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雕塑品的制作,一般分為四道工序。首先是模型制作,經過扎骨架、堆大形、深入刻化、反復修改一系列泥稿;其次是翻石膏模的過程,要經過劃線、分模、翻外模、清洗、涂上隔離劑、翻制內膜等多道工序;再就是翻制成玻
璃鋼;最后打磨、修整、著色、表面處理。經過層層工序,雕塑家將僅現于腦海的事物通過泥塑具象化,大型群雕“首義烽火”亦是如此。
在武昌起義門(又稱“中和門”),完成泥塑的“首義烽火”正進入石刻階段,來自河北曲陽的雕塑工匠正在趕制,長25米,高6米,寬3.5米的雕塑在工人們的趕工下初具雛形,作為武漢獻禮辛亥百年的重要部分,首義烽火承載著非同一般的歷史意義。
因此,作為此次大型群雕的總指揮,李三漢身負的重擔與壓力也非常人所能及,只要有空,他都會到起義門的石刻現場去看看,對工人進行指導,監督工程進度。
鐵肩擔大任 妙手塑群雕
武昌起義,打響了辛亥革命至關重要的第一槍,如此極具歷史性的時刻,應當被后世所銘記。2010年12月,在武昌區政府的牽線搭橋下,雕塑家李三漢擔任大型群雕“首義烽火”的總指揮。李三漢說:“武昌為辛亥革命的發源地,這
段歷史對于武漢來說,無疑是一張最具價值的名片,這張名片應當被放大。”
接到這個重擔,李三漢倍感壓力,此時距離辛亥百年只有短短的10個月,要在這10個月制作這么大型的群雕,難度不小,首要問題就是組建團隊。得益于工作室天然的條件,李鵬程、姜海炎、楊波等一批長期從事雕塑工作的優秀人才
紛紛加入,主創6人,參與人員近60位的團隊就這么搭建起來了。
將歷史事件用泥塑再現是整個雕塑工程最難的一部分,因此查閱歷史資料也成了李三漢每天的必修課。在多方的商討下,一致認為“搶奪軍械庫,攻占武昌城”最能體現歷史事實,遂整個雕塑圍繞這兩大事件進行開展。大炮的形狀、人物的服飾、手拿的槍支、起義門的構造等等,都需要以相當嚴謹的史料作為支撐才能進行創作。其復雜程度使得創作的過程困難重重,光槍支一個部分,就有好幾種類型——德國造的鐳射槍、漢陽造的槍支等;起義門的構造也不是現如今的模樣,過去的起義門是為戰爭而造,兼具防御的功能,而現在的起義門為修復重建,兩者有相當大的區別。因此,除了查找資料之外,李三漢還翻閱了許多當時的老照片,參照對比,以求最大還原事實。在和辛亥后裔共同探討的過程中,最終決定以1981年修復前的起義門城樓、以漢陽造槍支為藍本。
李三漢的創作風格以寫實為主,但在此次的浮雕創作中,采用的是虛實結合的方式。李三漢說道:“武昌起義是一個歷史事件,采用虛實結合的方法更具有表現力。雕塑實的部分為人物的衣著、武器和建筑等,虛的部分為人物的塑造上,比如說有些人物上身比較長,下身短,而有些則相反,因為人物太多,倘若全部都差不多,整個雕塑就會顯得很單調,缺乏創造性與生命力。”
從2010年12月中旬到2011年3月中旬,經過三個多月的時間后,首義烽火的泥塑稿才得以完成。泥稿完成后,接下來就是翻石膏模的過程,此時距離辛亥百年僅剩下6個多月,1:1比例的泥塑必須在7月中旬進行石刻,時間相當緊迫。
為節約時間,方便操作,李三漢團隊在曇華林附近的一座空曠的院落搭建了簡易的棚子,所有人都在棚子里進行雕塑創作。泥塑不能透風,否則容易變干開裂,于是棚子采用全密封處理,夏季的武漢本就酷熱難耐,在密不透風的棚子
里作業,更是對身心的雙重考驗。早上8點半開工,傍晚6點半收工,中午僅有少量的吃飯時間,李三漢的團隊每天要在棚內作業近10個小時,為盡量將制作周期縮短,采用翻石膏模和翻制成玻璃鋼同步進行,在全體人員不懈的努力下,長25米,高6米,寬3.5的首義烽火泥塑在7月中旬如期完工,李三漢4個多月來緊繃的神經終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為了便于運輸,完成的泥塑被切割成諸多部分,運送至起義門進行最后的石刻階段。
首義誠可貴 烽火當永續
起初,雕塑的命名并不為“首義烽火”。李三漢認為既然是革命的第一槍,命名為“首義第一槍”既直觀又簡單,之后查閱了諸多的史料,覺得僅僅是“第一槍”太局限,很難表現整個革命的過程,而在史料中頻頻出現“首義烽火”
這四個字,再三考量后,決定將名稱改為“首義烽火”,更能全面表現集體戰斗的狀態。
雕塑為雙面浮雕,中間用傳統的通透鏤雕的手法進行雕塑,內容分為四面,一面為搶奪軍械庫的主體部分,一面為攻占武昌城的主體部分,兩側面一為新軍抬頭觀察形勢,另一面為炮隊的攻打狀態,四面連起來可構成一個完整的故事。起義門與軍械庫分別置于整個雕塑的左右兩端,中間以城墻進行連接,輔之以樹木、硝煙、云霧,利用這些來營造恐怖和陰森的氣氛,造成空間上的錯位感,逼真的設計動感十足,仿佛當年的歷史重現。
人物的塑造是整個雕塑的靈魂所在,“首義烽火”群雕共有100多個人物,全部按真人比例還原,每一個人物形態表情各異。有些正在指揮進攻,有些在偵查敵情,有些處于防御狀態,有些在搬運炸藥,武昌起義緊張的氣氛和戰時的
硝煙通過人物得到了更深入的刻畫,看到此雕,猶如置身當時的戰火之中。在李三漢以往的創作中,呈現的多為老農的形象,反映農民生活,其靈感來自于多年的農村生活,對于人物的刻畫,李三漢已是諳熟于心,此次革命起義中100多位人物的塑造,也有不少靈感是源于以往的生活。在創作上相當考究,對于一些小細節李三漢也再三考證。當創作的泥稿照片被媒體公布后,鄂州讀者黎彥蓬發現,雕塑中有一位軍人的持槍姿勢有誤,按常理,軍人持長槍應是左手在前,右手在后,便于出槍,而雕塑中卻不是如此。李三漢解釋到:“當時這位軍人是處于一個跑步行軍的狀態,而不是戰斗的狀態,拿槍的姿勢是依照情況設定,再則,畫面中所有人都是一個姿勢,構圖就會略顯單調。”之后,為避免惹更多爭議,李三漢將這個人物做了稍許修改,人物左手提槍置于腰間,右手握拳曲臂于身前,修改后既遵照常規,也避免了構圖單調的問題。
當被問及對首義烽火是否滿意時,李三漢笑著說:“雕塑家對自己的作品永遠不滿意,但是對這次的雕塑還是比較滿意的,既生動的表現了戰爭應有的場面,整體的布局也很合理,唯一的遺憾就是時間太倉促,不然在人物的塑造上,還可以做得更好。”
就算放置全國而言,類似于“首義烽火”這種大型群雕也是不多見的,李三漢說道:“雙面浮雕雖然很多,但是像這種通透式的雙面浮雕,首義烽火尚屬首例”。
首義烽火既作為城市景觀,同時也是一件藝術品,兼具觀賞性、實用性、藝術性和歷史性等多重屬性,既是審美與藝術的融合,又是一種民族精神的展現與傳承。
“辛亥革命第一槍發生在湖北,充分體現了湖北人民勇于斗爭的精神。”李三漢說道:“這對湖北人民來說是一筆不小的精神財富,很具有教育啟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