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德志和錢姍姍相戀在大學。兩個人上班幾年后,已經(jīng)如膠似漆,開始談婚論嫁了。但一個突發(fā)的問題,使他們的婚事暗藏變數(shù),那就是,錢姍姍的父母希望梅德志婚后做上門女婿,并且將來孩子隨女方姓。這讓梅德志很受傷,感覺沒面子。
梅德志對錢姍姍抱怨說:“為什么將來孩子要隨你家姓?這條件太苛刻了。要不然這樣,為了照顧你家,干脆把咱們倆的姓放在一起,組成個名字,將來不管生兒生女,就叫——梅錢!”
錢姍姍一撇嘴說:“你想讓咱們孩子窮死呀!”
梅德志不快道:“告訴你吧,我當上門女婿都不愿意,這在我們農(nóng)村,是很丟人的事。”
錢姍姍耐心解釋說:“你弟弟妹妹一大幫,你父母根本就沒能力為你在北京城里買房子。咱們婚后總不能睡在大街上現(xiàn)場直播吧。而我父母住著三居室的大房子,他們只有我這一個獨生女,咱們和他們同住,將來那房子還不是咱們的。”
“這事情我要跟家里好好商量一下。”
于是梅德志給父親打電話,把錢家要求的條件講了。梅父頓時很生氣,說:“兒呀,咱們?nèi)烁F志不窮。為啥爸爸當初給你取名叫德志?就是做人第一要有道德,第二要有志氣。錢家要求的條件很過分!”
梅德志聽了爸爸的一番話,心里有了數(shù)。于是他開始拼命賺錢,要攢錢買房。但他后來發(fā)現(xiàn),他積攢錢的速度,永遠也趕不上房價上漲的速度。這使他很泄氣。
夜晚,他走在北京街頭,望著萬家燈火,心里很郁悶。沒想到偌大城市,竟有沒我梅德志立足之地。忽然他計上心頭,咱買不起房,可以先租房娶媳婦嘛!
于是他到房屋中介公司登了記,很快就租到了一套寬敞的兩居室。
他拉錢姍姍來看房。錢姍姍被驚呆了:“哇噻,好漂亮耶!你花了多少錢?”
梅德志得意地說:“不多,一個月才三千元。”
錢姍姍大吃一驚:“啊,你想租房娶我?告訴你,堅決不行!”
“為什么?”梅德志大惑不解。
“這不明擺著,房子是什么?那就是蝸牛的殼。你看哪只蝸牛是租殼住的?都是生下來就自己有。我可不能讓我的孩子將來出生后,是個沒殼的蝸牛。虧你想得出這餿主意。”
梅德志沒辦法,只好又給父親打電話,希望從家里要點錢,哪怕是幫他把買房的首付先交上。
可父親無奈地說:“兒呀,咱們家里窮,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兩個弟弟,還有一個妹妹上學,都要用錢的。地里打些糧食,剛夠吃飯,家里哪有閑錢幫你。你再跟錢家商量一下,當上門女婿也就算了,但將來娃兒決不能改姓,咱們家的梅姓,可是祖宗多少代人傳下來的,不能到你小子這兒給傳丟了。”
梅德志陷入兩難,一邊是難以割舍的漂亮女友,一邊是祖宗傳下的神圣姓氏,何去何從?于是兩個人的婚事就此擱淺。
又到春節(jié)。梅德志自從大學畢業(yè)后,就一直沒回過家。這天,他坐上火車,回到那個大山深處的小村落去省親。
小山村的春節(jié)十分熱鬧。梅德志挨家給村里的長輩們拜年。
當他來到村里最年長的梅仙林太爺家時,太爺拉著梅德志的手,說:“娃呀,一別幾年,你咋也不回來看看咱們這山寨的熱土鄉(xiāng)親?你可是咱們梅家?guī)装倌陙恚瑥男∩酱遄叱龅奈ㄒ恍悴拧!?/p>
梅德志解釋說:“太爺,我要攢錢買房娶媳婦,哪舍得把錢扔在鐵路線上。大城市的房價貴得很呢。”
太爺點頭說:“我看電視上講了。唉,‘長安米貴,居不易矣’。要說咱們祖上,也不是這土生土長的小山村里人呢。”
梅德志一聽,頓時來了興趣,他知道眼前這位梅仙林太爺,曾經(jīng)在縣檔案館工作過。于是探問:“太爺,咱們梅家是什么時候遷到此地的?”
“梅妻鶴子的故事你知道嗎?”
“知道,說的是北宋詩人林和靖。”
“就這個林和靖,他侄子林風,就是咱們的嫡親祖宗。”
梅德志大驚:“那么說咱們原先不姓梅?這是怎么回事?”
“話說這個林風,在朝當武官。后來趕上宋仁宗出兵征西夏,他隨軍討伐,兵敗逃回。因怕朝廷降罪,就躲進了這個小山寨。他想起了叔父林和靖梅妻鶴子的故事,于是就改名換姓,從此姓梅,隱居起來。”
梅德志恍然大悟。
太爺說:“你是不是很失望?其實沒啥。中國歷史幾千年,哪個家族能一個姓使到底,指不定哪朝哪代,因為啥變故就改了,這只是個符號而已。”
梅德志很受震動,沒想到太爺偌大年紀,還如此開明。
當他節(jié)后回到北京,在正月十五這天,第一次登門拜見了未來的岳父岳母。兩位老人很慈祥,都是退休工人。見到女婿儀表堂堂,樂得眉開眼笑。
團圓飯后,錢姍姍把梅德志拉進自己的閨房,說:“親愛的,剛才在飯桌上你都看出來了吧,我父母很喜歡你。我爸跟我說,他很擔心咱們的婚事吹了。他說只要你肯當上門女婿,他可以放棄將來孩子姓錢的要求。”
梅德志很感動,說:“我已想好,就依老人的心愿,讓孩子姓錢吧。現(xiàn)在是商品經(jīng)濟社會,大家都向錢看,咱們孩子姓了錢,多受重視!而且我還有兩個弟弟,也能把祖姓傳下去。這樣吧,我看給未來的孩子取名,還是把咱們倆的姓組在一起,就叫——錢梅。”
錢姍姍搖頭說:“不好,跟‘梅錢’一樣不吉利。對了,我看干脆咱們給孩子取個日本名,四個字的。”
梅德志問:“哪四個字?”
“就叫——梅錢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