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杏尚書”宋子京家世考

溫 潔

(中州大學圖書館，鄭州450044)

宋祁，生于真宗咸平元年(998)，卒于仁宗嘉祐六年(1061)，北宋前期詩人，字子京，以詩文名滿于天下。天圣二年(1024)中進士第十名，進入仕途，其后開始三十多年起起沉沉的宦海生活。我們在宋祁身上看到了典型的宋代士大夫的人生理想和處世原則:在政治上是憂國憂民的官員，在生活中是及時享樂的才子，在治學上是勤奮嚴謹的學者。在文學、史學以及仕途上，他都取得了相應的成就，但至今我們只記住了他“紅杏枝頭春意鬧”的詞句。宋祁很少在自己的詩文中提及自己的家世，偶有涉及也多為自謙之詞，本文力圖通過文獻資料的整理還原宋祁本來的家世以及家風。

宋祁，字子京，小字選哥，謚號景文。

《宋史》卷284本傳:“祁，字子京?！?/p>

李贄《藏書》卷四十一:“宋祁，字子京，雍丘人。與兄庠同舉進士……學士承旨張方平，言祁法應得謚，謚曰景文。”

陳廷鈞《安陸縣志補正》卷下:“宋祁父玘為應山令，夢人遺文選一部而生祁，故小字選郎?！?/p>

王得臣《麈史》卷2:“后又夢前朱衣人攜《文選》一部與之，遂生景文，故小字選哥?！?/p>

開封雍丘人。

關于宋祁的籍貫，史籍記載基本上有兩種說法:開封雍丘和湖北安陸。

宋祁《景文集》卷60《宋府君墓志銘》:“余四世祖在晚唐時以御史中丞失官，始籍雍丘。”

《宋史》卷284:“宋庠，字公序，安州安陸人，后徙開封之雍丘。”

《隆平集》卷五:“宋庠，字公序，安陸人?！?/p>

李贄《藏書》卷四十一:“宋祁，字子京，雍丘人?！?/p>

《宋景文公祁神道碑》:“祁，字子京，其先周武王封微子于宋，因以為氏，望于廣平。至公之高祖紳，唐昭宗時為御史中丞，以言得罪，遂家于開封之雍丘?！?/p>

西周初年，周武王封微子啟于宋，稱宋公，建立宋國，宋人以國為姓，為宋氏之始，他們就是宋祁的祖先。隨著宋國的興衰，宋氏各支散居各地。宋祁祖上一支望于廣平。廣平宋氏在南北朝時期，因歷代入朝為官的人很多，在當時宋姓各望族中也就成為最為顯赫的家族。宋祁的父親曾在安陸做官，宋祁與兄長宋庠曾跟隨父親在安陸生活。但據其四世祖就在雍丘的記載，其籍貫應該定為開封雍丘。

高祖宋紳，在唐曾經做過御史中丞。曾祖宋駢，漢兗州乾封令。曾祖母王氏、丁氏。祖宋耀，周壽州霍丘縣令，通王霸之術。祖母賈氏。

王珪《華陽集》中有《推誠保德崇仁守正忠亮佐運翊戴功臣開府儀同三司守司空致仕上柱國鄭國公食邑一萬一千六百戶贈太尉兼侍中宋元憲公神道碑銘》:“自其高祖紳，嘗為唐御史中丞，其后三世不顯。曾祖駢為漢兗州乾封令。祖耀，為周壽州霍丘縣令，曾祖妣王氏繼丁氏。祖妣賈氏?！?/p>

父宋玘，端拱二年明經及第，終荊南節度推官。卒于天禧元年(1017)六月二十九日。

宋玘，早年失去父親，侍奉母親賈氏非常周到，以孝聞名于邑中。端拱二年(989)明經及第后，做了寧州襄樂主簿。后來先后做過江州司理參軍、常州掾，掌管刑獄;后來還做了光州錄事參軍、安州應山令、江陵府從事等，為官三十多年，終荊南節度推官。

對于父親，宋祁在《荊南府君行狀》中稱:“雅性強記，暗誦諸經及梁《昭明文選》以教授諸子”，“治《春秋》三家，長《左氏》”，“薄于自奉，裕于施物，笥無兼衣，案然累肴。以己不知人為疚，不以人不知己為恨。神猷隱量，粹焉莫見其際，恭于接士而不諂也”，“不援上以茍求，不詭遇以取獲”。

《景文集》卷62《荊南府君行狀》:“天禧元年，調都下。疾，終于僦廡。實，六月二十九日?！?/p>

伯父瑋、琚、璩、現，叔父昱、位。

《景文集》卷62《荊南府君行狀》:“同母昆弟七人，長曰瑋，終安州云夢令。次曰琚、曰璩、曰現，咸先歿。弟曰昱，舉進士，早逝。曰位，終國子博士。”

《景文集》卷62《叔父府君行狀》記載:宋祁的叔父宋位跟他的父親長相十分相似，有俠義之風，通《戴氏禮》及《周儀》．太宗端拱元年(988)，以明經釋褐，補隴州隴安簿。歷任虔州石城簿，耀州觀察推官，靜安軍節度推官，改大理寺丞，出宰大名府朝城縣，改太子右贊善大夫，移宰河南登封，判麟州，移鎮戎軍。天禧初，轉國子博士。強于法令、吏治祥明，曾為寇準所贊?！芭c江陵府君……姿宇夙韻，纖微克肖，雖近親昵友不辨”;“喜游俠，重然諾，居鄉里以風義自重”;“前后操吏治，詳民慝，文犢倥傯，群慮眩而不解”;“忠湣寇公，撫全魏，聞朝城之政，恨知君晚，日本邑檄，召權貳府事，欲日見音采，其為名卿所欽挹如此。”

考辯:《景文集》卷62《荊南府君行狀》記載:“同母昆弟七人，長曰瑋，終安州云夢令。次曰琚、曰璩、曰現，咸先歿。弟曰昱，舉進士，早逝。曰位，終國子博士?！倍怼妒甯父袪睢分?“同祖兄六人，曰瑋，終安州云夢令。曰琚、曰璩、曰現，皆文行孝友，不及仕途，曰珣，終江陵府節度推官，贈工部郎中;曰昱，舉進士，并先去世，府君最幼?！备鶕@兩則下的案語我們知道荊南府君就是宋祁的父親宋玘，叔父府君是宋位。這兩則記載所記基本相同但出現“珣”這個名字，“珣”跟“玘”是否為同一人?《叔父府君行狀》中還寫道:“精心勁氣，老而彌壯，與江陵府君華顛從官，比諸昆最壽，而姿宇風韻，纖維克肖，雖近親昵友不辨。逮末疾淹久聞江陵之訃，因而易簣，孔懷之痛，可謂至焉。”“江陵府”后改為“荊南府”，這里出現混稱的情況，由此我們可以推斷二者實為同一人，但這個出入是誤寫還是改過名字則不可考。宋祁的父親宋玘跟叔父宋位關系極為親近，后來在景祐三年(1036)孟冬癸酉同葬于許州陽翟縣三封鄉之南原。

嫡母鐘氏，卒于宋真宗大中祥符三年(1010)。庶母高氏、二王氏、朱氏。朱氏卒于宋仁宗天圣七年(1029)。

宋祁親生母親鐘氏出身于官宦之家。

孔平仲《談苑》卷1:“鐘著作生二女，長嫁宋氏，生庠、祁。”

《景文集》卷二十一《集賢相宋庠母鐘氏可追封晉國太夫人制》:“出高華之門，蹈柔嘉之則。來儀名伐，承訓大家。間于兩社之占，實生哲輔;徙乃三鄰之學，遂躋大儒。”

《祈福醮文》:“臣稟生暗愚，少小多病，十有三歲，慈母見損?！?/p>

宋祁《景文集》卷62《荊南府君行狀》:“五合姓曰高氏，曰二王氏，繼以鐘氏，最后朱氏。朱夫人后府君十三年而終?！?/p>

《推誠保德崇仁守正忠亮佐運翊戴功臣開府儀同三司守司空致仕上柱國鄭國公食邑一萬一千六百戶贈太尉兼侍中宋元憲公神道碑銘》:“妣王氏，繼高氏、鐘氏、朱氏”。

長兄宋邡，宋祁同父異母兄弟，早夭，生母為王氏。

次兄宋庠初名郊，字伯庠。后更名為庠，字公序。天圣二年與宋祁同舉進士，為狀元，歷任大理評事、判襄州、三司戶部判官、左正言、尚書刑部員外郎、知樞密院、翰林學士、右諫議大夫、參知政事;嘉祐三年(1058)封莒國公，以司空致仕，卒謚元憲。

宋祁《景文集》卷62《荊南府君行狀》:“三子，長曰邡，早夭。仲曰郊，季曰祁。邡，后王氏出也。郊、祁，鐘出也?！?/p>

《江西通志》卷96:“宋庠，字公序，安州安陸人，后徙開封之雍丘?！?/p>

《宋史》卷284《宋庠傳》:“庠初名郊，李淑恐其先己，以奇中之，言曰:‘宋，受命之號;郊，交也。合姓名言之為不祥。’帝弗為意，他日以諭之，因改名庠?！?/p>

馬端臨《文獻通考》卷234:“宋朝宋庠，字公序初名郊，字伯庠，御史言其姓符國號，名應郊天，乃改今名?！?/p>

應該至少還有三個妹妹，名不可考。一嫁祿寺丞胡昕，一嫁蒙城主簿謝煜，一嫁李公佐。

《景文集》卷60《胡府君墓志銘》:“昕為光祿寺丞，開府兵曹參軍，余之女弟實歸之?！?/p>

《景文集》卷11《送蒙城主簿謝煜先輩》后有案語:謝妻即祁女弟。《元憲集》卷6有《送謝煜赴無為主簿》。

宋庠《元憲集》卷5《李公佐歸漢東》下有注云:予之妹婿。

妻劉氏，卒于宋仁宗慶歷四年(1044)，封彭城郡君。

《宋景文公祁神道碑》:“娶劉氏，彭城郡君，先君十七年以亡。”

據《宋景文公筆記》:“兄弟十四人雖有異母者，但古人謂四海之內皆兄弟，況同父均氣乎?”我們可推斷在劉氏去世后，宋祁應該續弦，姓名不可考。

子男十五人:長子定國，進士及第，終太常博士。次子，博國。靖國、彥國，國子博士。惠國，尚書虞部員外郎。輔國、奉國、祚國，太子右贊善大夫。順國，大理寺丞。佑國，終秘書省正字。亮國、保國，大理評事。嗣國、俊國、廣國，太常寺太祝。

范縝《宋景文公祁神道碑》:“子男十五人:定國，進士及第，終太常博士;次不及名;靖國、彥國，國子博士;惠國，尚書虞部員外郎;輔國、奉國、祚國，太子右贊善大夫;順國，大理寺丞;佑國，終秘書省正字;亮國、保國，大理評事;嗣國、俊國、廣國，太常寺太祝。嗣國早亡。”

《景文集》卷30有《南郊陳乞男彥國恩澤狀》、《乾元節乞男定國等恩澤狀四首》中提到了自己的幾個兒子的名字分別為:彥國、定國、靖國、惠國、輔國。

王安石《臨川文集》卷52有《翰林學士承旨宋祁遺表男俊國、廣國守秘書省正字令持服制》。

歐陽修《除宋庠制》后按:“二宋后裔如輔國、俊國、廣國、保國、惠國、博國、松年、延年、頤年……”

據此條或可推斷宋祁的次子名博國。

孫十人:松年、延年、儋年、羲年、昌年、姚年、頤年等。

《宋景文公祁神碑》:“孫十人。松年、延年光祿寺承;儋年，進士及第;試秘書省校書郎;羲年，試將作監主簿;昌年，未仕;姚年，太廟齋郎;頤年，大理評事;余尚幼。”

王安石《臨川文集》卷52有《宋祁遺表孫松年、延年、頤年幷守將作監主簿制》

根據以上資料，我們可以看到，宋祁出生在一個世代為官的一方望族，祖上世代為官，世修儒學。“四院之子孫仕者數十人，或以蔭，或以明經，或以明法，或舉進士，皆有才名?！?《名臣碑傳琬琰集》卷七《宋景文公神道碑》)與其詩文中自謙的“家世本丘壑，才具非璆琳”(《元憲集》卷二《雨夜秋興示仲氏子京》)、“仆本寒鄉士，始愿托田隴”(《景文集》卷六《抒懷上孫侍講學士》)。宋祁幼承家學，五歲開始跟隨父親學習《文選》，體弱多病，但天資甚高。后來宋祁在《庭戒諸兒》中客觀地述說了自己儒學傳家的家世家風:“教之持世者，三家而已。儒家本孔氏，道家本老氏，佛家本浮屠氏。吾世為儒，今華吾體者衣冠也，榮吾私者官祿也，謹吾履者禮法也，睿吾職者詩書也。入以事親，出以事君，生以養，死以葬，莫非儒也?！痹谶@樣一個奉儒守官的家庭里，父輩的言傳身教無疑對宋祁兄弟二人在各個方面都產生深遠的影響。1014年，宋祁和哥哥宋庠跟隨在應山縣做縣令的父親寓居湖北安陸應山縣法興寺，跟隨應山縣連舜賓學習。連處士為人高潔，謙簡厚人，以道德教化子弟。跟隨他學習的還有自己的兩個兒子連庶、連庠以及歐陽修。后人還把二宋、二連并稱為“應山四賢”。1017年，宋玘去逝，兄弟二人隨繼母朱氏投奔在安陸的舅舅朱秀才，生活十分艱苦，但兄弟二人胸襟廣闊，居貧自若《宋人軼事匯編》中記載:“宋元憲繼母，乃吾里朱氏也，元憲與仲氏景文因依外家，就學安陸，居貧。冬至，召同人飲，元憲謂客曰:‘至節無以為具，獨有先人劍鞘上裹銀得一兩，粗以辦節?！拔哪诵υ?‘冬至吃劍鞘，年節當吃劍耳?！毙值芏?，同樣富有才情，但性格各異。兄長宋庠明練故實，恪盡禮法;弟弟宋祁風流蘊藉，氣度高雅。同年舉進士第，一為狀元，一為第十名，終以“二宋”之稱揚名。家學的淵源，個人的努力，最終讓宋祁在文學、史學、政壇上都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1］脫脫．宋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7．

［2］宋祁．景文集［M］//叢書集成初編:第1871—1883冊．北京:中華書局，1985．

［3］王珪．華陽集［M］．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4］杜大珪．名臣碑傳琬琰集［M］．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5］李贄．藏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

［6］陳廷均．安陸縣志補正［M］．同治十一年雕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