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喝咖啡是做一份大學兼職工作時,喝的最貴也最危險的“藍山”。那是人生第一杯咖啡,盛在精致的小杯子里,金色的邊,杯子薄得讓人不敢用力拿,杯子里的東西,顏色暗濃,熱氣彌漫,價格在第一頁的第一行。第一口的味道很奇怪。我的注意力很難集中在杯子里,因為陷在靠背很高的沙發里面,而對面義是一個讓人感覺緊張的人,第一口咖啡的味道對我而言是糊里糊涂的,雖然知道這一杯非常貴,但是這杯咖啡,這個沙發,這個咖啡廳,他的車,像一個虛幻的夢,更像是一個危險的陷阱。對我這樣一個大學未畢業,家境義很一般的年輕女孩來說,第一次坐在寶馬車上的感覺并不是想哭,而是局促與不安,車內奢侈的裝備,眼花嘹亂的儀表實在有種不踏實感。車內的音樂突然毫無防備地越來越大,更讓人感覺窒息,我好不容易找到音量開關,并小心地把聲音調小。可惡的是,開車的人手雖沒動,音樂聲音還是魔術般再次變大。如此兩遍,我放棄調小音量,開車的人臉上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他伸過頭來說:“開關在我腳底下呢。”
第一次喝的是最貴的咖啡,但是卻并不知道它為何如此昂貴,是因為它是香、醇、甘、苦,各種味道都均衡得恰到好處,還是因為喝它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后來真正踏入職場,打拼奮斗,起伏跌宕,人世的危險遠遠超過那杯“藍山”,幸運的是,我都有驚無險地挺過來了,但我還是總點“藍山”,因為那代表一種層次,一種品質,一種成功。
摩卡,巧克力誘惑
直到遇到他。
毫無防備的一杯巧克力摩卡,冰的,上面擠滿厚厚的奶油和巧克力醬,大大一杯,他端來時,滿臉的熱汗,笑容也像七月的陽光。雖然不是我習慣的口味,但是實在不忍心拒絕。我知道這一杯咖啡的價格也許和他身上穿的T恤一樣。可是,這不重要,那樣貼心的舉動,就是三聚氰胺也要喝呀。但是很快,有一個奇怪的感覺慢慢升起來,那巧克力和鮮奶油是如此香甜,霎時讓胃里心里都踏實了,那冰冰的感覺義是如此爽口,忍不住大口大口喝下去,甚至不等杯子里的冰塊融化。
“好喝嗎?”
“很甜。”
越喝會越渴,越渴越想喝,矛盾的關系,誘人的味道。香甜的味道是如此滿足,義是消失得如此之快,不得不再來一杯義一杯。人在面對可預知的危險時,常常是提高警惕的,抵抗力很強。但是面對沒有預知的危險時,卻可能會一不小心滑落下去。我從不知道我對香甜的味道是如此沒有抵御能力,投降得如此之快,義沉迷得如此之深。每當看到濃濃的奶油和巧克力,知道多吃對身體無益,理智在抗拒,但我的嘴岜卻在渴望。
原以為就此身心全面投降。直到有一天,在我的咖啡杯上,發現一個紅色的印記,那紅色鮮艷如火,和我所用的顏色大相徑庭,清晰的唇紋似乎是一個笑容,一點兒也不經掩飾。
才發現,我的那個杯子,和他滿屋子的塑料用品很不協調,雖然,那是我多么珍視的一個收藏品。搖滾樂戛然而止,當他再次展現出那像巧克力一樣迷人的笑容時,我知道,抵抗誘惑的唯一辦法就是遠離它。
意式濃縮,極致的代價
他可以算得上一個極品了。極品不僅僅指的是他的住所和移動辦公的地方,而是他生活中的細節。他點了一杯意式濃縮。我見過其它人點意式濃縮,其中有很多人是“偽專業”,他們皺著眉硬生生咽下去,因為濃縮的味道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起碼我就不行。第一次侍者端來咖啡的時候,他說咖啡油脂太少,
“No,你知道這杯咖啡唯一的去處是哪里嗎?那就是垃圾箱。”第二次侍者端來咖啡,他說“No,為什么沒有給我配冰水?”第三次侍者端來咖啡,他說“No,為什么配的不是檸檬冰水?”第四次檸檬冰水和意式濃縮一起端上來時,他才說了句“Yes。”當然,他最后主動付了四杯咖啡的錢。那天在咖啡廳里,我們聊了很長時間,確切地說是他聊了很長時間,其中的一個故事印象太深了,他說他每年都會開他的陸虎去西藏,去冰川水的源頭,帶回滿滿一車新鮮純凈的水,還有些冰塊,放在車載冰箱里。他請朋友一起喝威士忌時,用的就是那些冰塊。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經常會把嘴張成“0”型。因為,在很多普通人眼里想都想不到的事情,在他那里都是司空見慣,像是獨自開車穿越無人區,高空跳傘或攀巖時掉到巖縫里差一點死掉,簡直是來自探索頻道的故事,讓人懷疑他哪來的時間經營著那么大的集團公司。
最后的結果是,我們最終成為朋友。因為作為朋友,我非常欣賞他這種認真T作、盡情享受生活的態度,喜歡與他一起分享成功歸來的喜悅,但是如果選擇成為伴侶,那我人生的后幾十年還能干什么呢?是不是守著世界上所有最好的物質,當他去無人區獨自穿越時,一個人待在家里胡思亂想?天哪,這種生活肯定是太刺激了。
后來,我受邀到一位閨蜜家里做客,幾個好朋友當中,她現在的物質條件無人可比,她的先生是她中學時的初戀情人,大學一畢業她就做了人人羨慕的全職太太。我驚訝地發現她寬敞的歐式廚房里有一臺全自動寶馬咖啡機,在咖啡端上來時,她說了一句,
“我只喝藍山。”她說得很正式,閨蜜們一邊品嘗,一邊頻頻點頭,“真的很好喝。”
而我,卻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其實,咖啡就是咖啡,問題是,你想讓咖啡控制你,還是你控制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