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美國債務危機解除后的前景,市場普遍預期是QE3的開始。人們在等待美國財政部第一輪的國債拍賣。如果買家足夠,市場的擔心會被大大削弱;一旦拍賣不順,人們就會把最終的買家設定在美聯儲。當然,這時不管美聯儲是否公開認定,人們都會認為第三輪的量化寬松開始了。
對這一結果的等待將在短期內決定性地影響全球資本市場、當然包含了中國股市。如果美元因美債問題而真的走軟,中國面臨的輸入產品價格上漲以及人民幣升值壓力將驟增,投資者因此會相信貨幣當局只能選擇繼續收緊貨幣政策。其中,由于加息會帶來人民幣與外匯利差進一步擴大,數量型工具——實際上就是不講理的存款準備金率等行政手段就會變本加厲地使用。
這些話題都是短期的,相信我,就是在美國,也已經有呼吁冷靜看待經濟調整的聲音,不必為一時的難題無法化解,而忘記了帶來這些問題的真正原因。我想對中國的投資者說,我們這里一樣需要探尋問題的真正原因,而不應該僅僅陷入到當前這種頭疼醫頭、腳疼醫腳的忙亂之中。
在同一場危機中,我們與美國人有著完全不同的成因。在他們那里,人們消費過高、用于生產和制造的投入不足;而在中國,剛好相反,我們的國人在某種力量的左右之下,只喜歡生產、制造、投資,消費卻相當少。
投資比率過高、消費率過低,幾乎可以是一對互為因果的關系,我甚至難以說清誰更是誘發因素。你可以說,是因為國人秉持節省傳統,把更多的錢用于投資發展;你也可以說是因為投資過大擠占了消費的空間。一個顯而易見的結果是,過低的消費助長了投資的低效率,同時也加大了投資的貪婪。
在高鐵事故中暴露出來的問題已經充分說明過快、過大的投資是非常有害的。遺憾的是,人們非但等不來負責任的事故調查,深刻的、對整個社會、人群都有改造意義的反思更難以形成。
但不管怎樣我還是想說,中國的經濟乃至整個國家好像都應該慢下來、甚至停下來、冷卻下來,正因為我們一直被一種恐嚇威脅著——中國的問題只能在發展之中解決,沒有一定速度的發展,中國一定會大亂。
應該到了追問一下這句話本身的時候了。我充分理解說這句話的人、在說這話時的用意和初衷。這就像那個比喻說的,當你乘上一條有些破舊的帆船劃向對岸,上船后你才發現它實際上有漏洞,你面對的選擇并不包含停下來修補,你只能企望自己盡可能快地到達彼岸。
這個比喻甚至比領袖們的號召更有迷惑力。是的,如果你真在那樣一條船上,你的危機和緊迫感容不得你多加思考。但當你拼命地劃上三十年,這條船并沒有劃到彼岸,你也并沒有伴隨“破船”沉沒,你恐怕就需要真正地想一想,這個比喻你準備還要聽上多久。
所以當我說希望中國的經濟需要冷卻時,我并不是想讓經濟本身失去活力,我是希望主導經濟的投資模式冷卻,我也希望主導這個模式的人的冷卻。從這個意義上說,央行回收貨幣、凍結流動性的努力看上去會起到相應的作用,但對改變事情的實質是沒多大幫助。相反,如果整個經濟、社會的運行方式不改變,這樣的凍結只會起到堆積更大問題的作用,冰凍的其實是烈焰。
經濟要從大干快上中冷卻,國家要從身負屈辱立志復興的狂熱中冷卻,需要的就是國民的智慧、理性和平和。我們生活在自古以來的土地上,我們生活在充滿爭議、爭吵的世界里。人民從來不曾被顛覆過,被顛覆的只有政權和統治。對于人民來說,讓整個社會更關心自己和鄰人才是當前最大的智慧。如果我們拿不出大智慧,最終來的就可能是大動蕩。
美國總統剛剛度過的這場債務危機,預示了明年他尋求連任時的難度。明年,中國的領導集體也將進行交接。今年兩個國家看上去都有點“經熱政冷”,但又何嘗不是明年“政熱經冷”的鋪墊。顯然,經濟難題的求解一定是政治選擇的前提。在我看來,更喜歡使用經濟選票的中國投資者表現得還是非常悲觀,不管你愿意與否,市場總是一個晴雨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