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文訴谷歌啟示錄

撲朔迷離的案情

2010年8月12日，Oracle America將Google告上法庭，理由是侵犯其專利權和著作權。 在手機和移動設備操作系統的市場上，Google的Android是Oracle America的強勁對手。Java技術原來是Sun Microsystems公司研發的程序開發語言，Oracle以56億美元的價格將java收購旗下，收購Sun之后，甲骨文公司將其改名為 “Oracle America”，成為Oracle下屬的子公司之一。Oracle America從法律上繼承和延續了Sun的所有權益。 Google使用免費的Java平臺，即Apache Harmony，作為Android系統的運行平臺，并且在此基礎上，將其改裝為DVM（Dalvik virtual machine）。在訴狀中，Oracle聲稱Goolge“在其所開發Android系統中，明知故意地、直接地、反復地侵犯了Oracle公司的與 Java相關的知識產權”。 Oracle America控訴Google侵犯了： 1）原屬于Sun的七項專利，其代碼分別是6125447， 6192476， 5966702， 7426720， RE38104， 6910205以及6061520，這七項專利的所有權人為Oracle America。在訴狀中，Oracle America分別對這七項專利進行了逐條控訴，本案附件為A-G。 2）Oracle America享有代碼文件的著作權，這些代碼文件構成了Java平臺。與JAVA相關的本屬于Oracle America的著作權都在美國著作權辦公室注冊過，本案為附件H。 Oracle公司訴稱Java平臺包含了根據美國版權法，17U.S.C#101款受版權法保護的內容。未經Oracle公司同意、授權、批準與許可，Google明知且故意非法復制、準備、出版、發行Oracle的版權作品或衍生作品，且持續這樣做。Google侵犯了Oracle在Java的版權，Google并未獲得許可這樣做。 Android用戶，包括設備制造商、必須得到Java平臺的版權保護部分以用于制造與使用 Androit設備。這種使用是沒有經過授權的。Google因此通過鼓勵、教唆、允許、協助第三方使用、復制、傳播Oracle的版權作品及衍生作品從 而實質性的幫助了第三方實施的侵權行為。Google的直接與間接侵權行為是明知且故意的。Google由于該非法復制、使用及傳播，侵犯了Oracle公司的在美國版權法17 U.S.C#106款下的專有權利。Google通過此侵權實現了不正當利潤及優勢，并將繼續不正當獲利，只要該侵權行為持續。Oracle有權要求禁令，禁止Google此類違反美國版權法行為。 在Oracle公司2011年4月向法庭提交的權利要求解釋[1]報告（claim consruction brief）中進一步表明，訴訟涉及的7個專利與Java平臺有關。Oracle在一系列許可證條款下許可其他人使用Java平臺的構件，包括商業付費許可，也包括一些免費許可。（如OpenJDK代碼在GNU GPL2許可證下使用）。但任何許可都附有重要的限制條件。Java各種各樣的許可證有一個共同的目標: “保護兼容性”。正如Java社區進程網站解釋:“市場上大量與Java官方代碼不一致的java版本將改變該平臺，從而否定其‘寫一次，隨處運行’的兼容性根基。”因此，Oracle公司（之前為Sun），做了很大努力保護Java的兼容性。Java的許可證模式是該努力非常重要的一部分。Sun起訴微軟就是一個著名的保護其兼容性的例子。Oracle稱目前其已經在Java方面獲得了約2000項專利。 Google在其答辯狀中提出了所訴專利無效、未侵權、專利濫用、實質性非侵權用途、公有技術等抗辯，并要求法庭判決所訴專利無效。在其最近對Oracle權利要求解釋報告中回應：Java是建立在“先有技術”（prior art）之上的，其核心概念也不是由Sun發明的。虛擬機也不是由Sun發明的，包括其“寫一次，隨處運行”的理念。Java程序語言在Java平臺創造 前就已經是公知技術并被使用，Java從先有技術發展而來，可以追溯到1960、1970年代。 另外，在Sun決定對所爭議專利申請之前其他人已經構思并使用該專利，目前7個爭議專利正在美國專利局走專利復審程序，其中5個已經因“可專利性”問題啟動復審程序。 Sun起訴微軟與該案也沒有關系，因為Ｇoogle與微軟不同，微軟與Ｓun有合同，在該合同下微軟獲得許可開發Java平臺的衍生作品并使用 “Java兼容”的標識。Oracle沒有起訴Google在Android上違反相關許可證協議. Andoid與其虛擬機既沒有改變Java，也沒有改變Java虛擬機，Android平臺是獨立開發的。Google并沒有使用“Java兼容”的標識在其Android上，Android也不受任何Oracle兼容性及其他要求的限制，就連Oracle 也曾表明Android不是一個Java平臺。

Oracle獅子大開口

為了推進Oracle訴Google專利侵權案件的進展，2010年11月19日，法庭要求Oracle提供損害報告（Damage Report），Google則可以提出多伯特動議(Daubert motion) 以推進案件進展。 隨后甲骨文公司聘請波士頓大學金融與經濟學教授Iain Cockburn作為專家，對于Google專利侵權提出損害報告。該報告目前沒有公開，但提供給Google一份復印件。該報告中，Oracle索賠14億-61億美元。 根據法庭的要求，Google在收到Oracle公司損害報告后14天內可以向法庭提出關于該報告方法、可信性、及其他方面瑕疵的多伯特動議及其他動議。Cockburn報告表明了Oracle公司的索賠要求，而目前Google則請求法官啟動 Daubert motion （多伯特動議），排除Cockburn作為專家證人并否定他的損害報告。

谷歌絕地反擊

2011年6月6日，Google律師向法庭提交了其反對Iain Cockburn損害報告的理由： Google認為，該報告不準確、夸大事實并具有煽動性。Oracle索賠的14億-61億美元是極其夸張和不合比例的。即使14億美元，已經是Sun公司每年在其整個Java許可項目收入的10倍，并且是其基于Java移動許可收入的20倍。Iain Cockburn的損害賠償要求可以讓Oracle滿足其收購Sun所需的所有費用，盡管爭議所涉及的專利及版權只是Sun公司的一小部分。 Cockburn沒有將所涉及專利科技的價值在Google和Oracle間區分開來，而簡單的將Google在世界范圍內居于Android設備的廣告收入作為Sun及Oracle公司的損失，因此建議給予Oracle公司其收入50%的賠償作為專利許可使用費。這計算方法不符合法律規定，也不符合目前涉及Java技術的商業規則。 首先，報告沒有基礎認為Google從Android手機的所有收入作為計算許可費的基礎。目前涉及的是Android軟件平臺，Google并沒有銷售，也沒有從中收取任何費用、許可費或其他形式的回報。 再次，在夸大其許可費基數后，報告毫無理由的要求50%的許可費。同時，Oracle將Java作為一個整體評估其價值，而侵權專利僅僅涉及Java的一小部分。 最后，報告宣稱一個專利的一個權利要求侵權即導致和所有權利要求侵權同樣的賠償。另外，報告還忽視了Sun與Google公司之前的談判，談判中Sun提議向Google許可比目前訴訟涉及更多的專利，Google拒絕了Sun提出的三年6千萬美元，隨后每年2500萬美元的專利許可費用。 目前法院并沒有采納Oracle的損害報告，認為該賠償要求過高。

甲骨文部分專利請求被USPTO復審駁回

甲骨文公司在向谷歌主張專利權利時再一次受挫。6月22日，美國專利商標辦公室（USPTO）通過專利復審，駁回了甲骨文七項專利中6192476號專利21項專利要求（Claims）中的17項。如果該比例成為其他待復審專利的權利要求通過比例，甲骨文將很難找到能有效證明谷歌侵權的權利要求。 目前甲骨文可以選擇將其權利要求限制在法官許可的范圍內，否則法官可能中止案件審理，直到所有的專利復審完成。因此，甲骨文面臨非常兩難的選擇，如果將權利要求限制在法官許可的范圍內，權利要求很少，很難證明谷歌侵權；而如果甲骨文堅持自己的168項權利要求，法官會命令經過USPTO專利復審，甲骨文的有效權利要求可能也會大打折扣。

剪不斷理還亂的糾紛

由于案件的復雜性，雙方雖經過多重努力，但還有大量證據材料等沒有提供。8月1日，法官決定將本應該在7月29日結束的法庭調查期限推遲到了8月15日。專利相關的專家報告將于8月8日向法庭提交。 另外，根據著名專利博克Fosspatent透露，在舊金山的聽證會上，法官William Alsup朗讀了另一份文件。首先，Andy Rubin在2005年發送給現任CEO Larry Page的一封電子郵件中稱，他的團隊使“Java是Android的核心部分”，并建議公司“獲得授權”。其次，來自Google工程師Tim Lindholm在2010年8月份發送給Andy Rubin的電子郵件中表示：“上司（指Larry和Sergey）要求我們做的是，調查在Android和Chrome中可以取代Java的其他技術。我們已經進行了大量工作，發現這是不可能的。我們的結論是，我們需要通過談判獲得Java授權。”Alsup在法庭上讀過這些郵件后對甲骨文的律師表示，“這些文件對你們很重要，將成為審判過程中的有力證據。”

啟示錄

1、該案首先反映出開源軟件制度設計與專利制度之間的矛盾與沖突。以前一般認為在開源基礎上的開發不涉及專利侵權問題，目前看來，在開源基礎上開發并不意味著不需要專利授權許可，部分開源基礎上的開發同樣可能侵犯已經存在的專利權，開源軟件開發存在一定的法律風險。 2、如果在侵權開源軟件基礎上開發，最大的法律風險可能來自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的337調查。如果調查成立，商品涉嫌侵權產品將被禁止進入美國市場。 3、Google的Android平臺不會因為本次訴訟而動搖，從目前案件進展來看，雙方交鋒異常激烈，但各方都有對對方不利證據，但法官不會采納谷歌先前提出的巨額索賠請求。 另外，Google已在積極突圍。谷歌和摩托羅拉移動兩家公司已經達成一致協議，谷歌將以40美元現金每股的價格收購摩托羅拉移動。收購摩托羅拉移動將幫助谷歌為其Android生態系統提供支持，并加強移動計算領域的競爭。摩托羅拉移動將仍然是Android的受權企業，Android也將維持開放。谷歌負責移動業務的高級副總裁安迪#8226;魯賓表示：“我們預期這個合并將幫助我們開創Android生態系統的新天地。但是，我們對于Android的視野沒有改變，谷歌仍然全力支持Android作為一個開放平臺和一個活躍的開發資源社區。我們將繼續與所有珍貴的Android合作伙伴合作，開發和銷售創新的Android設備。 4、該案最終很可能會走向和解。專利博克Fosspatent作者，世界著名專利專家Florian Mueller認為，該案件很大程度上反應了開源軟件運動與專利制度的矛盾與沖突，而實踐中一些開源軟件也確實向專利擁有者交納專利授權許可費用。目前大多數評論家指出，該案最終會走向和解，而通過專利授權方式解決爭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