人壓成兩截，很多人看見了，只能裝作沒看見；可是沉默對我來說是邪惡的幫兇，雖然我曾經逃亡，今天還想逃亡”，因為太昭彰的指向，叫人的心再度抽緊。

之前他的專輯多是收錄九首歌，但這張《廟會之旅II》，包括了11首新歌，是否有寓意？左小祖咒回答：“一方面是為了回報大家，但你永遠不會看到我一張專輯做十首歌，我跟那些湊十首歌做一張唱片的樂手是不同的?！?/p>

《你不知道對方在哪一邊》是他制作的“未知電影配樂”，他沒有獻聲。他花了很長時間念了一份長長的感謝名單，那里的人出任樂手與歌者，在他的統領之下做出這張專輯?！拔覄撟鞯臅r候遇到過很多瓶頸，我的經驗就是：寫不動的話，就請別人寫；唱不動的話，就請別人唱，同時不要隱瞞這是別人寫和唱的事實。”他引來了一些笑聲，盡管，他說的不過是最簡單的實話。

曾經到過左小祖咒為周耀輝講座作嘉賓的現場，那時他竭力履行捧場者的義務，言辭直爽風趣，今日作為發布會主角，卻似靦腆了，大部分時候他戴著墨鏡，和花襯衫相配，一種復古且悶騷的感覺，卻意外地“前言不搭后語”，也總被場內不時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他不加掩飾地憤怒了。他的話里，有真實，也有諷喻，外加一點文字游戲，被他用磕磕巴巴的方式表達出來，叫不熟悉他的人疑惑：到底這是真的，還是裝的？

總有人在時代之外，以近乎瘋癲的方式訴說真實，兩千多年前有接輿，如今，這個位置上是左小祖咒，為釘子戶而歌，也為《時尚先生》設計封面，在困窘的底層和光鮮的上流社會之間游刃，說一些費解的話，被一些人無視，被另一些人崇拜。某種程度上他像一個傳說，與那個叫吳紅巾的、船工家庭出身的人，失去了聯系。他用一種熱情切入當下社會，唱著他那看似走調的歌，就像有人說的，“左小祖咒一直有譜，只是他故意唱得沒譜”，卻與此時此地的無章暗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