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需求結構對經濟波動的影響分析

龔海林，梅國平

(1.江西財經大學 信息管理學院，江西 南昌 330013；2.江西師范大學 數學與信息科學學院，南昌 330022）

0 前言

消費、投資和出口“三駕馬車”是促進經濟增長的重要力量，同時也是導致經濟周期性波動的重要因素。中國經濟的高投資、低消費、依賴凈出口的經濟現象越來越受到許多經濟學者的關注。近期，國內學者對我國社會總需求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做了較為豐富的研究。周澤炯（2007）運用向量誤差修正（VEC）模型，并通過方差分解分析發現，消費需求對經濟增長具有長期推動作用；投資需求對經濟增長的推動作用迅速；進出口需求對經濟增長的推動作用不十分明顯。孫國鋒,王家新（2008）研究發現：消費對GDP的貢獻及貢獻率呈下降趨勢，但對經濟增長的拉動率變動很穩定，投資對GDP的貢獻及貢獻率雖然呈現上升趨勢，但投資的貢獻率波動較大。王睿（2009）從多個方面論述了居民消費需求是經濟增長的主導因素和阻滯經濟劇烈波動的穩定力量。丁婧（2009）通過深入研究馬克思消費理論和分析現實發展情況，從理論依據和現實依據出發，論證了消費是中國經濟長期高速增長的主要動力。劉進軍（2009）認為。消費主導型經濟增長模式是現代市場經濟發展的原動力,是當代經濟增長的一般模式。盧萬青等（2010）在VAR模型的基礎上，通過建立協整方程，運用格蘭杰因果檢驗以及脈沖響應和方差分解的方法，對我國內需、外需與經濟增長的關系進行了全面研究。結果表明：短期內，投資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較大，長期內，消費對我國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最大。關于社會總需求結構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曾令華（1998）認為影響我國經濟增長波動的主要因素是社會總需求，通過比較消費率和投資率的變動，對造成我國經濟波動的需求因素到底是消費需求還是投資需求做了定性分析。余東華（2004）分析了我國從“一五”到“九五”期間投資率和消費率的變動趨勢，并且從實證的角度研究了我國的投資率和消費率如何從速度和質量兩個方面影響經濟增長。王小魯、樊綱等（2009）分析發現，消費率的持續下降是影響經濟增長的一個內在因素。

從以上分析中我們發現了一個尚未研究但卻值得研究的問題，既然消費率、投資率都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影響經濟增長，那么它們對經濟增長的平穩性是否有影響呢？換句話說，也就是它們對經濟的波動是否有影響，影響的效果和方式是否有什么區別？能否從定量的角度對這種影響效果進行實證分析？本文正是基于這些問題，通過引入分位數回歸方法，從分位數的角度分析社會總需求結構（消費率、投資率）對經濟波動的影響，能較深入、細致地分析消費率、投資率對經濟波動的影響。

1 理論分析及模型的設定

當前理論界比較流行的做法是利用產出缺口來刻畫經濟波動，產出缺口是由實際GDP引起的。產出缺口在數學上表示為實際GDP與潛在GDP的差額占潛在產出的百分比，潛在GDP是指現有的生產能力，它是一個靜態概念，沒有伸縮性。實際GDP則有伸縮性，它可能大于潛在GDP(在一定界限內)，也可能小于潛在GDP。所以產出缺口是由實際GDP引起的。實際GDP大于潛在GDP，就產生GDP正缺口，實際GDP小于潛在GDP就產生負缺口。那么實際GDP又是由什么因素決定的呢？是由社會總需求決定的。按支出法計算，實際GDP=消費需求+投資需求+凈出口需求，其中消費需求包括居民消費需求和政府消費需求。因此社會總需求的變動就是消費和投資的變動(凈出口需求也是總需求的一部分，但與消費和投資相比，它所占比例極小)。所以實現充分生產的是消費需求和投資需求，造成產出缺口的也是消費和投資。曾令華（1998）利用消費率和投資率采用比較分析的方法對引起我國經濟波動的需求因素作了定性分析，本文也就是在此理論研究基礎上，對影響我國經濟波動的需求因素作進一步的定量分析。根據宏觀經濟學理論，消費需求和投資需求對國內生產總值的影響具有一定的滯后性，也就是說消費需求和投資需求不僅會對當期的實際國內生產總值產生影響，而且還會影響后一期的國內生產總值。所以我們建立如下模型：

其中ry是產出缺口，是指實際GDP與潛在GDP的差額和潛在GDP的比值，它能客觀反應實際GDP偏離潛在GDP的程度。rct,rit是指當期的消費率和投資率，rct-1,rit-1是指滯后一期的消費率和投資率。

2 研究方法

如果上述模型僅采用普通最小二乘法(OLS)進行回歸分析，則只能從總體上概括地解釋消費率和投資率對產出缺口的影響程度。但無法深入、細致地揭示各個因素在不同的區間對產出缺口的影響程度，結論過于籠統。因此，我們引入分位回歸分析法,進一步從數量上對各個影響產出缺口的因素進行更深入的分析。

分位回歸分析基本思想最早由Koenker和Bassett(1978)提出并引入經濟學分析，它是對傳統普通最小二乘估計(OLS)的一種擴展。OLS用來估計自變量對因變量條件平均數的效果，其假設是不同分布點自變量的效果是相同的。而分位回歸則是一種更一般化的估計方法，其目的在于觀察分布中不同分位點上自變量的不同作用程度。與最小二乘估計相比較，分位數回歸的優點在于：其一，它允許所研究的回歸參數依因變量的不同分布點變動，不再局限于較為簡單的函數關系式，這有助于我們對現象之間的回歸關系進行更為細致的分析；其二，它不對誤差項分布做具體的假定,對非正態分布或異常值,它具有較強的耐抗性。因此其估計結果更加穩健。

與普通最小二乘法(OLS)最小化殘差平方和不同，Koenker等(1978)提出的分位數回歸方法以最小化加權平均絕對誤差為目標，將因變量在不同分位數下對自變量進行回歸，從而得到不同分位數下估計參數的變化規律。令Y為隨機因變量，樣本為{y1,y2,…,yn}，其分布函數為F(y)=P(Y≤y)，則Y的第τ分位數可定義為：

另設解釋變量X為K×1維隨機向量，樣本為{x1,x2,…,xn}。假設為線性模型時，給定X，關于Y的線性分位數回歸模型為：

其中，參數β=(β0,β1,…,βk)隨著分位數τ的變化，其估計值也可能發生相應的變化。只要最小化

從而得到不同分位數下參數β的估計值，其中,ρτ=μ[τ-I(μ＜0)],τ∈(0,1),I(μ)是示性函數,當μ＜0 時取1,μ＞0時取0。目前，對于式(4)的求解主要有單純形法、內點法和平滑法，本文以Eviews6.0軟件進行參數估計。

3 實證分析

模型中所涉及的數據均來自于（中國統計年鑒2009），消費率和投資率是指當年的國內名義消費總量、名義資本形成總額分別與該年的名義國內生產總值的比值；實際國內生產總值以1978年國內生產總值為基數，利用國內生產總值指數進行平減而得，潛在GDP是采用現在較為流行的HP濾波法所得實際GDP的趨勢部分。

由于實證數據是時間序列數據，為了避免偽回歸，我們必須對產出缺口、消費率、投資率作ADF單位根檢驗，并對回歸方程的殘差也作平穩性檢驗。表1顯示產出缺口、消費率、投資率都是一階單整的時間序列，因此它們之間可以作回歸方程分析。估計結果見表2：

表1 單位根檢驗結果

表2 OLS估計與分位數估計結果

在對回歸結果作分析之前，還必須對設定方程的合理性作檢驗，否則所得方程很有可能還是一個偽回歸。按照Eanger和Granger（1987）的思想，我們對估計產生的殘差進行單位根檢驗，以驗證方程的合理性和估計結果的平穩性。從表3可以看出，在OLS估計的方法下，在零階單整的條件下，產出缺口估計結果的殘差的P值小于顯著水平5%，說明OLS估計值具有平穩性，模型的設定恰當。同時，由于分位數回歸估計從τ=0.2到0.8有多個殘差序列產生，這里選取代表性的τ=0.5進行單位根檢驗。從表3可以看出，在零階單整的條件下，分位數回歸的產出缺口估計結果的殘差的P值小于顯著水平5%，說明分位數估計值也具有平穩性，模型的設定也是合理的。

表3 殘差的增廣迪基-富勒單位根檢驗結果

總體上從表2可以看出，無論是對于OLS估計，還是對于不同水平產出缺口（不同的tau值）的分位數回歸估計，當期的消費率和投資率對產出缺口的影響是正面的，無論是提高消費率還是提高投資率都會引起產出缺口正向的增加，但是提高消費率的影響效果顯著地遠大于提高投資率的影響效果。從產出缺口的數學表達式上看，因潛在產出是靜態值，產出缺口的正向增大，意味著實際產出的增加。也就是說，提高消費率比提高投資率對當期實際經濟增長的影響作用效果更大。滯后一期投資對產出缺口的影響也是正向的，但是效果不顯著，而滯后一期消費對產出缺口的影響卻是反向的，而且統計檢驗顯著。綜合考慮模型的估計結果，如果提高投資率，則它對產出缺口的影響一直是動態的正向影響，增加投資需求，提高投資率會使我國的產出缺口持續增大，造成經濟過熱；相反，如果提高消費率，則它對產出缺口的動態影響卻是正負交替的作用效果，長期來看，提高消費率，有利于經濟的持續平穩增長，不會造成經濟的大起大落。

通過上面分析發現，因為實際國內生產總值表現為消費需求、投資需求和凈出口需求的和，刺激消費和投資需求，短期內都有利于提高我國的經濟增長速度；但是從長期來看，提高投資率會造成我國產出缺口的持續增大，不利于我國經濟的持續穩定發展，而提高消費率長期內卻不會造成我國產出缺口的持續增大，從這個層面講，我們再一次證實了消費需求不僅是經濟增長的動力和源泉，它更是經濟增長的有效穩定器。所以我們得出一個較有意義的結論：當前，刺激消費需求，進一步提高消費率，不但有利于我國經濟的快速增長，而且有利于我國經濟的持續穩定發展。

圖1 當前消費率對產出缺口的影響

圖2 當前投資率對產出缺口的影響

分位數估計優于普通最小二乘估計在于它可以對不同產出缺口下各個變量對產出缺口的影響進行分析，為了清楚顯示各變量的影響效果，我們把它們分別繪制成圖1、圖2、圖3和圖4。表2第3列顯示無論在何水平產出缺口當期消費率對產出缺口的影響都是正向的，而且統計檢驗顯著，系數都在2.1以上，說明在不同的產出缺口下，消費率是影響產出缺口的主要因素之一，因此，維持合理的消費率是保持我國經濟持續穩定增長的重要措施之一。同時從圖1中也可以看出，消費率對產出缺口的影響在tau=0.5以前大體趨勢為升，而之后大體趨勢為降，也就是說消費率對產出缺口的影響呈現一個倒U型。低分位數處意味著較大的負產出缺口，高分位數處意味著較大的正產處缺口，從消費率對產出缺口影響的大體趨勢來看，在產出缺口分布兩端，消費率對產出缺口的影響作用要小于在中分位處的影響作用，而中分位處意味著較小的產出缺口絕對值。也就是說，在穩定較小產出缺口值方面，消費率發揮著重要作用。此外在tau=0.2處，消費率對產出缺口的影響系數達到了2.7，說明在較大負產出缺口（負產出缺口絕對值較大）時，消費率對產出缺口具有重要的影響作用，適當提高消費率有利于較快縮小負產出缺口。

表2第四列也可以看出當期投資率對產出缺口的影響也是正向的且統計檢驗顯著，系數在1.0左右。說明在不同的產出缺口下，投資率也是影響產出缺口的主要因素之一，只是比當期消費率的影響效果較弱。圖2顯示當前投資率產出缺口的影響效果呈下降趨勢，在tau=0.5以前，投資率對產出缺口的影響作用大于1，而在tau=0.5之后，投資率對產出缺口的影響作用要小于1.說明在產出缺口低分位處，投資率對產出缺口的影響作用要大于在高分位處的影響作用，尤其在tau=0.2處的系數遠大于其他分位點出的影響系數。這說明在較大負產出缺口時，投資率的降低會對負產出缺口進一步惡化起到巨大的加劇作用。因此，面對當前世界經濟對我國實際GDP的負面沖擊，我們在刺激國內消費需求的同時，也必須保持一定的投資需求，維持一定投資率，甚至可以適當提高投資率，而不應這么快就退出經濟刺激投資計劃，以免造成較大的負產出缺口，影響社會就業率，降低人們的社會福利水平，不利于經濟持續穩定發展。

圖3 滯后一期消費率對產出缺口的影響

圖4 滯后一期投資率對產出缺口的影響

表2第五列顯示無論在何分位數處，滯后一期消費率對產出缺口的影響系數顯著為負，說明滯后一期消費率對產出缺口起著反向的影響，且統計檢驗顯著。圖3顯示在tau=0.5以前，滯后一期消費率對產出缺口的影響系數的絕對值小于2，而在tau=0.5之后，滯后一期消費率對產出缺口的影響系數的絕對值大于2。說明在產出缺口低分位處，滯后一期消費率對產出缺口的影響作用要小于在高分位處的影響作用。也就是說，在較大正產出缺口時，滯后一期消費率對產出缺口的反向拉動作用明顯且顯著，能夠快速縮小產出缺口，有利于經濟的穩定發展。這個結論也具有非常好的現實意義，在國民經濟出現過熱現象時，為了保持經濟的持續增長，一個有效措施是刺激消費需求，適當提高消費率，在當期能拉動經濟增長，在長期來看，又會縮小產出缺口，有利于經濟的穩定發展。

圖4表明滯后一期投資率對產出缺口的影響系數從tau=0.2到tau=0.8都維持在0.6左右，但表2第六列顯示統計檢驗均不顯著。一個直觀的解釋就是我國的投資需求存在一定的短視行為，投資需求對實際GDP的拉動更多地體現在當期，對經濟增長的滯后效應不明顯。因此，我們在保持合理投資率的同時，必須注重投資需求結構的調整，發揮投資需求對經濟增長的長效作用，以利于我國經濟的持續穩定增長。

4 主要結論與啟示

本文在分析影響產出缺口的需求因素的基礎上，建立影響產出缺口的動態方程，以此模型利用分位數回歸技術對產出缺口進行實證分析得到以下結論：

（1）提高消費率比提高投資率短期內對實際經濟增長的影響作用效果更大；當前消費率和滯后一期消費率對經濟波動存在相反的作用機制，而當前投資率和滯后一期投資率對經濟波動存在同向的正向作用機制，因此長期來看，提高消費率相對于提高投資率來說，更能較好地維持經濟平穩增長，不至于造成經濟的大起大落。

（2）當期消費率對經濟波動的影響都是正向的，而且統計檢驗顯著，系數都在2.1以上，說明在不同的產出缺口下，當期消費率是影響經濟波動的主要因素之一，且隨著產出缺口水平的提高，影響效果呈現倒U型形狀；滯后一期消費率對經濟波動的影響系數都顯著為負，說明滯后一期消費率對經濟波動起著反向的影響，且隨著經濟波動水平不斷提高，反向影響效果不斷增強。

（3）當期投資率對經濟波動的影響也是正向的且統計檢驗顯著，系數在1.0左右，說明在不同的產出缺口下，投資率也是影響經濟波動的主要因素之一，且隨著產出缺口水平的提高，影響效果呈下降趨勢。無論在何產出缺口水平滯后一期投資率對經濟波動的影響系數都維持在0.6左右，而且效果不顯著，這說明我國的投資需求存在一定的短視行為，投資需求對經濟的長期拉動作用不明顯。

因此，面對世界經濟對我國實際GDP的負面沖擊，為了保持我國經濟的快速持續增長，首先必須關注國內消費需求，努力擴大國內居民消費，提高消費率，優化社會總需求結構，以免造成較大的負產出缺口，影響社會就業率，降低人們的社會福利水平，不利于經濟持續穩定發展。其次，在保持一定的投資率時必須密切關注我國的投資結構，注重發揮投資需求對經濟平穩增長的長效作用。隨著我國經濟的持續增長，社會總需求結構（消費率、投資率）將成為影響我國經濟持續穩定健康發展的重要因素，本文的研究將對相關政策的制定和研究提供一定的理論依據。

[1]周澤炯.推動我國經濟增長的需求動力分析[J].特區經濟，2007,(7).

[2]孫國鋒,王家新.消費、投資、凈出口與經濟增長—基于江蘇省數據的實證分析[J].財貿經濟,2008,(12).

[3]王睿,王天義.居民消費需求對經濟發展方式的影響[J].紅旗文稿,2009,(23).

[4]丁婧.中國經濟長期高速增長的主要動力[J].特區經濟,2009,(9).

[5]劉進軍,伏竹君.試論消費主導型經濟增長模式[J].甘肅社會科學,2009,(6).

[6]盧萬青,張倫軍.我國的內需、外需與經濟增長[J].山西財經大學學報,2010,(2).

[7]曾令華.經濟發展與消費水平[M].北京：經濟科學出版社，1999.

[8]余東華.論我國投資率、消費率的變動趨勢及其對經濟增長的影響[J].石油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4,(6).

[9]王小魯,樊綱,劉鵬.中國經濟增長方式轉換和增長可持續性[J].經濟研究,2009,(1).

[10]Koenker R.,Bassett G.J.Regression Quantiles[J].Econometrica,1978,(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