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出口貿易的知識產權保護程度分析

摘 要：《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議》（TRIPS）進一步確定了知識產權尤其是專利權在國際貿易中的重要地位，擁有自主知識產權，一方面增強出口產品在國際市場的技術競爭力，另一方面為出口產品增加逾越他國知識產權樊籬的砝碼。專利國際申請（PCT申請）是對外專利申請的重要途徑，通過統計分析發現，出口貿易與專利國際申請高度關聯，但當前中國專利國際申請與中國出口規模不匹配，在促進產業升級與保障出口方面嚴重不足。

關鍵詞：專利國際申請；出口貿易；337調查

中圖分類號：F7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1）31-0167-04

引言

隨著知識經濟的發展，《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議》（TRIPS）進一步加強了技術擁有者在技術供應方面的全球壟斷地位，知識產權尤其是專利權在國際貿易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擁有自主知識產權，不僅為出口產品占領國際市場增強比較優勢，也為突破他人設置的知識產權樊籬增加砝碼。

要獲得國外的知識產權，尤其是專利權，就要對外申請專利。專利國際申請是專利申請人按照《專利合作條約》（Patent Cooperation Treaty，簡稱PCT）對外申請專利①的一種途徑，亦稱為PCT國際申請。作為對外專利申請的重要途徑之一，PCT申請其具有多國申請的便利性、國際審查的權威性和周期可控性，被各締約國申請人越來越青睞。據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2009年報告統計，在獲得授權的對外專利申請中，全球平均來看，52%的專利通過PCT途徑授權，其中美國超過70%的對外專利申請通過PCT途徑授權。中國于1994年成為PCT締約國，隨著對PCT國際申請制度的深入了解，中國申請人對PCT的認可度和利用度也逐漸提高，正越來越多地通過PCT途徑進行對外專利申請。

統計調查顯示，近年來中國PCT申請總體增長迅速，處于PCT國際申請的初期發展階段。從2004—2009年中國PCT申請數量從1 706件上升到7 946件，總計27 636件。由于受金融危機的持續影響，2009年 WIPO估計全球PCT申請量下降4.5%，但中國PCT申請量在危機中實現了逆勢增長，增幅達到30%，② 排名已經升至全球第五位，占世界申請總額的5.1%。

中國約70%的PCT申請來自于企業，其中，電信和數字通信領域的華為和中興是中國PCT申請的典型代表，占全國PCT申請量的30%。華為和中興等公司大量的PCT申請量，對其走出國門、開拓國際市場、增強國際競爭力都提供了有力的技術優勢和知識產權法律保障。

可見，專利國際申請的發展對中國部分企業走出國門起到了一定積極作用。目前中國是世界上的貿易大國，在面對廣闊國際市場的同時，也越來越多的遭遇到來自世界各國的技術性貿易壁壘以及知識產權方面的糾紛，因此，我們從統計的視角分析專利國際申請（PCT）與出口貿易之間的關聯性，觀察當前中國專利國際申請對提高出口產品技術競爭力和為出口產品保駕護航中存在的不足。

一、PCT國際申請與出口貿易關聯性分析

隨著中國制造業生產技術水平的不斷提高和出口產品技術含量的不斷增加，出口產品的競爭優勢逐漸從價格優勢轉向技術優勢，專利權與出口貿易間的關系更加密切。

（一）PCT申請目的國與出口貿易伙伴高度一致

根據國家知識產權局統計調查報告①顯示，80%以上的企業通過PCT申請專利的主要目的是保護出口產品，PCT申請目的國主要集中在美國、歐洲、日本和韓國等國家或地區，其中超過50%的企業PCT申請選擇進入美國。根據2008年商務部統計顯示，歐洲、美國、日本和韓國是中國最主要的出口貿易伙伴，對這些國家或地區的出口占出口總額的54.9%。②

（二）PCT申請量與出口貿易高度關聯

統計觀察2001年至2009年世界主要PCT申請國的出口貿易額與PCT申請量，在這些國家二者都具有共同的增長變化趨勢（見圖1—4），僅在2008—2009年由于經濟危機的影響部分國家出現出口貿易額的急速下降，而在美國這一下降趨勢同樣發生在PCT申請量上。可見，一國PCT國際申請與出口貿易之間具有高度關聯性，各國都十分重視發揮專利對產品出口的積極促進作用。進一步統計分析中國出口貿易額與專利國際申請量二者之間具有高度正相關性，Pearson相關系數為0.911，顯著性水平在1%。SPSS統計結果（見表1）。

二、中國出口貿易知識產權保護程度

統計顯示，專利國際申請與出口貿易具有高度的關聯性，在國外專利權的獲得對出口產品具有重要的法律保護意義和技術競爭優勢。

（一）單位出口的專利國際申請量低

PCT國際申請與出口貿易存在高度的關聯性，而專利對保護出口產品、提高出口產品技術競爭力具有重要的作用。我們采用單位出口的專利國際申請量來反映和衡量出口商品的知識產權國際保護程度和出口商品的技術競爭力（專利表征的技術水平），從而觀察目前中國出口貿易知識產權狀況和水平。

統計顯示，2004—2009年，中國單位出口的專利國際申請量從0.29上升到0.66，尤其是2008—2009年受經濟危機影響，出口額下降，但PCT國際申請逆勢上升，大大提高了中國單位出口中的專利國際申請數量。從技術層面看，中國出口商品的專利技術含量在提高，競爭力在提升；從法律層面看，自主知識產權對出口商品的法律保護程度在提高，在國際上運用法津限制他人對相關技術無償使用、保護自身利益的能力在提升。

隨著專利對出口貿易的意義越來越重要，各國間的貿易競爭越來越多的體現在技術壟斷優勢上，誰擁有的自主知識產權專利成果越多，誰就掌握了國際市場的控制權和競爭力。比較各主要國家單位出口中的專利國際申請數量發現，雖然中國單位出口中的專利申請數量呈現較快增長，但與各貿易伙伴國家比較，還存在絕對的差距。中國單位出口中的專利申請量不到1，而美國則高于4，于2004年、2005年曾一度超過5；日本增長速度快，絕對數較高，2009年超過5高于美國水平；韓國這一數據也超過1，高于中國，并于2008—2009年超過2。

綜上所述，中國專利國際申請雖然增長迅速，日益彰顯出對出口貿易的保護與促進作用，逐漸提升了出口商品在國際市場的競爭力；然而，目前與發達國家相比，中國出口貿易中的專利國際申請量較低，表明以專利權表征的出口商品的國際技術競爭力還有待于進一步提升，對出口商品的知識產權保護程度還需進一步加強。

（二）出口遭遇美國337知識產權調查頻繁

隨著中國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化和對外出口的快速增長，中國對美貿易出口額連年遞增，美國針對中國企業的337調查也如影隨形，尤其是中國制造業生產技術水平的不斷提高和出口產品技術含量的不斷增加，針對技術和知識產權領域的337調查案件越來越頻繁。同時，美國的337調查程序也逐漸被許多跨國公司利用，成為其競爭策略之一。部分在美國擁有知識產權的跨國公司將337調查程序作為限制競爭、壟斷市場，遏制中國產業升級和產品出口的手段，將中國不少產業和產業鏈封鎖在價值的最低端，憑借其知識產權的優勢，利用全球專利布局，不僅依靠技術專利占據市場，而且將后續改進的技術以及相關的外圍技術都申請專利，形成了專利網，構成了專利壁壘，使競爭對手難以突破。

1．中國成為遭遇337調查最頻繁的國家。日本曾經是美國337調查的主要目標，從20世紀70年代開始至2001年，遭受337調查113件，而中國從1986年第一件到2001年共遭遇337調查15件。進入21世紀后，中國產品大量出口美國，中國開始成為337調查的最大目標國，尤其是2007年后，美國經濟的衰退和貿易保護主義的抬頭，美國對華337調查也與日遞增，中國已經成為遭受337調查最多的國家。

2002年，美國337 調查立案17起，其中涉華5起，涉日4起；2003年，美國337調查立案18起，涉華8起，占比44.4%，比2002 年增長了60%，而涉日案件只有3起；2002年至2010年11月，美國337調查涉華案件達到120件，涉日案件71件；而2010年受危機后美國貿易保護主義影響，統計到11月份，中國遭受337調查案件已達到26件，比2009年增長了73%。

2．因專利侵權被起訴的337調查案件最多。從1986年第一起涉華337調查案件以來，截至2010年11月8日共135件涉華案件，其中因專利侵權被起訴的案件達到122件，占全部案件的90%，有8件同時還涉及商標或版權侵權，其余104件為單獨專利侵權案件。在135件涉華337調查中，已結案102件，其中以和解方式結案的最多，占比近40%。但是在337調查案件中即便是最后采取和解方式結案，如果中國被訴企業出口產品并沒有美國專利所有權還是要支付賠償金，對出口企業帶來巨大經濟損失。

3．專利國際申請有利于中國企業利用337條款保護對美出口產品市場。337調查保護的對象是在美國擁有知識產權的產品，而非美國企業本身。因此，只要在美國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產品就可以利用該調查程序，如擁有美國專利權的日本企業也可以向美國本土企業發起調查申請，更有數據表明，當前日本企業對美國企業發起的337調查數量甚至已經超過了后者對前者的調查數量。同樣，中國企業只要在美國掌握自己的知識產權，也可以將337條款為我所用，變成維護自己權益的利器。歸根結底，中國企業要想避免成為337調查的對象，還是應該主動了解美國專利法，積極申請美國專利，擁有的美國專利越多，對自己越有利。

可見，隨著發達國家跨國公司對知識產權尤其是專利權在國際技術市場的布局，涉及專利的337調查已經成為中國出口企業走出國門開拓國際市場的關鍵壁壘，并且為中國國際貿易和產業發展帶來很大的負面影響。因此，中國產業升級發展，企業“走出去”，就要重視專利技術的國際布局，不斷增加專利國際申請量，有效避開國外技術的專利布局網絡，加強知識產權對出口產品的法律保護。

三、目前中國專利國際申請的不足

隨著國際間技術競爭的日益激烈，技術性貿易壁壘的增加，擁有自主知識產權尤其是專利權對參與國際競爭的各國來說就擁有了國際貿易的比較優勢、國際市場的壟斷權和攻克知識產權貿易壁壘（如美國對華337調查）的利器。然而目前中國專利國際申請還存在不足，與發達國家還存在一定差距。

（一）PCT申請絕對數量偏低

盡管中國PCT申請量增長引人矚目，但從統計數據看，中國通過PCT途徑對外申請專利數量與美、日等國相比還存在絕對差距。由于受金融危機的持續影響，2009年部分發達國家的PCT申請量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下降，以美國下降幅度最大，盡管中國PCT申請實現了大幅增長，但與PCT申請大國的絕對差距還是顯而易見，同年美國通過PCT申請的專利總數是中國的5.8倍，日本是中國的3.8倍，與韓國差距逐漸縮減，申請量逼近。要縮小與美、日、歐等主要國家或地區的國際競爭力差距，還要繼續提高中國PCT國際申請絕對數量。

（二）PCT申請進入國家階段比例低和授權率低

通過PCT途徑對外專利申請，每件專利申請只需要采用一種語言和形式，卻可以預先指定進入多個國家，但是授予專利的決定完全由進入其國家/地區階段的國家局、地區局做出。因此，對于PCT國際申請專利，只有進入國家階段才具有被授予專利權的現實意義，發揮專利權對國際競爭力的提升作用。

根據WIPO統計不同國家平均每件申請專利進入指定國家數①顯示，2008年每件PCT申請專利進入指定國家數，中國為0.76，全球平均不到3，而瑞士以4.2居全球首位，美國為2.6個，日本約2.7個，韓國也超過1個約為1.6個國家。可見，中國每件PCT申請能夠進入國家階段數還不到1，中國還沒有有效利用PCT國際申請的優點—— 一次申請進入多個國家，失去選擇PCT途徑國際申請的意義。同時，進入國家階段比例低也導致授權率低。因此，要真正發揮知識產權（專利權）在國際市場中的作用，只有提高PCT申請進入國家階段比和實際授權率。

（三）PCT國際申請技術領域過于集中

中國PCT申請的技術領域高度集中，電信、數字通信領域PCT申請公布量約占全國PCT申請公布量的40%。若進一步按照不同技術領域與出口行業相對應統計，除了通信等PCT申請集中的領域，在其他領域單位出口的專利國際申請量會更低，尤其是中國傳統優勢出口領域將面臨更嚴峻的國際競爭和技術性貿易壁壘。如，統計數據表明，2009年中國受國外技術性貿易措施影響較大的行業是機電儀器及家電行業，占直接損失總額的38.81%。又如，近年來日本出臺的進口食品技術標準《肯定列表制度》，以先進的專利技術為基礎，大幅增加新的檢測標準，農藥、獸藥和添加劑種類從最初的63種提高到797種，農、獸藥殘留標準從229種提高到714種，相關化學品標準從2 470種增加到目前的5.1392萬種，此標準直接影響到中國的6 200多家對日本農產品出口企業。

因此，中國出口貿易發展急需要知識產權尤其是專利權作為技術和法律的支撐，應該全面擴展中國專利國際申請的技術領域，提高出口產品競爭力，促進出口產品結構升級。

四、建議

實現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增加出口產品的技術含量和附加值，增強國際競爭力，提高出口貿易對專利的依存度，利用專利之矛攻克技術性貿易壁壘，促進出口貿易的健康發展，就要深入實施國家知識產權戰略，進一步鼓勵和激勵企業提高自主創新能力，增加具有自主知識產權專利成果的持有量，提高中國PCT國際申請量，我們從以下幾個方面提出建議。

1．加大對專利國際申請的宣傳，提高對外申請意識。充分利用各種途徑和方式，加強對PCT國際申請的宣傳，提高創新主體對外專利申請意識。根據WIPO統計，2008年PCT申請公布量全球前一百位申請人中，中國只有兩家，華為和中興，而日本有31家，美國有29家，德國有12家；2009年PCT申請高校全球前五十位中，中國沒有一個高校或科研院所進入，而美國有32家，日本有7家，歐洲有兩家。可見，中國創新主體對外專利申請意識較差，申請人有限和集中。因此，要加大宣傳對外專利申請的意義，正確認識專利國際申請的法律意義和經濟意義，深化申請人對專利國際申請法律程序的了解，增加PCT申請量和授權量。

2.擴大對外專利申請資助力度和范圍。據調查，對外專利申請往往費用較高，尤其是專利國際申請進入國家階段后，費用成本問題是企業目前申請積極性不高的一項重要原因。目前，要激勵企業積極對外申請專利，對企業及申請人的申請資助成為必要。要開拓更多的資助渠道，以獲得專利收益、促進技術創新、占領國際技術市場、增強國際競爭力為最終目標，有重點、有選擇地加大對外專利申請資助力度，擴大資助范圍，推動專利申請數量和授權量的增長。

3.鼓勵企業實施“走出去”專利先行戰略。通過專利申請合法占領某一技術領域，進而搶占相應市場，越來越成為跨國企業爭奪和控制國外市場的主要手段之一。在中國企業“走出去”的同時，應該引導企業有效利用PCT制度，實現專利先行，一方面，出口前進行專利查詢與專利技術布局，通過取得專利實現壟斷技術，然后標準化，從而占領技術及產品市場，① 為出口產品做好知識產權法律與技術保障；另一方面，企業“走出去”后，出口產品遭遇知識產權糾紛與調查時，積極利用自己的專利權去應對，如具有美國專利權的出口產品遭遇337調查后，要積極應訴、抗辯，向法庭提供充足的證據，證明自己對該產品擁有專利所有權，也可以通過證明對方知識產權無效等手段來爭取勝訴，如果雙方都掌握有專利權，還可以主動提出采用“交叉許可”進行和解，達到雙贏。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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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CT International Patent System Yearly Review 2008.

[5] PCT International Patent System Yearly Review 2009.

[6] PCT International Patent System Trends and Analysis 2009.

[責任編輯 安世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