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表弟從上?;貋砹耍@次他是為舉辦婚禮。其實三個月前表弟也回來過一次,那次也是為辦婚禮——當然,那次沒辦成。
表弟與我同齡,不過他一路走得比我順得多:名牌大學,工作兩年后又考上了名校的MBA,畢業后進了北京的一家外企。
三年前,表弟又跳槽去了上海的一家韓資咨詢機構。這時的表弟已是中層管理人員,年薪近五十萬。不過在我們看來,表弟仍是一張笑呵呵的娃娃臉,待人接物也并不讓人覺得成熟,這讓我們有時私下議論:或許他在公司里是另一個樣子?
只有一次我感覺到了表弟的壓力,那次聊天時,表弟告訴我他有時午餐會去一個小吃店吃豆皮,“是的,上海也有豆皮,不過那是烤箱烤的,跟武漢的不一樣。”表弟說,“在那個地方,我不曉得么樣搞的,總會想到小時候吃的一些東西,像油香、糯米雞、酥餃、翻馓……”表弟邊說邊笑,我卻著實驚了一下:這些東西他要不說,我早忘了?!鞍最I的壓力深不可測”,這句話不記得哪看來的,這時卻一下想起來了。
這時表弟已三十出頭,婚事當然提上了日程。表弟想在上海安家,可即使他有五十萬的年薪,在上海仍然買不起房,所以他的擇偶標準很明確:上海人,而且有房。依著這樣的標準,舅媽在相親會上還真替他找到了人選,女方是地道的上海人,白領,也三十出頭,家中有市中心閑置房一套,完全符合表弟的標準。
雙方年齡都已不小,所以半年過后,表弟就攜女友回武漢準備辦婚事。
然而誰也沒想到,請帖都發出去了,這場婚禮卻泡了湯,原因是婚禮的前一天,新郎新娘忽然大吵了一架。至于為什么吵架,表弟一家都諱莫如深,我們也不得而知,只是聽到了表弟的一些話,大意是:本來就是湊和,分手就分手,哪個還真把她當回事……
一拍兩散后,雙方各自飛回了上海。但一個月后,又傳來雙方復合的消息。又過了兩個月,倆人雙雙飛回武漢,仍在上次的酒店,第二次辦婚禮。
婚禮上,表弟的娃娃臉笑吟吟的,對每一個客人都熱情周到,和主持人也配合默契。在婚禮的高潮時刻,在用一組組照片展示了他們的“愛情歷程”后,表弟適時地對新娘來了一番“愛情宣言”,這段話我記不清了,只記得他連說了幾次“我們的愛情”,而且說得深情款款。
在聽到這番宣言時,不知別人的反應怎樣,我反正是有點冷,尤其是想到上次表弟說的那些話時。
這時我忽然意識到:表弟絕不是我們認為的不成熟,在他的公司里,他或許真是另一個樣子,只是這“另一個樣子”,我們有些想象不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