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背后的辛酸

　　2010年2月9日，國家海關總署發布了一組數據，2009年中國外貿出口總值達到12017億美元。這意味著中國已成為世界第一出口大國。與此同時，中國的制造業也登上了世界第一的寶座。2009年在全球制造業11.78萬億美元的增加值中，中國占有17%的份額，超過美國所占的16%。
　　
　　
　　 世界第一出口大國給我們帶來了什么
　　 世界第一出口大國、世界第一制造大國的背后，其實飽含著無數中國產業工人的辛酸。由于中國制造業處于全球產業鏈的最低端，我們是靠廉價勞動力、大量消耗資源和忍受環境惡化，取得“世界第一出口大國”的地位的，中國的很多工廠其實都是歐美企業的“組裝車間”，由于缺乏核心創造力，我們只能把豐厚的利潤讓給別人，自己拿到一點微薄的加工費和利潤。中國的制造業如果一味地憑借廉價勞動力和大量消耗資源，來維持經濟的高速增長，那么這種增長不僅不能延續，而且會遺害無窮，禍及子孫。
　　 現在，全世界的消費者都在享用中國產業工人用青春和血汗制造的廉價物品，但他們仍然感到“不滿意”——頻頻發起針對中國企業的反傾銷調查。在WTO（世界貿易組織）成員采取的反傾銷調查中，平均每7起就有1起針對中國產品，中國已連續10多年成為遭遇反傾銷調查數量最多的國家。歐盟、美國、日本是我國最大的三個貿易伙伴，由于它們一直不承認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因此在反傾銷調查中，我國企業出口的產品常常被裁定為“傾銷”，從而被征收高額反傾銷稅。
　　 “第一出口大國”帶來的另一個結果是：截止到2010年底，中國外匯儲備累計達2.85萬億美元，為此中國央行拋出了近20萬億元人民幣來對沖。而超量發行人民幣必然會導致通貨膨脹，近年來瘋漲的物價和房價已經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既然“世界第一出口大國”和“世界第一制造大國”的虛名，里外都不“討好”，我們又有什么理由為此感到興奮和自豪呢？
　　
　　 “勞動力比較優勢”的陷阱
　　 在全球制造業的產業鏈上，中國企業一直處于低端位置。我國制造業很大程度上是一種“兩頭在外”的出口加工模式，產品附加值低。“中國制造”的商品雖然盛行世界，但是缺乏核心技術，也缺乏風行全球的大品牌，更多的是競相殺價的惡性競爭。
　　 曾有人統計過這樣一組數據：在美國紐約54大街銷售的BOSS名牌襯衫，價值120美元，渠道商分得60%，品牌商拿到30%，而中國的制造商只能得到區區10%，有些國內企業為了搶奪市場份額甚至不惜報出總價值8%的低價。
　　 發揮廉價勞動力和自然資源的比較優勢，是所有發展中國家經濟發展初期的必然選擇。通過發展比較優勢產業，不斷積累資金、技術和管理經驗，逐步進行產業升級和結構調整，可以培育出自己的競爭優勢，從而走上一條引導經濟健康發展的道路。但是，同樣是在比較優勢的作用之下，如果采取的策略不當，發展中國家的產業結構就會凍結在低技術水平、低附加值的階段難以自拔，從而陷入比較優勢的陷阱。
　　 片面依賴廉價勞動力，往往會導致資本劣質化和技術進步緩慢，即通過簡陋的設備、落后的工藝與廉價勞動力相結合，形成粗放式增長模式。由于過度依賴廉價的勞動力，也會使得企業的技術開發投入乏力，因為依靠廉價勞動力作為競爭優勢的企業，都處于產業鏈的低端，很難獲得豐厚利潤。由于利潤微薄，就難以有足夠的資金投入到研發之中，大多數企業只能固守“貼牌生產”，無法實現自身的技術進步。
　　 此外，過度依賴廉價勞動力，還會造成技術人才成長的緩慢。由于一味依靠勞動力的廉價性來贏利，企業也就談不上對勞動者進行職業技能培訓。與此同時，借助于對廉價勞動力的掠奪式使用，一味壓低勞動者的合理待遇來贏利，實質上是削弱了勞動者自身發展的能力和對下一代的培養能力，這是對我國勞動力資源的嚴重破壞。
　　
　　 廉價勞動力帶來的惡性循環
　　 中國經濟30年的飛速發展，靠的是廉價勞動力和自然資源的優勢。我國經濟的增長還沒有真正轉移到依靠科技進步和提高勞動者素質的軌道上來，在繁榮的“中國制造”的表象背后，是民族產業技術水平低，缺乏創新能力和核心競爭力，以及產業工人的傷痕累累。
　　 美國《國際先驅論壇報》曾有一篇報道：“在天津市郊一家制鞋工廠，制鞋女工每天趴在縫紉機上，一針一線地縫制靴子，她們一天大約要工作12小時，縫制600雙靴子，每縫制一雙靴子她掙到的加工費還不到1美分。這家鞋廠的工人工資非常低，即使該工廠所有工人的工資水平都上漲1倍，美國商店貨架上該廠生產的每雙靴子的售價也只會從50美元上漲到51美元多一點。”
　　 超低工資帶來的后果是嚴重的惡性循環。盡管已有越來越多的打工者意識到需要通過學習來提高自身素質，然而低工資僅僅能夠維持日常消費和養家糊口，根本沒有能力參加學習。這一龐大人群的“教育荒”將導致“技工荒”，而技工荒會導致企業難以實現技術升級，無力生產高端產品，只能憑借大量的廉價勞動力生產勞動密集型低端產品，而國際市場上低端產品又嚴重過剩，企業只好大搞價格戰，企業效益很低，就沒有錢來提高工人的工資。于是，形成了一種低工資、低教育、低檔次、低價格、低效益的惡性循環。這不僅使打工者的生活水平很難提高，還使中國制造業在國際產業鏈低端徘徊，成為跨國公司的“打工仔”。
　　 中國的高速發展是以許多領域可持續發展能力的透支為代價的。以農民工為例，農民離開土地涌入城市，同樣面臨著養老、醫療、失業、住房等諸多問題。有人曾算過這樣一筆賬：如按每月1000元工資計算，每個農民工應獲得20%，約200元社會保障資金，按2億農民工計算，每年因此被透支的社會保障就為4800億元。再過30年，現在的青壯年農民工都將步入老年的時候，他們將如何安度晚年？我們現在是在透支未來的30年。
　　
　　 美國人離不開“中國制造”嗎？
　　 2005年，美國記者薩拉在《基督科學箴言報》上發表了一篇題為《離開“中國制造”的一年》的文章。在2004年圣誕節時，作者發現39件圣誕禮品中，“中國制造”有25件，家里的DVD，鞋，襪子，玩具……也統統來自中國，薩拉不禁想到，如果沒有中國產品，美國人還能否生存下去。于是，她決定從2005年1月1日起，帶領全家嘗試一年不買中國產品的日子。
　　 薩拉沒有想到，此后一家人的生活出現了意想不到的麻煩。每次購物時，即使是那些諸如生日蠟燭和鞋子一類的尋常物件，也讓薩拉感到十分頭痛，“我們要花很多時間看商品的包裝，檢查標簽，發現太多的東西都是‘Made in China’，因此購物占用了我們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購物除了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外，還要付出更大的代價和種種生活不便：4歲的兒子不得不擁有標價68美元的“意大利”鞋；老鼠肆虐，是該選廉價的“中國制”捕鼠器，還是較貴的“美國制”捕鼠器？
　　 薩拉這段生活經歷后來被她寫成了風靡一時的暢銷書《離開中國制造的一年》。在這本書的結尾，薩拉寫道：“經過一年的實驗，我的結論是：我們與中國關系密切。”
　　 表面上看起來，美國人離開“中國制造”，生活變得一團糟，但是我們千萬不要以為美國離不開中國而感到沾沾自喜，這個故事背后有很多東西需要我們思考。
　　 中國依靠勞動力的比較優勢，制造了讓包括美國人在內的全世界廉價享用的商品，而其背后是多少中國工人的血汗？這其中的辛酸沒有人能說得清楚，美國人之所以感到“痛苦”，不過是被中國廉價勞動力“慣出來的毛病”。實際上，中國人生產的這些低價的服裝、玩具等各種日用品，美國人完全可以自己生產，只是他們不愿意把資源消耗在這些低附加值的產品上面，再細想一下，美國的產品對我們的影響可就不一樣了，中國幾億電腦用戶，有幾個人不在用微軟公司的操作系統？中國人出行，又有幾個人不乘波音公司的飛機？美國還有很多高科技的產品，我們想買都買不到。聯想到“8億襯衣換1架波音飛機”，我們還能興奮得起來嗎？
　　 （摘自中國三峽出版社《中國崛起需要大國心態》 編著：查繼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