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斯派克·李在1989年導演的電影《Do the righ thing》中,有這樣一句經典的臺詞:“固內人總是揣著明白裝糊涂。而那些成天吆喝的其實部是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
哈拉拉博斯·沃爾加里斯就是“讓分專家”中的一員。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和莊家們斗智斗勇,而事實上,他靠這個過上了很不錯的日子。作為一個把絕大身家都押在NBA上的賭徒,他靠著自己的投注買讓分(Move the line——在投注讓分盤時,客人自愿犧牲派彩率來換取多半分的讓分。)打響了名號,最多的時候一場比賽能凈賺八萬美元!
賺到了一些錢之后,沃爾加里斯雇了一些人,組建了信息網和數據庫,他建立的比賽預測模型甚至遠遠超越了NBA球隊自己用的。沃爾加里斯從事這個行業已經15年了,期間只中斷過一小段時間——幾年前他曾離開賭球業試圖在NBA球隊謀個職位。
沃爾加里斯堪稱“世家出身”,他的父親是個賭棍,因此他小時候最熟悉的地方就是跑馬場。“我的父親對他自己的生活不斷下注,我想這比直接說他自甘墮落要好聽些。九歲那年,父親教給我的第一項技能是學會閱讀《每日賽馬》——美國最古老的賽馬資訊報紙之一,當然,在賽馬場邊他也沒少教給我專業知識。”沃爾加里斯說,“雖然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幾乎沒用,但我懂得了只有掌握優勢才有可能勝利,而要把這種優勢保持下去,你必須要控制自己的情緒并且永遠保持理智的思考,否則再大的優勢也不會持久。我還懂得了主動承擔風險的重要性,守株待兔般地坐等永遠不會降臨的完美機會才是最險的賭局。”
高中畢業后,沃爾加里斯在曼尼巴托大學(加拿大西部地區最古老的大學,也是馬尼托巴省最大的大學)主修了哲學,同時開始在機場經營自己的搬運公司,兩年后,他的資本達到了七萬美元。
這就是20歲時的沃爾加里斯,七萬美元和一個哲學文憑,此時的他遇到了改變他命運的機會。這個機會就是莊家在2000年為湖人隊的奪冠開出了6.5:1的盤口,在縮水的1998-99賽季,湖人隊在第二輪被馬刺隊干掉,因此并不被專家們看好。而沃爾加里斯認為湖人隊可以奪冠,他認為這個賠率給高了,因此他把全部家當都投了進去。是一夜暴富還是傾家蕩產?六個月后,在度過了無數個靠方便面填飽肚子的日子后,湖人隊神奇地完成了對開拓者隊的大逆轉,并且最終成功登頂,而沃爾加里斯的口袋里一下子多了50萬美元。
從此,沃爾加里斯和他的搬運工事業分手,開始投身賭球業,一場比一場賭的大,口袋里的錢也越來越多。和其他從事這個行業的人不同,沃爾加里斯的觸角從不超出NBA范圍,當然,這不是因為這是最容易賭的比賽。
“籃球是最難賭的運動,你很難對比賽進行模擬,這就是只有很少的人能在NBA賭球界中成功的原因,這也是為什么我能壟斷這個行業的原因。”沃爾加里斯在接受一家很大的撲克網站采訪的時候說,而他也表達了對這項運動的喜愛之情。“我喜歡NBA,喜歡籃球運動,喜歡那些在場上飛奔的球員。我到現場去看過很多比賽,我喜歡坐在場邊——這是惟一一個能讓球迷如此接近比賽的運動。”
通常來說,我們會為自己喜歡的球隊下注,或者賭某場比賽的輸贏或比分,而沃爾加里斯則已經到了玩“總分高低”的境界了。(“總分高低”,Over-under,可以對于兩支隊伍在比賽中得分,進球的總和進行競猜)這種競猜可以任意挑選買大或者小于開出的分數,球數,這體現了沃爾加里斯對比賽事無巨細的與生俱來的興趣,他幾乎場場不落,甚至包括常規賽每周的每個夜晚。
“我喜歡這種玩法,我在看比賽的時候,喜歡實時計算我的盤口是否緊跟總分。如果你要真正了解哪個球員在進攻段更犀利,在防守更可靠或者誰既能攻又善守在兩端做得都很棒,那么沒有比在看比賽時對比賽總分高低下注更好的辦法了。”
“這比任何一種玩法都讓人神經緊繃。”沃爾加里斯說,“我剛開始賭球的時候總是關小電視的聲音打開節拍器。常規賽對我來說感覺就像是磨刀的過程。很多年來我一年只休假一個月,因為常規賽是無比重要的準備過程。”
這個過程正是沃爾加里斯的致富秘笈,他依靠實時不斷更新的海量數據建立比賽預測模型,并以此賺到了大筆的財富。“我之所以成功,只是因為我把別人喝咖啡的時間都用來看比賽了,我一個賽季要看大約400場比賽,85-90%的比賽我至少會看一到兩節,有時我仔細觀察每一個防守回合和進攻回合,有時我僅僅看一下雙方陣容和對位情況。”
作為一個賭徒,通常都很難全身心投入到欣賞精彩的比賽中,因為他們最注重的是最終的結果,而激烈的對抗和跌宕起伏的過程就不那么重要了。而沃爾加里斯的感覺恰恰相反:“我對比賽有著我認為十分精確地理解的原因之一就是,當我在比賽中投注我才會看比賽逼自己從中學到多得多的東西。經常在中午到下午三點之間我看前一天的比賽,如果我已經在這場比賽中獲利了的話,我發現這時候我的思想就會不集中,也不會記住那么多信息。”
然而,這種單調乏味的觀賽心態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和季后賽相比,常規賽對于沃爾加里斯來說就是磨刀,但他很少對季后賽的單場比賽下注,他對整個系列賽的盤口感興趣。但無論怎樣,他對比賽的熱情絲毫不減。“我愛季后賽,因為就算我沒有下注,各隊身上的籌碼也會越累越高,比賽也會越來越令人興奮。”
總而言之,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沃爾加里斯非常喜歡比賽,而每一場比賽對于他來說都是一次學習的機會,不過和別人不同,他能夠把學到的知識變成美元。“我看比賽的時候其實和普通球迷不一樣,我看到的更多是球場背后的規律。我確信我對無球的細節——特別是防守方面——的關注遠遠多于那些把看球當作休閑的球迷。我很早就意識到我更應該嘗試去預測的是某一場比賽中教練會如何布置比賽,而不是去臆測他應該或者能夠如何布置戰術。”
“很多次,我感覺某個球隊從陣容上看能贏,因為他們有內線優勢外線優勢拉拉隊優勢等等的,但比賽往往背道而馳。后來我開始懂了,當我把思路放在這支球隊在比賽中可能會如何行動而不是思索他們應該怎樣的時候,我就走上了開滿勝利之花的大路。”沃爾加里斯得意地說。基于這樣的想法,他建立了“比賽預測模型”。
沃爾加里斯花了上百萬美元來發展他的數據庫,如今,他的這個模式已經非常完善,其中很多統計都填補了NBA方面的不足。比如,沃爾加里斯的數據庫中有這樣一項統計:“每節最后24秒得分榜”,這項統計顯示了誰才是NBA真正的“關鍵先生”。類似的數據還有很多,其中絕大多數都被那些研究NBA的專家們引用——雖然他們并不認為沃爾加里斯真的懂球。
但沃爾加里斯并不迷信這些數據。“賽果預測數據庫的作用被極度夸大了,在預測比賽的過程中,人們常常誤解了我在數據庫上下的功夫,而我此前從沒糾正過他們。不錯,你的確需要大量數據,但這些數據是用來幫助你通過嚴格的回歸和合理的假設建立模型的。”正是這種想法讓NBA的賭球者分成兩個等級:沃爾加里斯在第一等級,而其他人在第二等級。“我想很多人都有自己的數據庫,他們做的僅僅是“陣容系數×比賽勝負系數×背靠背差異系數”,他們搜集一切和這些信息有關的數據,但這些信息大多是無用的。”沃爾加里斯說。
他的成功吸引了一些NBA管理層的人員低聲下氣地來找他尋求建議,他開始給一些與球隊簽了合同的家伙做咨詢。“對他們來說我就是信息來源,而他們更是想要我的信息來源,長期雇用我是個賠錢的買賣,他們想的只是‘我們要盡快從這家伙口里套出我們要的’。”沃爾加里斯說,他不會傾囊而授——每個成功的賭徒都會這么做。
當然,這一切都是秘密進行的,因為賭球在NBA仍然是敏感地帶,一個像沃爾加里斯這樣的賭徒對于NBA苦心經營的純粹而健康的形象是極具腐蝕效果的。而了解行情的消息人士告訴他,如果他放棄賭球,那么他離自己一生的夢想其實并不遙遠——做一名NBA球隊總經理。
當沃爾加里斯突然發現這個足以誘惑他離開賭博,而又遠比在機場開搬運公司賺錢的機會時,他又做了一個智商正常的人都會做的決定:退隱賭界,放棄了潛在的數百萬美元,和NBA球隊簽下了顧問合同,開始經常和球隊開會,那一兩年他看上去找到自己夢寐以求的工作,盡管為此他損失了部分賭球收入。
但在新位置僅僅兩年之后,沃爾加里斯決定回到自己熟悉的賭球界。“我成年后所有的生活中的角色都是一個賭徒,現在,我開始想它了。”
這只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正促使他離開的原因是NBA管理層的“潛規則”。在沃爾加里斯看來,NBA的行政工作就是一張由退役球員,教練和那些背后有著層層關系的“努力工作”的人組成的大網。NBA管理層的用人原則是你認識哪些人,而不是你到底懂不懂籃球。這對于很有想法,但缺少耐心,更沒有NBA背景的沃爾加里斯來說可不是好事,他很難融入管理層,很難讓別人留意到自己的聲音。對于籃球事務主管們來說,他的建議僅僅就是一個建議而已,他們并不真的感興趣——這份工作的水就是這么深。
相比之下,“職業賭球界”的生存環境更簡單。“在這兒,一切都這么簡單,你可以因為你的正確判斷,日復一日周復一周得獲得回報,盈利還是虧損是評分的唯一標準,當我把錢押在我的一個想法上時總能夠獲得對錯分明的反饋,我真的很懷念這種感覺。當你把你的錢都押在自己的判斷上的時候,你就不會整天異想天開了。”沃爾加里斯說。
如今,沃爾加里斯又可以全身心享受比賽了,不過同過去相比,他似乎不那么惜字如金了。
以往,恪守職業道德的沃爾加里斯很少評論NBA的人或事,現在他偶爾會有一些精辟的看法“流出”:
“最好的球隊總是善于調整,而差一些的球隊總是差點火候。”
“比如騎士隊,他們很幸運地摘到了勒布朗,但他們還是沒能奪冠。”
“有些球隊在戰術策略的變化上總是領先一步,這些真正的好球隊和不那么好的球隊之間往往就是差這么一點。”
“教練在NBA中絕對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比如錫伯杜。他的防守體系,特別是高位掩護打法的破解,給某些球隊帶來了不小的麻煩。但善于調整的球隊比那些一成不變的球隊要好過得多。”
“現在的NBA是高位掩護和三分球的天下,但還是有拉里·布朗這樣象對待毒藥一樣對三分球敬而遠之的教練。聯盟中最好的球隊總是那些有著強大三分能力同時又能守住自己三分線的球隊。”
“我認為很多教練做的決定都是從如何保住自己的飯碗出發的。”
“他們總想找到一種最優方案,在這種策略下即能保證較大的贏面,又能給失敗留足后路。他們寧愿少贏幾場比賽,也要保證在輸掉比賽的時候不至于摔得太慘。”
“大多數教練喜歡隨大流。NFL中著名的愛國者對陣印第安納小馬時在第四檔進攻時采用的賭博式打法,恰好可以用來說明這一點。愛國者在比賽中的戰術無論從統計數據還是策略上看都是完全正確的,但他們還是在這一次賭輸了,進而被媒體全面否定。很少有教練敢于承擔風險賭這么大一把最后賭輸了還能保住工作,所以大多教練選擇對飯碗更安全的中庸或者保守的戰術。”
這就是沃爾加里斯對NBA的一些認識,按照他的說法,他不會成為一名成功的NBA教練,因為他最大的特點就是勇于承擔風險。“奧蘭多打敗克里夫蘭挺進總決賽的那年,我當時相當肯定地認為騎士能贏得這場系列賽,并且下了一些注。后來我雖然輸了,但我還是很欣賞奧蘭多教練的精彩戰術。賭輸當然很惡心,但這不妨礙我對季后賽一如既往的熱愛。”沃爾加里斯說。
作為一個賭徒,他一直在保持進步。
作為一個球迷,他一直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