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軍上將”飛在空中,時間仿佛已經凝固:一雙長臂,肘部彎曲,向上伸展,直到腦后,一雙巨掌狠狠地抓下一個籃板。身下,兩個活塞球員,無助地仰望著上升中的大衛-羅賓遜,他們的腦袋只能將將達到他的腰際。
即使已經過去了17年,羅賓遜的身形依舊令人難忘。在這張D.克拉克·埃文斯拍攝的黑白照片中,“海軍上將”就好像是黑鵝絨中的鉆石一樣閃亮:白色的馬刺球衣照亮了深色的活塞球衣,也照亮了遠處人們的面孔。
這是一幅令人眩目的作品。所有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都集中在羅賓遜——這惟一穿著白衣的隊員身上。人們總是習慣把目光投在最醒目的地方,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羅賓遜的四肢上——每一個角度都組成教課書般的三角形。如果把每一個注視著照片上的目光都用一條直線來表示,那么它們終將會匯聚到照片的中心,羅賓遜(下一秒他將籃板化作了一次補扣)的身上。
這就是完美的照片,就好像是埃文斯自己在工作室里畫出來的一樣。這樣大師級的作品似乎都應該在精心呵護下成型,不過這張照片實際上是在瞬息萬變的球場上,在1994年2月17日的一場具有歷史意義又如同煉獄般的比賽中抓拍下的。
“這是他該場比賽的第10個籃板球。”埃文斯回憶說,從1989年他就開始擔任馬刺隊的攝影師。
那場比賽,羅賓遜成為NBA歷史上僅有的四位砍下“四雙”的球員之一。而埃文斯從一個獨特的角度,表現出了“海軍上將”的美,一種充滿霸氣的美,這種美一般只有在美術館才能欣賞到。
翻開埃文斯的馬刺照片集,就像打開了一本攝影藝術集。這一張是從頭頂拍攝的,波波維奇在布置戰術,而球員們圍成一圈,看著戰術板;那一張是馬刺隊的四面總冠軍錦旗,最初的三面在陰影中,而最近的一面在亮光下;還有一張,吉祥物土狼飛在空中,向籃筐飛去,頭在籃筐上,腳在籃網下,他左手拿著球,準備扣籃。
“我在挑戰自己。”現年64歲的埃文斯說,“我希望拍到比比賽更深刻的東西。”
埃文斯40歲的時候才進入體育攝影領域,不過他很早就有一雙藝術的眼睛。“我從六歲就開始接受私人藝術課程,一直學到18歲。”他說,“當我在拍攝一個場景時,我很清楚這所有的元素是怎樣集合到一起,組成這個賞心悅目的畫面。這個過程對我來說,就是自然而然的。”
就像他拍攝的許多運動員一樣,埃文斯自己的故事也很奇妙。他的父親得知他的母親懷孕后,從新奧爾良驅車來到維科,在醫院進行檢查以后,又返回了家中。為什么?“這樣我就可以成為一名德州小孩。”
作為一個二戰老兵和律師的兒子,埃文斯如愿出生在德州并在盧博克市長大。17歲時,埃文斯作為后備軍人加入了海軍。在1969年,他參加了在弗吉尼亞昆迪克的國家海軍預備隊步槍競賽(the National Marine Corps Reserve Rifle Match)。當時,埃文斯拿著M14,完成了200碼立射,300碼坐射和500碼臥射。“我是全國第二,和第一就差了一槍。”他驕傲地說。
從少年藝術家到海軍神槍手,埃文斯的人生經歷頗有些波折。從德克薩斯理工大學拿到經濟學學位后,埃文斯在Hobbs當上了銀行副總裁。此后,埃文斯去了印第安納的Tippecanoe Battlefield美術館當主管。隨后他又去BrooksInstitute——圣巴巴拉的一個很有名的攝影學院學習。在80年代中期,他來到圣安東尼奧,成為一名職業攝影師。
1989年1月1日,埃文斯履行了兩項新年愿望。他寫信給馬刺和德州攝影社團(the Texas PhotographicSociety)求職。在這之后超過20年的時間里,他一直在這兩個地方兼職。“當我1993年成為TPS社長時,我們有100位成員。”埃文斯說,“如今已經超過了1000人,遍布48個州和9個國家。”他現在仍然保留社長頭銜。
從大衛·羅賓遜的萊鳥賽季開始,埃文斯就一直跟隨馬刺隊,他的工具包也越來越鼓。第一年,埃文斯把兩個相機和其他的裝備裝進一個小包里。現在,他要帶五個包,裝著五個相機,在跳球五小時之前進入ATT中心。他在兩邊的籃板上安裝相機,還有一個在下面。埃文斯就坐在籃筐下,拿著兩部手持相機,一個是長鏡頭,另一個是短鏡頭。
凡是你能想起來的經典時刻,埃文斯都記錄下來了——埃利奧特的紀念日奇跡,鄧肯的處子秀,“海軍上將”的最后一戰,帕克的熱淚盈眶。
那么埃文斯最喜歡的照片呢?是2010年吉諾比利和杜蘭特的“空中相會”。杜蘭特想要雙手扣籃,卻被阿根廷人高高跳起用左手封蓋。驚人的一幕,兇狠的一帽。
攝影也是等待的藝術。“我有全場最好的位置。”埃文斯說,“我等這些家伙過來,然后我就為他們拍照。如果我錯過了,我知道再過24秒他們就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