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我在鄉政府“打工”。此時的鄉直機關有四大鼓吹手,我便是其一,這里既有褒義也有貶義,既有驕傲也有自豪。
那段時間里,我擔任鄉黨校教員,黨校教務工作并不很多,同時負擔包村任務。鄉里的先進、黨建、群團等典型材料就落到我等幾個人的肩上。寫材料、尤其是典型材料和匯報材料,難免有些夸張,有時添枝加葉,更嚴重的是,你必須按領導的意圖拔高,你不這樣做,就脫不了稿,一而再、再而三,讓你改個不停,有一次,為了寫一個上層次的材料,鄉領導把我送到市里的招待所寫了三天。
因此,周圍的人都管我叫吹鼓手。還有人說,名人都得有號,不能和“老百姓”混為一談。于是,有人就琢磨開了,第一名是黨委副書記趙國瑞,雖然他不親手寫,但一些材料都由他策劃安排,又因他長了一對金魚眼睛,因此,稱他為“瞪眼楞吹趙國瑞”;第二名是女性副鄉長柴玉秋,她本人寫不了什么材料,但匯報工作時閉門造車,以小說大,無中生有,愣是整出個省級“雙學雙比”的典型,人們就為她命名“閉眼瞎吹柴玉秋”;第三名是組織委員秦奎杰,該人一心想干大事,當領導,因而事事都跑在前頭,風風火火,領導放個屁他都說是香的,領導一個眼神一個舉動,令他神魂顛倒。于是,有人就給他取名“咋呼捧吹朱奎杰”;第四名就是本人,既不會溜須拍馬,又不會炫耀自己,并且是個臨時工,聽從指揮,服從領導,寫那吹捧材料純屬無奈,只好任勞任怨,得到的外號叫“無招跟吹張連成”。
現在回想起來,覺得既驕傲又慚愧,驕傲的是,偌大個鄉政府,我的文字材料可以“站前排”、出手快、編造的形象能以假亂真,移花接木,抬高領導、夸大典型。慚愧的是,絞盡腦汁,肆意編造,為領導樹政績,確實也有違自己一向正直的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