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會有“三畝田”?“那是因為貪欲和虛榮。”孫云毫不避諱。
十一年前,一位做旅游的朋友把孫云引向杭州郊區的大清谷,在一片山水農田之間,一座廢棄的學校,日日與山野對話,與田園相融。
演出空間設計專業出身,做過杭州最火爆的酒吧,剛剛轉投室內設計不久,那時候的孫云還不是如今杭州頂尖設計師,也沒有為浙江富商設計過住所。看到天地之間這一處殘垣,竟然眼睛一亮,“要擁有這里”的想法,幾乎和從前收藏各種古董家具一樣蠻橫霸道。
“東西放在那里,你想起的時候隨時都可以去看,但不滿足,總是想擁有,其實是貪婪,就這樣,孫云擁有了“三畝田”。
舒適:私園生活
回廊,古舊家具,石頭房間……統統被孫云移至此地,連同一條敏銳的德國黑背。妻子東方月,杭州西湖之聲電臺著名主持人,從此在這里擁有了一段“籬笆女人與狗”的自由創作生活:
“我回到那個房子之后,繼續寫我的新書,記錄那些充滿顛簸與困頓的生活。狗在外面叫了起來,出去看,又是和貓在打架,那貓只有它的一個頭那么大,卻會跳上去扇狼狗的嘴巴。狗敗興而歸,繞過樹林去撒尿,不想半路又和一只蚱蜢糾纏起來。水杉旁的一棵小筍,經歷了春夏居然已經長成修竹:南方石榴青澀的掛在樹梢:風吸足了桂花香,一陣陣涌過來,貓丁丁的白色絨毛在風中細細顫抖……暮色初起,我如夢初醒看看鐘,又是一天就在這樣閑散的呆想中過去了。”(東方月《我在三畝田的日子》)
天堂般的日子總是倏忽而過,即便從物理年限上看來已有三五年。“三畝田”之初,孫云和妻子一周兩三天從市中心的公寓到“三畝田”生活的習慣,幾乎是鐵板釘釘的。后來孫云成為內建筑的創始人之一,“三畝田”成為公司的活動會所。
交際:私會所功能
這看起來與孫云擁有“三畝田”的初衷并無二致,“擁有,并且可以在朋友面前炫耀。”
起初,為了維持“三畝田”的生命,孫云請了一位“守田阿姨”。每次想到要回“三畝田”,就先給阿姨打電話,阿姨從農家收來各種菜式,接著的幾天又將是孫云和東方月回歸本原的生活。
后來,幾個人合計賦予“三畝田”交際功能。60塊錢一晚,買這樣的山間一夜,最初只是為了“呼朋引伴”,“希望一些相熟的朋友能來住,其實也是炫耀,很快,朋友來了,朋友的朋友來了,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也來了……來的人越來越陌生,陌生的人們只把“三畝田”當成一處山林客棧,盡管這里有一流的設計,一流的陽光和空氣,挑剔和糾紛還是不斷出現。孫云決定停掉“三畝田”的“炫耀和交際”功能。
平靜:內心居所
此時的孫云,已經是虔誠的基督教徒。家庭教會,新公司的成立,再也不用給大設計公司做槍手,可以用自己的設計觀點說服客戶,不用再理會暴發戶式的客戶要求。信仰、閱歷和感恩讓孫云變得更加從容。“隱居?世界這么豐富,我為什么要隱居?”“三畝田”被誤讀的意義在被孫云的反問中否定。
相比而言,市區寓所的一面陽臺,只是簡單的幾處盆栽,一把搖椅,一片陽光,可以讓孫云在那里看書看到睡去,然后醒來繼續。東方月在一邊戲謔:“你真是愛死這片陽臺了!”
時隔十一年,那條德國黑背已經老死山間,孫云起初浮躁的虛榮心,已然經歷沉淀,對世事充滿寬容,“城市有城市的好,鄉村有鄉村的美,懷著一顆平常心,忙碌于各種事務,陪父母,陪妻子,舉辦活動,還有自己的設計事業,“三畝田”已不再需要用來炫耀和展示,原先的“閑云野鶴”生活也從一周兩三天,變成一年兩三天。
最近孫云著力于商業設計,作為國內十個受邀設計師之一參加法蘭克福展,在杭州市中心擁有三家店鋪,同時還是一整個大陽臺的仙人掌的主人,他有太多的生活需要享受了,不再是虛榮的“三畝田”,而是實實在在對生活的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