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愛已遠

　　 她是9點的太陽，我是6點的朝霞
　　 和許北風相愛3個月，他提起暖暖這個名字一共208次。
　　 他說，暖暖喜歡南方的天氣，她受不得一點寒氣，一到冬天，整個人都是涼的。
　　 他說，你這樣吃是不對的，暖暖吃西餐總喜歡少喝點紅酒，有助于消化。
　　 他說，暖暖脾氣好，總是喜歡抱著我的脖子叫親愛的。
　　 暖暖是他的前女友，他們分手在3個半月前。
　　 最后許北風說，暖暖跟你不一樣，你早上起得太早，而她常常睡到日上三竿，九點多才起，泡一杯暖暖的咖啡，余香渺渺，跟普通女子真的不一樣。
　　 跟普通女子不一樣。許北風的這句話刺痛了我。暖暖不是普通女子，那我呢？相愛3個月，賢惠地變著花樣為他做每一餐飯，熨燙每一件衣物，本以為這是一個女子愛到極致的絕佳表現，到頭來，卻只是一個普通女子應該做的。
　　 他說，暖暖就像上午9點鐘的太陽……
　　 夠了！我終于忍無可忍，止住他，并對他發了相識以來最大的一通脾氣，她是9點的太陽，我是6點的朝霞，比不得她燦爛，這總夠了吧！
　　 許北風卻一臉委屈，你，不是說不在乎嗎？
　　 我驚呆了。這個27歲的男人，究竟是依然天真還是單純到不食人間煙火，連天下人皆知的女人心事都不知？
　　 我不得不開導，北風，你不能這樣老提她，現在跟你在一起的是我，是我！如果我總是在你面前提我前男友，你愿意嗎？
　　 以為他會開竅，卻不料，許北風竟然傻呵呵地笑，嘿，你愿意說，我就愿意聽。
　　 爭強好勝的本能讓我差點說出凌云這個名字來，可張了張嘴，竟然說不出凌云的半點好來。一個不再相愛的人，除了忘記，還提他做什么？
　　 愛情歷史，他的深刻我的淺薄
　　 和許北風相識于一個遠房表姐的家里，他是表姐夫的同事，剛跟前女友暖暖分手，神情落寞，憂郁的眼神任誰看了都難過。
　　 表姐夫三言兩語將許北風和暖暖的故事說給我聽，這才知道，暖暖為了更奢華的生活嫁給了有錢人，嫌貧愛富的一出折子戲，他卻遲遲放不下。
　　 彼時，我和凌云已經分手一年多，如蠶作繭，初時的束縛、疼痛過后，余下的則是輕松和釋懷。我以切身體會勸說許北風，時間會沖淡一切，沒什么大不了，天下好女孩多的是！
　　 正是這最后一句話，讓“別有用心”的表姐和表姐夫異口同聲地表示，你倆正合適！
　　 這時才知，這頓飯吃的是相親宴。細品，相親味十足，都是單身，年齡相近，職業安好，連家世都如出一轍，我們都來自雙教師家庭。
　　 我上身米黃色的小風衣，他下身是米黃色西褲，書上說喜歡米黃色的人內心寧靜又平和，屬于可以放心交往的對象，無意間的撞衫竟撞出了些許的火花兒。
　　 許北風瞬間送了我一個微笑，淡淡的，像極了梁朝偉的憂郁，就那么打動了我。
　　 送我回家時，他說，你穿得這么少也不怕冷，跟暖暖不一樣，她太弱了。
　　 初聽以為這是在夸我，后來才知道，我在他眼里只是普通女子一枚，而暖暖不是。
　　 可是，就算如此，我還是陷進了許北風的愛情漩渦。帶他出席婚宴，他上等的學識和品貌打動了所有親朋，甚至還有人私下跟我說，許北風比那個凌云強多了，沒得比！
　　 是的，凌云個子矮，家在農村，長相普通。而許北風不一樣，站在那里，就像一股強勁的北風，吹得每個人都瞇了眼睛。
　　 相識第二個月，我們同居了。借著生日，我喝多了，在他家的客廳里睡美人一樣倒下去，而他做了我的英雄，抱起我時，聽到他說，女人喝酒不好，暖暖就不喝。
　　 我的心微微顫了一下，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迎合他，我想，身心交融之后他總該會忘了那個遙遠的暖暖吧？
　　 可我還是錯了。
　　 第二天，許北風竟然在玩電腦的時候沖我喊，暖暖，不加糖的咖啡一杯！
　　 回手，我把杯子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片像我那顆碎了的心一樣，疼，聚不攏，直到許北風發現自己錯了，抱過我一個勁兒道歉，我的呼吸這才一點點順暢。
　　 他說，對不起，我跟她在一起那么多年，都有烙印了，就像……就像一部歷史，就算想忘記，也得慢慢來，你得理解我。
　　 我淡定地點頭，心卻疼得揪到了一起，每個人都有一部愛情歷史，深刻或淺薄，已忘記或是忘不了，我能忘得了凌云，他為什么就忘不了暖暖呢？
　　 改造易，忘記難
　　 我決定徹底改造許北風。
　　 他喜歡的格子衫讓我扔了，換上我喜歡的米黃色。不料，找不到格子衫的他一臉急相，可看到我一臉決絕，張了張嘴又咽了回去。
　　 他喜歡玩的電腦游戲竟然是最原始最幼稚的保皇，而且申請人的名字還是暖暖。發現之后，我重新幫他申請了號碼，名字改成了北風曉曉，北風是他，曉曉是我。發現被篡改之后，許北風的臉陰了整整兩天，我只當看不到。
　　 只要他不再提暖暖，什么苦我都咽得下。
　　 接下來我開始“培訓”他為我服務。許北風是個生活盲，洗衣做飯指望不上，就連泡咖啡熱牛奶這種小事都要我上陣，想必是過去暖暖留下的“隱患”，我決定改造他，過去暖暖拿他當甜心，如今我就要他當我的奴仆。
　　 我裝作肚子疼，說，北風，幫我熱下牛奶嘛。
　　 第一次他被燙到手，牛奶灑掉大半，但勉強算是喝上了。
　　 第二次再被我吩咐時，他明顯不悅。
　　 第三次，他裝作聽不到。
　　 第四次，竟然甩給我一句，暖暖從不這樣！
　　 又是暖暖。壓在胸口上的大石終于迎來了要命的重錘，石頭碎了，心也疼得麻木了。
　　 將手頭的抱枕扔過去，我以潑婦的姿勢怒吼，暖暖，暖暖，你要是還愛她就去找她呀，干嗎還跟我談這破戀愛！
　　 女人的眼淚真的是強大的武器。在我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威脅下，許北風一道歉二哄騙三答應不再提暖暖，我軟下來，他也很配合地做著改造。
　　 當我發現，許北風的衣櫥里一色米黃色時，我笑了。
　　 當我發現，許北風開始有意無意問我要不要喝牛奶時，我得意地笑了。
　　 只是，生活總是那么出其不意，在我暗暗得意自己的改造計劃就要成功之時，許北風卻跑過來跟我說，怎么辦？暖暖離婚了，說要見見我。
　　 我愣在了原地。被掠奪的挫敗從心底升騰。
　　 見或不見，愛已不在那里
　　 許北風有沒有去見暖暖，我不知道，在他見暖暖的前一天，我提出了分手。
　　 去見舊情人，連新任的感覺都可以省略不問的男人，想必不是真的愛我。
　　 從許北風家里搬東西的那天，天上下著小雨，細細碎碎地打在臉上，微微地疼。他一臉惋惜地說，曉曉，我還是希望能跟你在一起的。
　　 我笑得很大方，拒絕得堅決，我不愛你了，這才是問題所在。
　　 轉身時，淚水和著雨水一起滑落，自己費盡心力改造的一個上品男人，易手與人，從此和我唯一的關系就是，成為彼此愛情歷史的一個小墨點，如此而已。
　　 整整在家宅了一個月，所有朋友都還以為我和許北風交往安好，卻不知凌云從哪里得來消息，在網上問我，分手快樂嗎？
　　 分手怎么會快樂。而他又怎么知道我分了手？回問過去，凌云發了一張哭臉，說，我們在一起整整兩年零三個月，你說一句話我就知道發生了什么，更何況你情緒如此低落？
　　 這是我們分手之后的唯一一次聯系，在久別的網絡上，他的話深深打動了我。所以，當凌云說要來看我時，我沒有拒絕。
　　 再相見時，過去那個矮小黑瘦的凌云如今儼然一個商業成功男士，油頭粉面之下是一身米黃色的西裝，顏色太淺，襯得他更加矮小，我不得不批評，怎么還喜歡這種顏色呢？批完了才發覺，他身上的這種色調何嘗不是我改造的結果？
　　 再看凌云點的一桌子的菜，酒釀鴨，清炒筍，不帶蔥花的粉條肉末，這些全是我推薦給他的，經年，他竟然沒忘記。心微微一暖，卻聽到他說，曉曉，我得謝謝你，因為你讓我更加懂得了女人，不然這輩子怕是難討到老婆呢。
　　 這才知道，他剛新婚，細看，眼角眉梢帶著新婚的愉悅與滿足。
　　 還說什么呢？這件自己改造的作品如今也打上了別人的標簽，除了祝福。
　　 轉身時，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悲，不知不覺間成了一個又一個前任的愛情歷史。
　　 所幸，和凌云道別的當天下午，許北風打來了電話，他說，曉曉，我和暖暖再也回不去了，因為我習慣了穿米黃色的衣服，習慣了在晚上熱牛奶，你能不能繼續為我買？要不要賞臉過來喝牛奶？
　　 放下電話，我淚水滂沱。
　　 編輯 / 楊世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