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治癃閉驗案

蔣傳義

(江蘇省豐縣趙莊鎮趙莊集北頭，221723)

患者，男，83歲。因小便不通，小腹脹悶，于2002年4月10日凌晨1時許急呼求診。余速赴榻前探視：燈下患者雙目緊閉，眉頭緊鎖，呈痛苦面容。呼吸之氣粗促，雙手遮護小腹。觸診臍下、膀胱所處之部石硬(氣閉所致)。自言黃昏臥床后，小便屢排而無出，涓滴不下，至半夜脹悶難忍而醒，無奈急請診治。辨證：氣滯癃閉。治則：疏通決閉，化氣利小便。

取穴：太沖、行間、內關、委陽、委中皆雙取瀉法強刺激，迎其經絡走向刺入，急提慢插，行針3次，留針5min。出針時搖大其穴，以利其路，不按或稍按其穴，以利病邪之外瀉。三陰交、陰陵泉、太溪雙取補法，留針20min，行針4～5次。用隨而濟之、慢提緊插、出針疾按其穴、刺激強度稍弱、留針時間較長之補法。起針時，患者眉頭舒展，喜訴小腹頓感寬舒許多，呼吸漸趨平緩。起針后未至20min即自行排尿約200ml，苦楚盡消。

愚按：《內經》言：“脈盛、皮熱、腹脹、前后不通、悶瞀”，此謂五實。患者雖年事高邁，但非陳患痼疾，而屬新感，且呼吸氣粗，雙手護腹，臍下石硬，脹悶不通，其氣化不利之狀不難辨識。但此僅為標急之象。遵《內經》“盛則瀉之，虛則補之”及“急則治其標”、“緩則治其本”之訓，立疏通決閉、化氣利小便之治則，以愈此疾，實為規矩之舉。足厥陰肝經，風木之臟，喜條達而惡抑郁。其經之循行“循股，入陰中，環陰器，抵小腹”，其所生病者閉癃。太沖，足厥陰肝經原穴，《內經》謂五臟有疾當取之十二原，是疏通除滯首選之穴。又為該經輸穴，《內經》又云：臟病治其輸。行間，肝經滎穴，實則瀉其子，其瀉肝實疏小便之效為古今針灸醫籍所記載。內關，手厥陰心包經絡穴，奇經八脈交會穴之一，通陰維，與肝經共為厥陰，同氣相求，且其循行及其與陰維脈之連屬，亦達臍下小腹病灶。三穴同瀉且強度亦大，其取效之快捷，可不言而喻。《內經》云：“三焦者，決瀆之官，水道主焉”，又云：“三焦下腧(即下合穴)，在足太陽之前，少陽之后，出腘中外廉，名曰委陽……入絡膀胱，約下焦，實則閉癃，虛則遺溺”。此兩節經文不僅道出三焦之職，亦且明確指出委陽一穴所處位置。斯穴用瀉，合治內腑，決瀆通快，則周身安適，否則水道閉塞難通。“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又“膀胱不利為癃，不約為遺溺”。委中，膀胱經合穴，居腘窩橫紋正中，針刺行瀉，療效速達膀胱本腑，可解其氣結，利其氣化。太沖、行間、內關、委陽、委中五穴聯手刺瀉。兵不虛發，有的放矢，如斬關奪隘，沖墻倒壁，既可各盡其力，又能相輔相成。通過其臟腑經絡之循行通達，又“經絡之所至，主治之所及”，其決瀆開滯之速，悉如案中所述。腎者，先天之本，十二經之根，主水而職司二便，三焦之決瀆、膀胱之氣化無不與腎氣息息相關，患者年事高邁，腎氣之匱乏可以想見。太溪，腎經原穴，是滋腎氣助先天之必選之穴，斯穴雙取進補，可使水液輸化有序，二便開闔有度。三陰交、陰陵泉二穴屬脾經，脾者后天之本，中氣之主，行津液職司升降出入，脾氣健則中氣強，二便順通。二穴治小便不利，古今針灸明哲皆有述及。特別是陰陵泉一穴，《通玄指要賦》即有“陰陵開通于水道”之語。二穴雙取用補之意，不難意識。

余臨此案，雖秉燭夜診，對如此高齡患者，臨證卻審慎再三，努力做到：取穴精當，組方入理，攻補詳明，愈疾標本兼顧，故速使此癃閉急癥：厥陰郁滯之氣舒暢條達、三焦之決瀆通快、膀胱之所藏氣化舒利，方取得針到病愈、轉危為安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