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味和阿茲合租一套公寓。兩人是大學同學,相熟已久,畢業后,一起在這個城市漂泊,彼此熟稔到只用眼神就能看到對方的心事。
房子是三室的,小味和阿茲各自住了一室,空余的一室便堆放了她們的雜物。忽有一天,倆人盯著那間房發呆。小味先開口,不如把那房子騰出來出租吧。阿茲說,也好,減少點經濟壓力,也打發點冷清。
于是,小味發了租房帖子。看房者竟絡繹不絕,原來這個城市里,有這么多人想找一處蝸居落腳,哪怕暫時避避風雨也好。
小味和阿茲都有相親職業病,選房客也一絲不茍,每次倆人都要交頭接耳一番,最后終于鎖定在陶駿身上。
陶駿喜滋滋地搬了進來。他是個順眼的男子,個頭不算高,但是開朗、清爽,尤其是含笑的眉眼,讓人覺得溫暖、柔軟。
小味和阿茲的個性略有不同,小味個性差別大,靜時如處子,動則如脫兔,并且比較逆反。阿茲性格反差不大,平和中偶爾會帶些興奮。
自陶駿入住后,阿茲很明顯興奮,話多,笑也爽朗,絲毫不擔心大笑會走光她眼角的魚尾紋。小味偷笑阿茲,這妮子不是發情了吧?再偷瞄陶駿,他卻氣定神閑。
陶駿經常出差,每次回來都風塵仆仆的,脫了衣服,就沖她倆喊,喂,誰幫幫忙,把我衣服洗洗唄。
眼神掠過小味,小味忙擺手,別找我哈,我還想找人伺候呢。陶駿一笑,便直接把衣服塞到了阿茲的盆里。阿茲說,我也不洗啊,可手還是放進去了。等小味這邊洗完臉,她那邊已經把衣服晾出來了。
陶駿便嘻嘻笑著說,還是阿茲好哦。阿茲便扶著門框抿嘴笑。
小味翻翻眼皮,你們調情啊。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晚上,陶駿輕叩小味的房門,很微弱,輕得如水滴的聲音。
小味去開門。陶駿端著水杯,笑著立在門口。
小味猶豫著問他什么事。陶駿說,借杯水喝。
陶駿進了房間,接了水,自然地坐到了小味的床邊。小味覺得不自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空間,對她而言都是不融洽的元素。
招個男房客真是危險,小味忽然覺得反感,她骨子里有種對男人的不信任,甚至還有那么一絲鄙視。
小味說,你趕快回去休息吧。
陶駿自顧自地說話,別這么憂郁、尖銳嘛。經歷是一種財富,可被經歷牽絆就是一種愚蠢。
小味有些驚訝,你知道什么?陶駿說,我知道你受過傷害。
小味冷笑,我這樣年紀的剩女,誰沒經歷過什么?
這樣一說,鼻子竟酸了。
她想起了那個男人,她唯一深愛過的男人,在海枯石爛的愛情誓言下,最終頂不住一個富有女人的誘惑,做了愛情的叛徒。從此,小味對所有男人心存芥蒂。所以之后她頻繁地相親,又頻繁地失敗。心中有結,終將難以前行。
所以射手座的小味,有時卻沉靜得如一尊塑像。她不許別人提起這段往事,阿茲也不敢提起。如今,陶駿,這樣一個并不太相熟的男人,竟赤裸裸地來揭傷疤。
小味忽然想發瘋,她上前推著陶駿,低吼,出去!卻被陶駿一把抱住。小味不知所措,被動地被陶駿攬在懷里。陶駿說,小味,以后試圖去感受另一個男人的愛意。
客廳的燈突然亮了起來,阿茲的房間有開門的聲響。小味驚了一下,忙推開了陶駿,屏了呼吸。阿茲是去廁所,五分鐘不到,便又滅了燈,回了房。
小味松了口氣,拍著胸脯喘氣。陶駿卻偷笑。小味神情尷尬,說,你回去吧。說著,強行把他推了出去。
第二天,小味和陶駿見面照樣招呼,寒暄,沒有任何獨處過的痕跡。掩飾也好,無視也罷,反正都滴水不漏地掀過了那一頁。
周末,小味約阿茲去逛街,阿茲躲在房間描描畫畫了半天,漂漂亮亮地走出房間。小味打趣,打扮這么養眼,準備來場艷遇呢?
阿茲揚揚眉毛,說,帥哥就在身邊,還搞什么外遇啊。說著,徑自去叩陶駿的門。陶駿慵懶著開門,阿茲拉住陶駿,陪我們去逛街吧。
小味看得目瞪口呆。與阿茲同居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見她這么在異性面前撒嬌。
陶駿也有些不自然,拿眼看小味。小味說,去吧,給我們當護花使者。
三個人果真比兩個人熱鬧,歡歌笑語一直不斷。在秋日的暖陽里,那笑聲暖著每一個人的心。小味覺得這感覺好,有快樂,沒有傷痛;有灑脫,沒有拘束。多么和諧,多么安全。
小味看阿茲和陶駿在陽光下追逐,嘴角翹了翹,又狠勁吸了吸鼻子,覺得有些鼻塞。
三人找了地方吃燒烤,阿茲把烤好的第一個雞翅遞給了陶駿。小味撅嘴,阿茲偏心。陶駿便笑著又轉手給了小味。小味不好意思了,又塞給了阿茲,還是你吃吧,別老想著別人。
阿茲的眸子明暗交替了一下,拿起來塞到了自己的口中。
小味過二十八歲的生日。阿茲買了蛋糕,陶駿神秘地獻上禮物,一個精巧的小盒子。小味心有些撲通,小心翼翼地打開,是一條有著蝴蝶墜子的項鏈。陶駿瞇著眼說,這蝴蝶有玄機的,好好珍藏。小味佯裝驚恐,什么玄機,不會有陷阱吧?
阿茲一邊切蛋糕,一邊說,我寧愿淪陷在溫柔的陷阱里。小味和陶駿同時向阿茲看過去。阿茲微紅了臉。
小味感覺到了阿茲的情感。
晚上小味躲在房間里仔細看那條項鏈,還真的看出了玄機,蝴蝶的四只翅膀恰巧是兩個心拼成,細小的蝴蝶身子里面涵蓋的花紋竟是一個交錯的味字。小味把項鏈捂在胸前,暖意在心間滴滴滋長。陶駿發過來短信,禮物喜歡嗎?明白我的玄機嗎?小味回,明白,謝謝。
過完生日,就是十一長假,小味的公司組織了一次轟轟烈烈的旅游,去美麗的麗江。這是小味向往已久的。
小味臨行前說,你們倆安心在家等我,回來給你們帶禮物哦。
無奈風云難測,小味玩到第三天的時候,公司總部發來消息,說有緊急會議召開,行程提前結束。小味想,提前回家,嚇嚇那兩個家伙也好。
小味在晚上九點鐘風塵仆仆地回到家,站在樓底下看到阿茲和陶駿的房間里都還亮著燈,覺得很親切。
躡手躡腳地上樓,開門。
阿茲的門是虛掩的,小味風一樣地輕輕地推開阿茲的門,里面卻空無一人。
小味怔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一個熟悉的鏡頭。但她還是去開了陶駿的門。也是虛掩的門,房間里有兩個人,陶駿坐在床上,阿茲坐在床邊,倆人雙手緊緊相握。
小味的心抽搐了一下,熟悉的疼痛沿著神經末梢迅速地蔓延開來。她抽身離去,重重地關上了陶駿的房門,鉆進了自己的房間。
阿茲和陶駿在門外敲門,小味把頭蒙在被子里,不理睬。
小味只覺心疼。為什么?自己的心不是裹了堅硬的外套嗎?怎么可能再被傷到?
小味緊緊地握著那枚蝴蝶項鏈,濕著臉,在深夜里漸漸睡去。
次日,她悄悄地把阿茲和陶駿的禮物分別放在他們的門口。輕輕離開了家門。
小味想,自己不敢奢望的東西,不如給了別人,也算成人之美了。她給陶駿發了信息,請用心愛阿茲。陶駿并沒回復,看來他們是木已成舟。小味有隱隱的失落,還有莫名的欣喜。前者為自己,后者為阿茲。
小味在同事家住了幾日,回來決定搬出去。
打開門,陶駿卻笑意盈盈地迎了出來,未等小味反應,陶駿結結實實的擁抱就箍住了她,小味想掙扎,陶駿的吻又強硬地襲擊了過來。
小味眩暈,掙脫開陶駿,大聲說,你瘋了吧。陶駿說,我是瘋了,為你而瘋。小味不理,看阿茲的房間,問,阿茲呢?
陶駿說,她離開了,為了我們。小味驚訝,你們不是?陶駿說,傻瓜,前兩天我病了,阿茲照顧了我兩天。
小味剎那間覺得恍惚。她仰起臉問陶駿,你知道阿茲喜歡你嗎?
陶駿說,我知道。可是愛情要兩情相悅。阿茲明白這一點,她還明白你的心事,了解你的個性,知道你想愛不敢愛,知道你叛逆,不喜歡坐享其成。所以有時候,她沒掩飾對我的熱情,也是為了激你醒悟。
小味,終于想哭了。她不知道阿茲原來這么用心良苦。
忙不迭地打電話給阿茲。接通了,小味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哽咽了半天,只說,阿茲,我想你。
阿茲喜悅地說,傻丫頭,恭喜你結束了單身。
小味真真實實地感動了。經歷過情感變遷,漂泊過這許久的光景,她是第一次感動得涕零,而這感動,與友情有關。
編輯 / 張秀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