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倫婚姻惹出的禍端

舅姥爺為奪回房產，聯手外甥孫子、孫女一同謀殺自己的前妻。而前妻竟然是他的親外甥女，也是另兩個兇手的親姨。這起離奇案件的背后暗藏著怎樣的恩怨情仇?

2011年6月，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終審駁回了該案的民事上訴。這起震驚京城的親族血案真相隨之大白。

舅甥成婚

20多年前，一個在毛宏利頭腦中靈光一閃的念頭，改變了他此后的人生軌跡。

“妹妹，你就讓外甥女跟我結婚吧。”匆忙從北京趕回陜西農村老家的毛宏利，突然向妹妹提出這個荒唐請求時，妹妹毛芳一頭霧水。

毛宏利為何想與外甥女結婚呢?原來，他居住在北京市海淀區城鄉結合部農村，因為舊城改造住房被征收，政府將按每個家庭的房屋及人數給予經濟補償。時年44歲的毛宏利既高興又有一些遺憾，他雖然有5間房，卻因婚后不能生育早已離異。毛宏利覺得一時難以找到適合結婚的女人，況且就是真結了婚，房屋補償也不可能全是他的。經過反復考慮，他想出了一個比較穩妥的辦法：趕緊找一個女人假結婚，得到補償后再離婚，然后適當付給對方一些報酬。

但從哪里找這樣的人呢?一旦結婚后她會不會謀財呢?毛宏利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之中忽然想到，老家妹妹毛芳之女楊紅艷已離婚多年，一直沒有再嫁。這時一個大膽的念頭閃現出來：如果自己跟外甥女假結婚，肯定比找外人保險得多!

于是，他買了許多禮物，趕回老家。毛芳剛一聽到哥哥的話覺得非常荒唐，世上哪有舅舅跟親外甥女結婚這樣的事?

毛宏利拼命游說：“外甥女日子過得夠難的。我跟她只是辦個手續而已，紅艷和娃娃就可以在北京落戶。甭說我得到補償后會給她一筆錢，光是一個北京戶口花幾十萬也買不來。而且，以后她娘倆在北京發展的機會多了。老家這里，只要我們瞞著不對外說，誰會知道啊?”

被說動了心的毛芳，就來做女兒的工作。27歲的楊紅艷，拖著年幼的兒子楊曉軍，孤兒寡母，日子過得很凄涼，這也成為娘家人一塊最大的心病。

毛芳細細地給女兒講道理、擺好處。毛宏利也一再解釋：“只是假結婚。你想，我是你的親舅舅，還能做什么呢?真要是圖謀不軌，那還不天打雷轟嗎!”

楊紅艷的心也活動起來。錢還在其次，她跟兒子真要是有了北京戶口，以后兒子能在北京上學、工作，那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事啊!于是，她咬牙答應了。

不久，楊紅艷帶著兒子到北京，與毛宏利辦理了結婚登記。隨后，她和兒子的戶口就遷到了北京。

為了掩人耳目，毛宏利經常和楊紅艷出雙入對，在外人面前裝得像真正的夫妻一樣。時間長了，毛宏利的心態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毛宏利離婚已經五六年，楊紅艷這個外甥女，他只見過幾回，親情本不深厚，現在卻成了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夫妻”，加上楊紅艷長得比較漂亮、豐滿，激起了他心里的非分之念。就在辦理結婚登記后的第三天夜里，毛宏利借著酒勁，強行與她發生了性關系……

楊紅艷覺得遭受了一輩子都抹不去的奇恥大辱。當晚，她本來進行了一番反抗，無奈兒子就睡在旁邊，加上毛宏利力氣又大，還捂著她的嘴。她怕驚醒兒子，只得含淚忍受了毛宏利的強暴……

事后，毛宏利一邊道歉懺悔，一邊允諾這個家將來就是她和孩子的。楊紅艷只得接受了這種屈辱，把眼淚咽回肚里。因為在北京落戶后，她發現想和兒子在北京站穩腳跟，并非易事。如果毛宏利不養她和兒子，他們就難以為生，到那時，她和兒子恐怕只會流浪街頭。何況，法律上他們還是夫妻，她不敢與毛宏利鬧翻。

鳩占鵲巢

后來，毛宏利在拆遷中如愿分到了5間新房，還因家里有3口人，多分得20多萬元的經濟補償，在當時這算得上是一筆巨款。當晚，毛宏利拿出1萬元給楊紅艷。

毛宏利說：“你要是不走了，會有好日子的，我不會虧待你們母子。”楊紅艷心里充滿了鄙夷和憎惡，但她并沒有表露出來。毛宏利得到了那么多的補償，卻只給了她1萬元，她無法平衡。可是，如果離開毛宏利，也不會有什么好日子等著她和兒子。她想，只有留下才會有希望。只要毛宏利還和她維持著夫妻關系，那些房產和錢，遲早總會是她和兒子的。

而毛宏利在得到了大筆補償后，漸漸看不上楊紅艷了，加上他也害怕將來會失去財產，便向楊紅艷提出離婚。可楊紅艷不想離婚，她多次哭著對毛宏利說：“我比你年輕這么多，你怎么還不滿足啊?”

毛宏利說：“我們本來就說好了是假結婚。你和孩子都落了北京戶口，錢也拿到了，你再找個人嫁了，以后有困難，我還可以幫助你。”

楊紅艷頓時怒不可遏。自己幫毛宏利把房子和錢弄到了手，還被他強暴過，現在他卻過河拆橋，要趕走她們母子。她哭著沖上去，狠狠地打了毛宏利一巴掌：“我告訴你，除非你把房子和錢分我一半，不然別想趕我們走!”

起初，毛宏利還能忍耐。可隨著吵罵次數增多，毛宏利也開始還擊了，口口聲聲讓楊紅艷母子滾蛋。

楊紅艷傷透了心。她怕這樣繼續下去，兒子也會瞧不起自己，于是便同意跟毛宏利離婚。可是她不同意只拿幾萬元的補償，而是提出要一半房子。這完全超出了毛宏利的底線，兩個人大吵大鬧，并大打出手。1990年6月，緣于近親結婚的理由，他們的離婚請求很快獲得批準。楊紅艷分到了兩間新房及彩電等物品，兒子楊曉軍歸她撫養，撫養費由她自己承擔。

雖然離婚了，由于門挨門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兩人都心懷怨恨，不給對方好臉色。親舅舅和外甥女這對曾經同床共枕的夫妻，現已變成水火不容的對頭。

1990年10月，楊紅艷經人介紹認識了向友俊。同樣離異的向友俊，在北京一家工廠工作。兩人正式確定了戀愛關系，楊紅艷將自己跟毛宏利假結婚、后來被他欺負的事，都如實告訴了向友俊，向友俊并不計較。

可是，毛宏利心里卻不平衡了。看到楊紅艷帶男朋友住在原本屬于他的房子里，而且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親熱，他心里別提多別扭了。嫉妒、憤恨……毛宏利感覺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噬著他的心。

有一次，毛宏利又看到楊紅艷帶著向友俊回來，忍不住警告道：“你要談戀愛可以去外面，不要往我的房子里帶人!”楊紅艷傲慢地回敬道：“你的房子?別做夢了，現在這是我的房子，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我不但要和他談戀愛，還要和他結婚，相守一輩子，你看著不舒服也沒轍!”毛宏利被氣個半死，但面對年輕力壯的向友俊，他沒敢動怒。

很快，楊紅艷與向友俊登記結婚，在毛宏利的眼皮底下，過起了出雙入對的日子。有了丈夫做依靠，楊紅艷自恃可以在北京站穩腳跟了。眼看著兒子快要成人，將來娶妻生子需要房子，她開始覬覦毛宏利那3間房。而此時，毛宏利已經50多歲，還是單身一人，沒有子嗣。楊紅艷想著等毛宏利死后，她就能以外甥女的身份，名正言順地得到房產。她覺得，只有這樣，才能平復自己曾被占有又被拋棄的仇恨。

哪知，1992年7月，毛宏利從老家帶回一個名叫王蕓的女友。楊紅艷對王蕓充滿敵意，怕這個女人會跟她爭房產。

楊紅艷決定來個先發制人，以趕走王蕓。于是，小院里經常發生種種“意外”。楊紅艷不是“不小心”把泔水潑到王蕓的腳上，就是暗地里扔出一塊西瓜皮，讓王蕓摔個仰面朝天。只要對方稍有抱怨或指責，楊紅艷就立即沖上去破口大罵。

開始，毛宏利見王蕓受到欺侮，忍不住沖出來要打楊紅艷。可還沒等他的手落下去，楊紅艷的兒子和丈夫都沖了出來。好幾次，王蕓的衣服被扯破，頭發被揪掉。有時，楊紅艷甚至在夜里猛然砸門，把毛宏利和王蕓從夢中驚醒，半天不敢入睡。

半個月不到，王蕓就忍受不了了。她哭著對毛宏利說：“我還是回去吧，你這哪是人過的日子啊!”毛宏利長吁短嘆送走王蕓，心中憤恨不已。從那以后，他再不敢隨便帶女朋友回家了。他覺得楊紅艷就像一塊巨石，壓在他的頭頂。

此后十幾年中，沒有再出現大的波瀾，毛宏利不知不覺邁入了老年。而到2006年，又一輪的拆遷將要開始了。此時，楊紅艷將近50歲了，她的孫女已經5歲，一家5口住在兩間屋子里，顯得比較擁擠，楊紅艷愈加想得到毛宏利的房子。

這期間，毛宏利在附近租下鄰居的房子，開了一家老年棋牌室，以賺取一點生活費。而他自己的房子，由于楊紅艷的阻撓，一直租不出去。即便如此，只要毛宏利一回到家里，楊紅艷總要借機尋事。2007年11月，毛宏利被迫搬到棋牌室去住。

毛宏利搬走沒幾天，楊紅艷就領著家人把他的房門鎖砸掉，然后堂而皇之地搬了進去。看著楊紅艷一家人在自己的房屋里活得有滋有味，而自己卻寄居在別人的屋檐下，毛宏利的心像被刀扎一樣難受。他知道楊紅艷已對這房子覬覦了十幾年，不得到手不會甘心。如今楊紅艷在北京站穩了腳跟，還有丈夫、兒子、兒媳一幫人，自己卻孤身一人且年老體衰，打不過罵不贏，縱有天大的憤怒，也只能忍著，悶在心里。夜深人靜時，毛宏利一邊淌著渾濁的老淚，一邊在悔恨中詛咒。

喋血親情

2008年底，外甥孫女劉小慧的出現，終于讓毛宏利心中憋悶了多年的積怨，得以進發。

劉小慧是毛宏利姐姐的外孫女，與大姐劉大萍都在北京安了家。兩年前，劉小慧離了婚。聽說毛宏利開了棋牌室找不到幫手，劉小慧便主動過來幫忙。

劉小慧來后，毛宏利添油加醋地把楊紅艷的“惡行”描述了一番，然后試探著把自己的復仇計劃說出來：“聽說又要拆遷了，她占著我的房子，只要你幫我把她給整沒了，我的房屋收回來就全賣了，我可以分給你一半錢，你最少可分得四五十萬元。”

按輩分，楊紅艷是劉小慧的三姨。因為同在北京，她們平常互有走動。毛宏利讓自己去殺三姨，劉小慧心里既懼怕也不忍，但想到能分得幾十萬元賣房款的巨大誘惑，還是讓她忍不住動心。她考慮自己一個女人身單力薄，提出讓自己的弟弟劉小峰幫忙，毛宏利答應了，并承諾如果把事情辦成了，將來的賣房款由三個人平分。

隨后，劉小慧打電話通知在老家的劉小峰速來北京。劉小峰以為姐姐給他找到了工作，興沖沖地趕來。劉小慧把他領到毛宏利的棋牌室里，在巨額金錢的誘惑下，劉小峰同意了。

2009年3月，毛宏利給了劉小慧6000元，讓她租個獨門獨院的房子，作為實施殺人計劃的場地。劉小慧為掩人耳目，與男友郝海以夫妻名義一起租了一套獨門獨院的房子。

3月10日，劉小慧把劉小峰帶到租房處。3月14日早晨，劉小慧趕往楊紅艷家中。“三姨，我又找了個對象，請您過去幫我瞧瞧好嗎?”楊紅艷沒料到其中有詐，坐上了劉小慧的電動摩托車。

當劉小峰聽到院外傳來說話聲時，急忙卷起床上的被子，起身躲到院子里。劉小慧領著楊紅艷進屋后，他立即跟進來，用被子從后面把楊紅艷的頭蒙住，按倒在床上。劉小慧拾起一塊磚頭遞給他，劉小峰隔著被子朝楊紅艷頭部一陣猛砸，直到楊紅艷沒有了動靜，他才停下手來不住地喘息。

劉小慧見楊紅艷已死，急忙趕到棋牌室通知毛宏利。毛宏利伙同劉小峰將楊紅艷的尸體用棉被、鐵絲等物捆綁好。劉小峰催促：“得趕緊把尸體拉走。”毛宏利說：“我比你還急啊!這樣吧，你去找個車，把尸體拉到你大姐劉大萍那里埋掉。”

劉小慧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她打電話讓郝海找個面包車，幫忙拉點東西去姐姐劉大萍家。郝海借到一輛松花江面包車，趕到后天已經快黑了。他進了院子，看到劉小慧、劉小峰姐弟倆圍著地上一個用被子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條狀東西，被子外面滲出暗紅的血水，心里頓時明白了八九分。在劉小慧的吩咐下，他默不作聲地幫他們把東西抬上面包車。

到劉大萍家時，天已全黑。劉小慧悄悄地到院子里拿了把鐵鍬。然后，幾個人將尸體抬到劉大萍家的菜地里，挖了個大坑，將尸體掩埋掉。聽說一切都做得很穩妥，毛宏利終于松了口氣。

事后劉小慧和劉小峰卻如坐針氈，寢食難安。第二天一早，劉小峰就要回老家。從劉大萍家走后，他想起拿了姐姐家的鐵鍬沒有歸還，就給劉大萍打了個電話：“姐，你家昨天夜里丟了東西，但不值錢，你別在意啊……”停了一會，又說在她家菜地里埋了東西。劉大萍追問是怎么回事，劉小峰吞吞吐吐不肯明說。

劉大萍當下心生疑竇。兩天后，她到自家菜地干活時，意外發現了丟失的鐵鍬。這時，父親悄悄告訴她，劉小峰和劉小慧害死了三姨。劉大萍聽了大驚，馬上讓劉小慧趕緊來把埋在地里的東西運走，并打電話勸劉小峰去投案自首。劉小峰嚇得連連說：“姐，不行!我這回讓毛宏利害苦了……人是我打死的，去投案也是死路一條啊!”

劉大萍內心十分矛盾，盡管兇手是自己的弟弟妹妹，但自己不能知罪不報，掉進犯罪的泥潭。3月25日，她毅然報了案。警方接報后立即展開偵查，當天就將4名犯罪嫌疑人抓獲歸案。

2010年12月21日，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決被告人劉小峰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被告人劉小慧和毛宏利犯故意殺人罪，判處無期徒刑；被告人郝海犯幫助毀滅證據罪，判處有期徒刑2年6個月。

一審判決時，判決劉小峰、劉小慧和毛宏利共同賠償向友俊、楊曉軍經濟損失共計人民幣25萬元。向友俊、楊曉軍對一審判決的民事部分不服，向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要求增加郝海承擔連帶民事責任。20l 1年6月，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終審駁回民事部分的上訴。

而劉小峰、劉小慧和毛宏利等人自知罪孽深重，沒有提出上訴。就此，這起為房產而發生的離奇殺人案落下帷幕。

責編：寶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