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權利:假裝被逼無奈

話在前頭

第54屆威尼斯國際雙年展于2011年6月4日啟幕，11月27日閉幕，89個國家和地區參加此次展覽，預計參觀者將達40萬人次左右。本屆雙年展策展人為瑞士藝術史學家——比奇#8226;庫萊格(Bice Curiger)，展覽被命名為“ILLUMInations”。

主題注釋：

“ILLUMInations”，字母大小寫并置延伸為兩種命名，“illuminations”(光照明晰、知識啟蒙)呼應“Enlightenment(啟蒙時期)”和“Renaissance(文藝復興時期)”，對應明晰、知識、視野等概念。而ILL(錯誤)、LUMI(溝通傳達)、nations(國家)等字根，又使“ILLUMInations”暗含不同國家文化語境所產生或誤導、或需要加強傳達的溝通過程。該展覽主題向蘭波(Arthur Rimbaud)的作品《靈光集》（Illuminations）和瓦爾特#8226;本雅明（Walter Beniamin）的作品《世俗啟迪》（Profane Illuminations）致敬。

看圖說話，不需要比

國家館，實力參差不齊

威尼斯國際雙年展長期沿用“主題展+國家館+機構參與的平行展”的構成形式，觀眾在國家館的參觀中能感受到國家和國家之間不同的文化氣質，而政府文化部門對于在威尼斯雙年展設置國家館也都投射出不同的政治理想。

在美國館的前方，擺放著一個上下顛倒的軍事坦克，一個藝術家在坦克履帶上跑步，看似如同在一臺跑步機上鍛煉，跑步機的運轉帶動了坦克的履帶，金屬碰撞發出的叮當聲刺耳回旋，這個裝置不知是要強調美國的自由、民主、黷武精神在藝術中扮演的角色還是其它。

邁克#8226;尼爾森（Mike Nelson)將英國館設計成個充滿了相互連接的空間而又無法辨識的區域，這在某些程度上符合了展覽主題。作品顯現的空間構建復雜，被一個個房間、走道和建筑外立面分割，還有一些木材、家具、雜志、衣服等日常材料，充滿了不自然的光線，尼爾森制造了一個看似有故事的場景，帶有陳舊、孤獨、腐爛的氣味，該作品名為《救助與容忍》。據說，英國館在預展期間，就得排隊一個小時才能進去。

法國館展出的是克里斯蒂安#8226;波坦斯基（Christian Boltanski）的 《機遇》（Chance: The Game is up？），旨在向大眾傳遞生命誕生的隨機性和命運是如何被決定的問題。作品由一個又一個的嬰兒照片作起始，嬰兒的臉因為被裝在運動著的印刷裝置里，變得朦混，變成一堆含糊的集體，作品帶有藝術家強烈反對死亡的情緒。在接受圖像的迅速融合之中，就能明白生命的隨機，重生的可能是可以被締造的？法國人觀念的淺顯還真是無處不在了。

德國館大廳中布置了去年去世的德國藝術家克里斯朵夫#8226;斯林格塞夫（Christoph Schlingensief）2008年的作品《恐懼的教堂》（A Church of Fear vs. the Alien Within），大量的投影儀投射的影片和瓦格納的音樂形成了肅穆和震撼的力量。在這座復原的教堂中，人們膜拜的是死亡，以及藝術家面對死亡時的恐懼，整件作品以其強烈的效果震撼人心，是那些選擇通過趣味和簡單的觀念取勝的創作無法比擬的。

斯林格塞夫生前是一位備受爭議和充滿激進思想的藝術家，創作涉及劇場、裝置、電影等，他深受行動主義和激浪派影響，但又一直試圖掙脫創作模式的束縛，他的影像怪誕、荒謬、刺激，探討的總是沉重而深刻的問題，著力于揭示處于邊緣、底層和異類位置的絕望和恐懼。評審團把金獅獎最佳國家館頒發給了德國館，體現出了評委們對嚴肅性的贊賞，這種嚴肅性有市場的免疫力和恒久的魅力。

31歲的阿根廷人安德里安#8226;維拉#8226;羅杰斯（Andrian Villar Rojas）家創作了一系列巨大的水泥柱子，由黏土、水泥、粗麻布以及木材制成，作品的名字更是讓人捉摸不透——《傳統的謀殺犯》（The Murderer of Your Heritage），大柱子是將水泥運進展館里再做的，布置在250平方米的展館空間里，頂端幾乎已經觸碰到了天花板，羅杰斯對空間的渺小化處理、施工技術以及對歷史演變的想象等都不在人們的控制范圍內，該作品被認為是在公然地挑戰阿根廷藝術更加概念化的傳統。

此時此地的裝置藝術

今年的雙年展，算是沉浸在裝置藝術的漩渦中了，裝置的招數、材料、大小、觀念業已逐步形成了一種無法避免、競爭激烈的斗爭。本雅明說，裝置首先是一種個人閑逛的大眾文化（Mass-cultural Version of Individual Flanerie），也因此是一種光暈得以呈現的場所，是“世俗啟迪（Profane─Illumination）”的場所 ，裝置的運作被其明確地定義為“此時此地（here and now）”。這種恰恰好的“此時此地”，也讓裝置藝術成為了一種搬運游戲，在巴掌大的一點兒地方上把同樣的東西挪來挪去。如此，作品的內容越發變得職業化與空洞，成為了一種避免內部嘈雜的的策略，但它們最終不過是裝腔作勢的國際愚蠢藝術學院出產的來路不明的作品罷了。

或許還需要再一提

中國館：落花流水席（這還是臺面上的話）

主題：“彌漫”，以花、茶、香、酒、藥五種氣味的彌漫為線

策展人:北京大學美學與美育研究中心教授彭鋒

藝術家：蔡志松、原弓、梁遠葦、潘公凱、楊茂源

從整體上看，2011年威尼斯中國館參展藝術家的水準值得商榷。藝術家似乎是在為主題而“主題”的淺顯解讀，并沒有往深度挖掘“五味”與國民、文化現狀之間的親密聯系，僅僅是停留于生理意義上的聞到、看到、聽到，丟失了“彌漫”的真實意義。展覽更多地體現了策展人的意志，沒有更多地將藝術家對主題的理解和思考體現出來，而作品相互之間也缺乏緊密聯系，使得整個中國館的作品缺少完整性和令人難忘的效果，只能算是落花流水席。

大家都在談原弓的《空香6000msup3;——大于6000msup3;》

據各種國外藝術網站顯示，原弓的《空香6000 msup3;》成了最受藝術評論家關注的作品之一，還被權威雜志《ART IN AMERICA》的理查德譽為“霧氣藝術家”。 原弓的作品是本主題“彌漫”最形象化的體現，他在30分鐘之內讓中國館充滿了帶有香味的霧氣，且在一分鐘內消散，這頗像多數影片對鬼神出沒前的氛圍鋪墊，故弄玄虛。據說，有三位名收藏家開價，達三四十萬歐元。這件作品會怎么賣呢？一立方霧氣可以兌換北京五環內的一平方嗎？拭目以待。

其它館的中國藝術家

宋冬的作品命名為《宋冬館：大雜院》，就在軍械庫的入口處，甚是搶眼。該作品總共11個空間還有100個由宋冬收集來的不同人家的大衣柜，旨在傳遞藝術家個人建造溶入百余家庭的“藝術家館”以底層民眾的生活態度和方式，與“藝術作品”共同呈現。用窮人的智慧制造一個藝術社區？這，真是太坑爹了。

張大力的《第二歷史》被作為丹麥館的主要作品參展，無感于《第二歷史》的又專又紅，它是一個圖像和歷史關系的研究計劃，分析了檔案和制造的記憶是權力之下的產物，對這個國家的現代社會及歷史的深刻影響。

最后，發幾句牢騷

不僅是現象，還在發生時

威尼斯雙年展是一個側重藝術作品學術價值的展示平臺，可幕后的故事往往是，藝術家基于其作品的藝術價值和學術價值入選威尼斯雙年展，這些入選的藝術家往往在一定程度上已被市場認可，在參加過威尼斯雙年展之后，這些藝術家的作品愈發水漲船高，更不用說那些獲獎的藝術家們。已成名的藝術家依舊是本屆威尼斯雙年展上的主角，沒有對新藝術家的關注和提攜，這在某種程度上可能意味著威尼斯的前衛性和藝術前瞻性正在下降。加上藝術作品上的雙重屬性，其批判性和市場屬性，讓收藏家的深入參與，逐漸讓整個威尼斯淪為藝術名流的“非誠勿擾”。

在這種姿態中，參觀者可以體會到一種看待威尼斯雙年展與藝術市場之間的、永遠矛盾的視角，我們對于威尼斯雙年展所投射的某種對于藝術權威和藝術理想的認識和期望，也許只有在我們不斷地破除和解構它之中才能更清楚地被認知。也許威尼斯雙年展是什么和可能可以是什么也都不重要了。局外人總是以為裝置、投影儀、觀念就是當代藝術了，特別是在得到學院機構支持后。不識時務的藝術家也總是暗自腹誹，都希望在作品的價格上與他者分出高低。對于這些人而言，他的最大敵人是理想的庸俗化，可他們往往忘記了自己就是自己的敵人，狠狠地把自己埋葬在庸俗之中。他們成功的標準，是被縮寫成逐年攀升的財富數字。接下去，他們想做的不是繼續執著于財力的儲蓄，而是追尋一個被掌聲承認的高度。

影響力，就是財力的最高級。可在未找到靈魂之前，所有的藝術力量都是錯誤的，一文不值。經典就是經典，無論它被世人如何解讀。經典總是無法重現，死去的藝術大家們不可能復活，時光必然也不會倒退，很是羨慕伍迪#8226;艾倫的《午夜巴黎》，可以穿越和迷失在19世紀的文化名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