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產量增,糧價高,每畝增收幾百元
11月18日,湖北洪森糧油集團糧食收購點,門口貼著醒目的紅色布告,詳細寫明了不同等級、品種稻谷的收購價格。不少滿載糧食的大中型貨車在門口排隊,中間一輛嶄新的小型拖拉機,上面整齊擺放著一袋袋糧食。洪森集團董事長洪傳林說:“用大車來送糧的都是經紀人、合作社,開小車來的是散戶。現在農民個人來賣糧的少,多通過經紀人,省心、省力。”
小型拖拉機的主人是來自羅池村的一對老夫婦。“您家種了幾畝地,今年產量怎樣?”
“有十幾畝水稻,今年豐收了,打了2萬斤,而且價格也漲了,一斤1.39元,比去年多收入8000多元。”程昌平老漢高興地說。
扣除種子、肥料等成本,種糧還劃算嗎?李市鎮彭河村種糧大戶宋華山肯定地說:“雖然今年種子、肥料價格都漲了,但扣除各種成本,每畝田還能增收幾百元。”今年宋華山從村集體和臨近的農場承包了200畝地,全部種水稻。算下來,今年能增收8萬元左右。
德力達糧食專業合作社理事會會長肖德銀說:“種糧收益好,關鍵是糧價高。這還得感謝政策好!在國家中晚稻最低收購價出來前,糧價一路下跌。最低收購價一出,各大糧食企業馬上競相提價,現在收購價普遍在一塊四左右,比去年漲了兩毛錢呢!”
糧食收購價走高,除了市場影響外,良種也是重要因素。沙洋縣農業局有關負責人介紹,近年來,農業部門大力推廣糧食新品種和新技術,目前全縣糧食作物良種覆蓋率達到95%以上,平均單產552.4公斤/畝。好稻出好米,好米價更高。肖德銀說,雖然種子價格從去年25元/斤提高到了30元/斤,但今年的種子比去年更優質,種出的稻谷收購價更高,所以這個投入也是值得的。
糧食收購主體多,收購資金充足。截至11月16日,中國農業發展銀行湖北分行已投放收購貸款43.6億元,支持企業收購糧食36.9億斤。全縣8家糧食加工龍頭企業,年加工稻谷能力達到100萬噸,超過了全縣的糧食總產量,僅洪森糧油集團今年就從農發行湖北分行獲得購糧貸款5000萬元,到11月中旬已收購了16萬噸稻谷。
據沙洋縣農業局統計,相比2010年,今年農民種糧人均增收769元。
抗旱成本高,農資漲得快,盼種糧成本降下來
盡管種糧收益有所增加,但提起柴油、肥料等大幅漲價,種糧戶還是感覺壓力重重。
曾集鎮張港村農民常貴銀說:“現在江漢平原的農民普遍采取機插、機收,可是越是到了糧食收割的高峰期,越是買不到柴油,實在不行,我們只能找囤油的商人買高價油,今年高峰期柴油賣到了7.6元/升,高峰期過了才降下來。”
據湖北省農辦調查,今年農資價格普遍上漲,導致農業生產成本大幅上升。9月監測數據表明:尿素2.5元/公斤,比去年同期上漲34.6%;碳酸氫銨0.8元/公斤,上漲26.2%;氯化鉀上漲9.4%;中秈稻、棉花、小麥種子價格平均漲幅達到21.1%;農用柴油價格上漲近10%。
為了控成本,德力達合作社和一些種子、化肥生產廠家進行了接觸。可得到的答復都是:“和我們在沙洋的經銷商聯系,30多萬畝農田算‘團購’,否則不能優惠。”肖德銀說:“我們合作社只覆蓋了600多個農戶,1.1萬畝農田,達不到他的要求。”
“既然可以有糧食最低收購價,那么能不能限定農資‘最高售價’,抑制農資漲價?可否模仿‘農超對接’,讓農資生產企業與農業專業合作社直接對接,減少中間環節,降低種糧成本?”一些種糧大戶建議。
不止農資漲價,今年的大旱同樣使得農民種糧成本增加不少。“為了抗旱抽水,電費就花了5000多元,比去年多花了一倍左右。”常貴銀說。他承包了60畝地,大旱到來時,只能靠一臺機井抽水。可由于農電電壓太低,供電還時斷時續,把他給急壞了。
比他更慘的是毛李鎮洪山村農民萬治法,他家兄弟倆從村集體承包了近600畝地,可因為遭遇旱澇急轉,稻田邊的西荊河大堤被洪水沖垮,積水排不出去,400畝水稻顆粒無收,只有200畝地有正常的收成。“算下來,今年種糧投入20萬元,200畝地賣糧賣了二十四五萬元,雖然沒虧,但也只是保了本。”來年,他還得墊資12萬元修復大堤,“最近兩三年,我已投入二三十萬元興修水利設施,可光靠我們農民的力量,遠遠不夠。”
沙洋縣農業局統計,“十一五”期間,全縣通過農業綜合開發、國土整理、中小型水庫整險加固和小農水等項目共投入10.22億元,興修水利,改造低產田,建設高標準農田。目前全縣糧食有效灌溉面積91萬畝,旱澇保收面積72萬畝,高產田面積58萬畝。
盡管建設力度不斷加大,但水利設施“最后一公里”問題還是較為普遍。“末端”水利設施建設還比較滯后,光靠農民分散投資,很難完成。而且許多小水利設施即使有,由于平時無人維護,遇上旱澇災害就會“關鍵時刻掉鏈子”。
官當鎮宣傳委員楊俊華說:“目前農民組織化程度不夠高,光靠農民單干,抗災、抗市場風險能力都比較弱。希望國家進一步加大糧食高產基地的配套設施建設,設立水電費統籌,根據種糧面積,對泵站等末端水利設施的建設、管理、維護和水電費進行補貼。”
規模化種糧是趨勢,土地流轉應堅持農民自愿
不論從抗災、抗市場風險角度,還是從提高種糧收益角度,規模化種植都是大勢所趨。
“隨著農民的老齡化,分散的土地不集中,以后恐怕也沒有那么多農民能種地了。”肖德銀說,“現在‘70后’種糧的很少,‘80后’幾乎不種田,都出去打工了,將來大多數也不愿回來種田。只能把地交給合作社或者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去種。”
在洪森集團,“70后”農民呂池華說自己這幾年在包頭建筑工地打工,收入不錯,年底或農忙時才回來幫父母賣糧。“散戶種糧掙不了什么錢,一年9畝地,除去成本和吃用花銷,才能剩下5000元。明年不準備讓父母種了,帶著他們到包頭養老去。”
一聽這話,洪傳林忙接茬:“那你就把地流轉給我吧!國家的補貼一畝一百五六十元,還給你們,我另外再給租金1000元/畝。”實際上,洪森集團近年已從沙洋農民手中流轉了5000畝左右農田。“規模化種糧的效益比農民一家一戶種植高多了,因為可以控制良種和技術,可以通過機械化種植提高效率。只要土地多,經營好,很掙錢。”洪傳林說,“但是農民‘以地養老’的意識還比較強,許多人都不愿把土地流轉給公司。”
這種情況下,洪森集團的優質糧源主要還是靠“訂單農業”。農民趙月清就是洪森集團的訂單農戶,他說:“今年種子價格漲了,可我們依靠集團免費提供的指定良種,省了不少成本,同時高價收購水稻,真是一條龍服務。”
“訂單農業”對農民是一大利好,可對洪森集團來說,也不是沒有風險。“現在協議主要約束企業,農民賣糧時,誰價錢高就賣給誰,協議對企業沒什么保障,還是土地流轉好。”洪傳林說。
對于農民“舍不得”流轉的觀念,華中農業大學土地管理學院教授楊鋼橋認為:土地流轉必須以農民自愿為前提。要讓農民“自愿”,就得保證他們的土地收益不減少。“還要解除農民的后顧之憂,例如城市社保體系盡快完善,接納中青年農民工融入城市;提高農民養老、醫療保障水平等。”拾橋鎮副鎮長代家華說。
專業合作社有地沒錢租。肖德銀說:“合作社要做大,也需要集中流轉土地,可跟農民談判時,不少農民提出不要一年一租,干脆一次性付清土地10多年租金,合作社哪有那么多錢?可要找銀行也貸不到款,因為合作社沒有什么財產能給銀行做抵押,而唯一所有的土地使用權又不能作為抵押物。”
楊鋼橋提出,國家應出臺扶持政策,對有意適度規模化種植的合作社、龍頭企業等主體,可給予資金、項目傾斜,既可以降低種植成本,又可以提高水利基礎設施的使用效率,推動機械化種植和現代農業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