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我記事時,村北就有一口老井,井里是用青磚砌成的,井口處鑲嵌著四塊正方型的長條青石,村里的人都吃這井里的水。井水清涼甘甜,尤其是夏天,勞動的人們路過這里,渴了,看見誰家挑水,就過去用嘴對著水桶喝上幾口,真是涼甜解渴。我就是喝著這口井里的水長大的。
后來,我上了村里的小學,學校緊臨著是一條小河,是從黃河引過來的,用于沿途村莊灌溉農田使用的。學校沒有水井,老師就用水桶擔來含有泥沙的河水,倒在水缸里沉淀,還在缸中放一些柳葉,說是促使缸里的水澄清。水燒開后,我們就可以飲用了。那時我們每個學生的書包上都系著一只小茶缸,有時開水很燙,等不及了就直接從水缸里舀水喝。由于河水到了冬季沒了水,老師就得去到村里的井里挑水,很不方便。1977年的春天,我上小學五年級時,學校里來了打井隊,準備在學校打一眼機井,當我們看到汽車運來了鉆井設備時,心中很是興奮高興,我們的心情那一陣子真是很快樂。當時我們學校還開辦了初中班級,只有兩個班,他們的年齡比我們大,學校打井勞力不足,他們就幫助打井隊干一些活。那時村里各家生活還很艱苦,吃的多是高糧面饅頭(我們叫雜面饅頭)。學校規定,幫助打井的同學由學校管飯,吃的是白面饅頭,看到他們吃著熱氣騰騰的又細又白的饅頭時,令人羨慕的不得了。有次我終于也參加了打井勞動,畢竟自己年齡小,盡管是干了力所能及的活,晚上累的不能行,渾身象散了架的似的,但我最大的收獲是得到了一個又細又白的饅頭,我仔細欣賞著,細細品嘗著,那個香甜勁兒啊,真是難以言表!不久,機井打好了,我們也吃上了甘甜的井水。可惜不久,我們就小學畢業了,從此再也沒喝過學校那甘甜的井水。
1979年以后,我們村的責任田逐步承包到戶,村南頭的田地里也打了一眼機井。記得當時的場面很熱鬧,打井施工工地上,紅旗飄飄,打井隊日夜奮戰,直徑一米左右的水泥管子依次下井。機井打好后,我們村南一帶村民就不用到村北的井里挑水了。我上初中后,父親說,以前咱家挑水的活都是你倆哥干,你也長大了,該鍛煉挑水了,我答應著說試試再說吧。機井就在離我家不到100米的農田里,每次挑水必須沿著一尺寬的田間小道。看別人打水,用井繩系著水桶,往井里一下,三兩下一桶水就提了上來。我卻很笨,桶在井里晃蕩了十多次卻進不去多少水,好不容易進些水,又差一點兒將水桶沉到井里。費了很大勁終于提上來半桶水,挑著肩上,前后搖晃,走在小道上險些連人帶桶翻在稻田里。父親說,打水有技巧,慢慢鍛煉就會學會的。從那以后,父親每次叫我“鍛煉”,我總是推說功課忙、作業多,就是不想挑水。自然我們家的挑水重任依然還是落在兩個哥的肩上。
1982年我到了市區讀高中,學校內都是用的自來水,水龍頭一開,自來水嘩嘩流,很是方便,我就想我們村何時可以用上自來水啊。之后不久,我們村興起了自己家打壓井,因為村子離黃河近,地下水資源豐富,打了20多米就可以了。這樣一來,村中的兩井就沒人用了,村北的那口井也因村里規劃也填平了。村中不少家都在房頂或高處建一水池,用水泵把井水抽上去,安裝了水管,這樣也就用上了“自來水”了。而我父母的院子里仍還保留著壓井。后來我也因工作關系進入城市工作,不管在家或是單位,都用自來水了,以后還都喝上了純凈水、礦泉水,真是越來越方便了。盡管在城市每天喝純凈水、礦泉水,但每次回家喝上家鄉的水,我還是覺得家鄉的水是最甘甜、最好喝。我愛家鄉的水,這使我常回憶起孩提時看過無數遍的電影《南征北戰》里的一句臺詞:又喝到家鄉的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