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纏于水中的頭發
“1905年,在著名的對馬海戰中,日本海軍出乎意料地擊敗了當時號稱天下無敵的俄國波羅的海艦隊。經各國軍事家分析,俄國艦隊失敗的主要原因之一是軍艦的航速沒有達到預期的速度。而使航速降低的罪魁禍首就是附著在船底的固著動物——藤壺。由于沙俄艦隊從波羅的海到日本海,經過了長達一年之久的航行,在航行過程中,船底長滿了大量的藤壺等附著生物,這樣,就增加了船體的重量和阻力,因而使得船速減慢了……”
研究室的幻燈放映儀前,方芳一身正裝,用紅外線筆指著幻燈片上那種甲殼類生物滔滔不絕地講著。
李磊坐在臺下,努力不讓自己打出哈欠來——他對這些東西實在沒有什么興趣,可是為了追求方芳,他只能裝作很愛聽的樣子。
“藤壺……這是個什么水生動物?長得怪模怪樣的……”李磊實在聽不下去了,“方芳,你也講累了吧?我們一起出去吃晚飯吧?”
方芳的臉上淡淡的沒有表情,可是聲音卻冰冷冰冷的,“你果然對藤壺不感興趣。不過,藤壺對你來說,性命攸關。”
性命攸關?這個詞實在是太嚴重了。不過李磊并沒有往心里去,他再次請求道,“好啦,好啦,我們吃飯去吧。”
方芳嘆了口氣,然后準備關幻燈設備。
突然,李磊感覺到腳下一涼,他低頭一看,只見研究室的地面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積了許多水。李磊全身一凜,當然不是因為這些水,而是因為……這水里夾雜著女人的長頭發!
一縷又一縷,烏黑的頭發柔軟地糾纏在水里,像一只只從地府伸出的爪子。
方芳頓時臉色蒼白,她嘴里一開一合,只顫抖著說出這樣一個詞:“藤壺……”
李磊顧不上多想,他急忙把方芳拖出了研究室。身后那些烏黑的頭發像水草一樣,洶涌地向他們逼來……
坐在餐廳里的方芳驚魂未定。李磊安慰道:“你不要害怕嘛。你們海洋實驗室里水一向很多,那只是一個漏水的偶然。”
方芳緩緩地搖搖頭,臉上的表情很復雜:“其實,我們這里經常會出現這種景象。包括我在內,實驗室里的女人都是短發的,不應當有長頭發出現。”
“這可奇怪了。”李磊應和了一句。
方芳的臉色突然很鄭重:“李磊,你聽說過藤壺冤魂的傳說嗎?”
李磊愣了一下,搖搖頭。于是,方芳又擺出了專家的樣子,講了一個關于藤壺冤魂的傳說:
藤壺這種生物有個奇異的特點,就是“粘”。無論它粘在什么物體上,都會非常牢固,輕易取不下來。
于是,在沿海一帶盛行這樣的傳說:船出海遇難之后,有許多尸體是尋不回來的。這些尸體沉入到海底,時間一長就會被藤壺粘遍全身。這樣的尸體不會被魚類吞食,就很有可能再次被打撈出來。由于被藤壺覆蓋的尸體已經面目全非,所以人們一定要把藤壺都取下來才能辨認出死者的身份。
這個時候問題就出現了,藤壺的粘性太強,連鋼板都能夠粘下來,又何況是人的皮膚呢?于是人們只能把人皮與藤壺一起取下。
剝了皮的尸體……一想到這里,李磊全身都起了疙瘩。
這樣一來,尸體的身份可以辨認了,但是人們忽略了一件事情:被剝皮的尸體就不再完整了,這種不完整的尸體相傳是不能夠投胎轉世的。于是,這些被藤壺粘去皮的尸體就會游蕩在沿海一帶,成為可怕的藤壺冤魂。
李磊追問道:“這種藤壺和你們研究室有什么關系呢?”
方芳皺緊了眉頭,一言不發。
只有影子
晚飯時光還是很愉快的,當李磊送方芳回家的時候,方芳基本上已經從那個藤壺冤魂的陰影里擺脫出來了。在皎潔的月光下,兩個人站在一棟小別墅前脈脈含情地對視著,此時無聲勝有聲。
突然,小別墅的燈亮了。這燈異乎尋常,亮得格外刺眼。李磊和方芳同時向那亮了燈的窗戶看去——只見,在慘白的燈光里,一個披著長發的鮮紅的人影正貼在窗戶上。
玻璃上滴滴答答地滲出血來,鮮紅的人影在玻璃里劇烈地扭動著。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能看到他的嘴咧到了耳根,露出了森森的白牙。
李磊急忙把方芳拉到自己的身后。突然,燈滅了,一切恢復如常。
“你看到了嗎?”方芳顫抖地問,“一個血淋淋的人影……就像那些被藤壺粘去了皮的人……”
“沒事,沒事,”李磊撫著方芳的頭發安慰道,“可能只是個幻覺,我們今天講藤壺的事情太多了。”
方芳伏在李磊的懷里哭了一會兒就回家了。看著方芳的身影消失在公寓樓里,李磊的嘴角在月光下劃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方芳,你太天真了。
原來,李磊之所以拼命地追方芳,不過是受雇于人。
半個月前,李磊作為私家偵探,接到了一個自稱段坤的男人的電話。段坤把李磊約到了一家高檔的酒吧,然后愁眉苦臉地遞上了方芳的照片:
“這是我的女朋友,你能不能去追她?追成了之后有重謝。”
“什么?”段坤的要求讓李磊差點掉了下巴。在李磊的一再逼問之下,段坤終于說出了其中的緣故。
原來,段坤和方芳同在一家海洋研究所里工作,兩個人的感情非常好,半個月前同居了。
然而,住進方芳家的第二個晚上,段坤就覺得不太對勁。因為每到晚上,家里亮起燈的時候,段坤總會在地上發現三個黑色的人影。可是這個家里只有段坤和方芳兩個人,這第三個人影是從哪兒來的呢?
每個夜晚,多出來的那個人影都會在家里走來走去。這讓段坤感覺到深深的恐懼:難道方芳家里有一個我看不見的人?
這個時候,段坤認識了寧漢良。寧漢良是沿海這一帶有名的玄學家——出海的人靠海吃飯,往往愿意相信一些看不到的力量。寧漢良聽了段坤的經歷之后臉色很凝重:“據說,無皮之鬼,只有影子沒有實體。如果你想看到他的實體,只要滅了燈,無皮之身自然會出現的。”
高人的話可不可信呢?段坤作為一名科學工作者,還是持著將信將疑的態度的。可是有一天晚上,段坤睡到半夜,突然聽到了房間里有“嗚嗚”的哭聲。方芳恰在這個時候醒來了,她身體僵直著,緩緩地走向了洗手間。
段坤走在她的背后,感覺她就像是一具尸體。在洗手間明晃晃的燈光里,方芳就睜著一雙大眼睛,似笑非笑地對著鏡子站著,一動也不動。
突然,方芳身后的墻上出現了一個黑影。這黑影張牙舞爪,猙獰地向方芳撲來。段坤很害怕,他向后一退,恰好就碰到了洗手間電燈的開關。
燈一下子滅了,黑暗中,段坤依稀看到了一個血紅的人影。
“就是這樣的。”段坤說,“我是不敢娶她了。所以我假說自己出差,從她家里搬了出去。在我‘出差’的這段時間,我希望你能夠幫幫我。只要你趁著這個空檔把方芳追到手,然后讓方芳主動和我提出分手,我就會付給你想要的報酬。”
李磊聽了之后覺得匪夷所思:“如果你不想和她在一起了,直接和她分手不就行了嗎?”
段坤搖搖頭:“你不了解方芳。她是一個很執拗的女人,認準了的事情輕易不改。這么多年,她對海洋研究是這樣的態度,對愛情也是如此。”
這下子李磊終于明白過來了。雖然這個任務夾雜了一些詭異的色彩,但是為了高額的報酬,李磊還是點了頭。
此時,李磊站在方芳的樓下,想到今天方芳對自己含情脈脈的樣子,他仿佛已經看到大把大把的鈔票裝進了自己的腰包。他興奮地掏出手機,給段坤發了一條短信:“一切順利!”
正在這個時候,李磊在自己的腳邊發現了一個長長的影子——人影。
李磊全身一凜,他緩緩地回過頭去,只見身后只有一排昏黃的路燈,一個人都沒有。
可是,李磊的腳邊,確實多了一個影子。這人影微微地晃動著,看上去馬上就要撲過來了……
誰在靈堂里
經過了這段時間的窮追猛打,方芳對李磊的好感度直線上升。終于在這個周末,方芳把李磊約到了家里。
一走進方芳的家,李磊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冷。方芳的房間都是黑白色調的,處處垂掛著白色或者黑色的布幔。這些布幔會隨風而動,有的甚至會飄來打到人的身上,讓人不寒而栗。尤其是李磊,在聽過段坤講的故事之后,他總是懷疑方芳家里還藏著一個看不見的人。
突然,陽臺上有什么東西閃了一下。李磊定睛一看:一個透明的人形狀的東西,正飄在陽臺上。
人皮!李磊頓時嚇得臉都白了。
方芳發現了李磊的異樣,她急忙去陽臺把那件透明的人形物品收下來,然后對李磊說:“你嚇著了吧?這是我的雨衣,看見的人都說很像人皮呢。”
李磊一摸,果然只是一般的透明塑料雨衣而已。他的臉不由得紅了起來。方芳并沒有介意,她讓李磊坐下,然后自己去倒茶。
方芳離開之后,李磊才有功夫細細打量一下方芳的家。只見方芳家里有許多藤壺形狀的裝飾物,個個都是血紅的顏色,發出異樣的光彩。也許她對藤壺有特別的喜愛,但是這種氛圍讓李磊深感不自在,于是他站起來,信步走到了一扇門前,然后輕輕地推開……
一個靈堂猛然呈現在李磊的面前!房間內冷氣絲絲,像個大冰棺。正中的桌子上擺著一個巨大的男人遺像。
李磊正想好好看看這個男人的臉,突然方芳在身后叫他:“別看了,來喝茶。”
李磊只好從靈堂中退出來,不好意思地端起了茶杯。只見這茶杯上也印著一個紅色的藤壺。于是李磊問道:“你是不是對藤壺特別有興趣?”
方芳點點頭:“我一直覺得這是一種神奇的生物,雖然在海洋里它太卑微了。從我進入海洋研究所之后,我就一直在研究這種生物。我相信,有一天,我會研究出一項關于藤壺的偉大的發明,會震驚世界的……”
方芳說著說著就激動起來。李磊感覺到,方芳說這些話的時候,眼里有一絲狂熱的光,這使得方芳看上去不像是一個正常人,倒像是一個瘋子。
無處不在的冤魂
“我和方芳的情況大約就是這樣,她現在對我挺有好感的。”又在酒吧里,李磊簡單地向段坤匯報了一下近期與方芳交往的成果,然后李磊又問了一句:“方芳這個女人真挺可怕的。她的家里處處都是藤壺,而且她總是能夠看見藤壺冤魂。這是為什么呢?”
段坤的臉一下子變青了,他壓低了聲音說:“因為……方芳殺過人!”
李磊全身一個激靈。
“事情發生在幾年前,那個時候我們都沒有錢,就租了一條小船出海,去采集些東西。
管船的是一個年輕的姑娘,叫作寧菲。她可不是一般人,她就是寧漢良的女兒!因此,寧菲知道的神秘事件特別多,她經常把這些事情一件一件地講給我們聽。
有一天,寧菲講了一個關于藤壺的傳說——據說藤壺是種神奇的生物,它不僅可以粘住物體,還可以粘住時間。也就是說,從藤壺里可以提煉出一種特殊的物質,讓人返老還童。
這說法多么荒謬啊!可是返老還童對于女人來說太有吸引力了,方芳居然相信了,而且她執拗地要寧菲把這個秘方告訴她。寧菲當然不肯說,后來被逼無奈,寧菲只說了一句:‘藤壺再加上年輕人的鮮血,大約就成了。’”
段坤說到這里的時候,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李磊心中一動,他大約猜到了后來發生了什么。
段坤接著說:“在海上,只有我們三個人。方芳想要嘗試,還能用誰呢?于是……方芳將藤壺全都附在了寧菲的身上,然后打撈上來,一點點除去了藤壺……那個場景太慘了!”
“那返老還童的藥找到了嗎?”李磊問。
段坤搖搖頭:“我并不關心這個,我覺得這是不可能的。我只擔心寧菲的冤魂會不會不停地來找我們的麻煩……兄弟,你一定要幫我的忙。讓方芳離開我!事成之后,你也要趕快離開她。”
李磊茫然地點點頭。
離開段坤之后,李磊去海洋研究所找方芳。只見方芳又在擺弄著一些藤壺的標本,眼睛里透露出一種奇異的光。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李磊突然感覺到腳下一涼,地上再次積起水來。和上次一樣,有些烏黑的頭發夾雜在水里,詭異地糾纏著。那些頭發好像都有了靈性,冰冷地匝住了他的腳踝,并且順著小腿向身體上爬……
李磊拉住方芳慌不擇路地跑,好不容易跑到了另外一個房間里,李磊緊緊地關上門,然后安慰方芳:“沒事的,沒事的……”
然而,方芳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房間的門:原本已經被關好的門,此時卻又開了一條縫,有一只血淋淋的手正從門縫里伸出來,那手被剝去了皮,痙攣著向他們抓來……
方芳全身抽搐了一陣,然后猛地軟倒在地。
怎么會是這樣
方芳暈倒了,現在李磊要送她回家,可是一想到她的家,李磊就頭皮發麻。
樓梯的燈壞掉了,黑漆漆的一片,有幽幽的風吹來,間歇伴隨著“嗚嗚”的類似于哭泣的聲音。
“吱——”方芳房間的門打開了,黑白色和冷氣猛地撲向了李磊。突然,李磊從地上看到了另外一個影子——除了他和方芳之外,另外一個影子。
這個影子長長的,細細的,看上去是個女人。
李磊的心狂跳起來,沒有想到,方芳家里的藤壺冤魂還是被自己遇見了。可是李磊畢竟是個男人,他壯著膽子回頭——身后一個人都沒有。
然而,地上那個纖長的影子,正在向著李磊移動。
“這可怎么辦……”情急之下,李磊自言自語道。
“沒事,你別怕。”突然,李磊背上的方芳說話了。
李磊有些驚喜,他急忙問:“你說應當怎么辦?”
方芳還伏在李磊的背上一動不動,但是她給出了提示:“到客廳那個暗門去,去靈堂里。”
“啊?”李磊心里一百個不愿意。可是他來不及考慮,急忙背著方芳走進了靈堂。
一走進靈堂,門就沉重地關上了。冷氣猛地籠罩了李磊,靈堂里的布幔像有了靈魂一些,猛地飛揚起來。李磊想把方芳放下來,可是方芳一點要下來的意思都沒有。沒辦法,李磊只能自己向里走——上次這里擺著一個男人的遺像,他沒有看清楚。這次他正好想看看。
突然,李磊全身像觸電一樣——遺像上那個人,居然是段坤!
段坤已經死了?
李磊晃了晃肩膀,想要方芳給自己一個解釋。然而這一晃,李磊發現自己的肩膀上垂下了幾縷烏黑的長發——怎么會是長發?方芳是短發的!
終于,李磊壯著膽子回頭一看:身后的方芳臉色蒼白,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睜著,嘴角抿著一絲異樣的笑。最重要的是,方芳的短發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長發!
“啊——”李磊大叫著把方芳從肩膀上甩了下來。被甩下的方芳伏在地上,一點點地向著李磊爬來。
方芳每爬一步,嘴角都發出呵呵的詭異的笑聲,而李磊坐倒在地,用手撐著身體,一點點向后退著,退著
突然,李磊感覺手上粘到了什么滑滑的東西,李磊使勁一掙扎,卻發現手被牢牢地粘在了地上。李磊急忙用另外一只手去扯,另外一只手也被粘住了。既而,李磊感覺到自己的屁股已經不能動了,然后是腳。漸漸地,他全身都被粘住了。
“哈哈……”方芳得意地笑著,“李磊,你身上粘著的就是藤壺膠。我曾經對你說過,藤壺對你來說性命攸關。現在知道厲害了吧?藤壺粘上人,除非脫下一層皮,否則誰也逃不開。”
李磊不信這個邪,只是拼命地掙扎著,除了皮膚傳來了劇痛之外,真的一點兒都掙不開。
方芳從角落里拎出了一桶液體,里面夾雜著一些活著的藤壺。然后方芳把這些液體加藤壺全都澆到了李磊的身上,一邊澆一邊說:“你也不要怪我。我和段坤也是沒有辦法。我們想要研究出那個返老還童的古方,可是這么多年來都沒能成功。這個研究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必須要有人做出犧牲!”
“你們太過分了!”李磊一邊努力掙扎著,一邊大罵道,“你們為什么要選我?我和你們無怨無仇。”
方芳一邊澆一邊回答道:“這也算是緣分吧。段坤說你很面熟,就選了你。”
“可是你們既然想要殺我,早點動手就行了,為什么裝神弄鬼地嚇我呢?”李磊的聲音已經變得很微弱了。
方芳澆上了最后一點藤壺膠水“因為,這個秘方的關鍵在于人血。只有受到過度驚嚇的時候,血才會豐盈地涌到皮下。這個時候用藤壺沾上去,效果最好。我們之所以嚇你,就是為了最好的藥效!”
藤壺,那種奇怪的小生物,漸漸附滿了李磊的全身。李磊一聲也叫不出來了。
這才是真正的秘方
方芳走出靈堂,撿起地上的短發套。其實方芳本來就是長發的,為了能夠在關鍵時刻嚇到李磊,方芳只能天天帶著短發套。
方芳給段坤打了一個電話,十分鐘后,段坤就出現了。兩個人先是熱烈地擁抱了一下,然后就討論起下一步的研究來。
“我覺得,這次一定會很成功的。畢竟李磊臨死前嚇得不得了。”方芳興奮地說。
段坤點點頭:“但愿吧。我們這個研究持續了這么多年,到底什么地方不對呢?怎么總是不成功呢?會不會……”
突然,段坤不說了。因為,他在地上看到了一個黑影——一個除了他和方芳之外的第三個影子。
“方芳,你那個用來制造影子的機器沒有收好?”段坤問道。
方芳搖搖頭:“我早就收好了,放在柜子里呢。你看——”
方芳轉過頭去,手指向柜子。突然,方芳不動了,她的臉上顯出了過分驚恐的表情,眼珠都快要掉出來的樣子。
因為,她的背后,站著李磊,全身都吸附著藤壺的李磊。
“天啊!你怎么沒死!”方芳尖叫道。
李磊呵呵地笑了,聲音從藤壺里傳出來,聽上去很詭異:“我不會死的,因為我早就死過一次了。”
“什么?”
“你們不是覺得我面熟嗎?其實,我就是寧漢良,我就是寧菲的父親寧漢良!”
段坤和方芳都睜大了眼睛,他們不相信李磊的話,因為寧漢良和李磊根本就不是一個年齡段的人。
李磊看出了他們的懷疑,他說:“你們不是想知道用藤壺返老還童的秘方嗎?我來告訴你們。”
李磊伸出手來,緩緩地撕扯著自己身上的藤壺。李磊的皮膚發出了尖厲的撕裂聲,有血從藤壺縫隙里滲了出來,露出里面蒼白的肉。
這一幕太血腥了,可是段坤和方芳都目不轉睛地看著。為了研究,他們什么事情都做過,又何況是看看恐怖場景呢?
李磊把皮一點點地剝凈,然后露出了年輕的身體。李磊說:“其實那個秘方的關鍵就是,把藤壺附在自己的身上,再撕下,然后就返老還童了,但是人已經死了!為了給女兒報仇,我就是用了這個方子,回到了年輕時候的模樣,這才把你們都騙過了。”
原來如此!段坤和方芳恍然大悟,既而又惆悵萬分——長久以來,他們只知道把藤壺附在別人身上,誰知道,他們完全弄錯了對象。
方芳和段坤突然感覺到一陣子釋然,這兩個科研的瘋子,在此時此刻面對著李磊,并不感覺到恐懼,只感覺到一種久違了的輕松。
李磊的聲音悠悠地在他們的耳邊響起:“用藤壺返老還童,怎么樣?你們想不想試一下?”
方芳伸出手來,看到指尖多了一只她迷戀了一輩子的,藤壺。
詭異的藤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