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吳茱萸貼敷涌泉穴治療虛火上炎證

于海波 通訊作者：何玉海(.廣東省深圳市中醫院，58033 .廣州中醫藥大學)

虛火上炎是指人體臟腑功能的一種虛性亢奮狀態[1]，臨床表現為頭目發熱或自覺發熱，汗出，心煩不寐，或頭面五官腫痛等。造成虛火上炎的病因病機很多，但歸納起來都不外陽虛和陰虛。《景岳全書·火論》中記載到：“虛火之病源有二，蓋一曰陰虛能發熱，此以真陰虧損，水不能制火也。二曰陽虛者亦能發熱，此以元陽敗竭，火不歸元也，此病熱之二也”。

陽虛之火

對于陽虛之火，李中梓這樣寫道：“腎虛水冷，火不歸經，游散于外”，其常常表現為真寒假熱，臨床又有輕重之分：輕者為陽氣浮越于外，稱“虛陽上浮”，癥狀偏于頭面五官局部諸疾，以口舌生瘡、齒痛、喉痹喉痛等癥為主；重者為陰寒內盛，格陽于外，又稱“虛陽外越”，癥狀偏于全身，以發熱或自覺發熱，反欲蓋衣被，面色浮紅如妝，非滿面通紅，汗出，觸之胸腹無灼熱，下肢厥冷，神志躁擾不寧，疲乏無力等癥狀多見。

患者，男，58歲。1個月前進食辛辣后出現咽喉疼痛。病初口服消炎藥，無明顯改善。咽痛，咽癢，有異物感，口渴而不欲飲，有少量白痰，腰膝酸軟，畏寒肢冷。查體可見：咽部微紅，扁桃體無明顯腫大。舌淡，苔白膩，脈沉緩。診斷：喉痹。證系腎陽虛衰，虛陽上浮。治以吳茱萸外敷涌泉穴。2周后患者咽部疼痛較前明顯改善。

按：秦伯未《臨證備要》明確載有：“假如咽喉微痛，不紅不腫，手足不溫，脈象微弱，亦屬虛火喉痹，由于陽虛而無根之火上擾。”[2]腎陽虛衰，陽不入陰，虛陽上浮，故稍進食辛辣之品即生熱，而足少陰腎經起于足小指下，循喉嚨，夾舌本，故發為喉痹。腎陽虛衰，則腰膝酸軟，肢寒畏冷，陽虛則水液不得蒸騰氣化，故而口渴，然體內并不缺水，故渴不欲飲。陽虛津液聚而不化而為痰。《醫學衷中參西錄》指出：“論喉證原有因下焦虛寒迫其真陽上浮致成喉證者，宜治以引火歸原之法，洵為見道之言。”而《本草綱目》中則更為直接地指出：“咽喉口舌生瘡者，以茱萸末醋調，貼兩足心，移夜便愈”，故此方能起佳效。

陰虛之火

“腎者水臟，水衰則龍雷之火無畏而亢上。”腎陰虧損，水不制火而成陰虛之火。陰虛之火，因素體陰虛或久病傷陰，或感受陽邪及五志過極化火，都可使臟腑功能失調，津液虧損，陰精衰少，導致陰虛。《內經》云：“陰虛則陽亢”，陰虛不能制陽，陰陽失去平衡，則陽相對偏亢而出現熱象，成為陰虛之火，常常表現為：形體消瘦，口燥咽干，兩顴潮紅，五心煩熱，潮熱盜汗，小便短黃，大便干結，舌紅少苔或少津，脈細數等。

患者，女，46歲。失眠2年余。失眠，多夢易醒，甚則通宵不寐，經常需要藥物維持，消瘦，面赤，五心煩熱，夜間汗出，眩暈耳鳴，腰膝酸軟，舌質紅，脈細數。診斷：不寐。證屬心腎不交。治以吳茱萸外敷涌泉穴。1個月后患者睡眠較前改善，囑其試著將安眠藥減量。3個月后患者睡眠有較大改善，偶爾需要服用安眠藥。

按：明·戴思恭言：“凡乎水火既濟，全在陰精上承，以安其神；陽氣下藏，以安其志。”心主火，腎主水，心火下降，腎水上升，水火相濟，心腎交通，睡眠安寧。腎陰不足，陰津內耗，水不濟火，心陽獨亢，熱擾神明，神志不安。失眠、五心煩熱為虛熱上擾心神之證；腎陰虧虛，虛火上炎，陰津內耗則消瘦、面赤、夜間汗出；腎精虧虛，化髓不足，髓海失養則眩暈耳鳴；腎主骨，腰為腎之府，腎精不足則腰膝酸軟。因此，對于此類失眠當滋養腎陰，引火下行，交通心腎。

討論

張景岳指出：“陰虛發熱，真陰虧損，水不制火也；陽虛發熱，元陰敗竭，火不歸原也。”腎為水火之臟，腎中水火，共處一宅，水火相抱，陰平陽秘。然陰精虧損，腎水不足，以致陰不涵陽，虛火上炎；腎陽虛衰，命門火微，陽氣無根，虛陽上浮。不論是陰虛發熱抑或是陽虛發熱，都屬于虛火，為“離原之火”，斷然不可以苦寒直折其火。《內經·至真要大論》中寫道：“微小者逆之，甚者從之。”王冰在注解它時這樣寫道：“病之大甚者，猶龍火也，得濕而焰，遇水而燔。不知其性，以水濕折之，適足以光焰詣天，物窮方止矣。識其性者，反常其理，以火逐之，則燔灼自消，焰光撲滅”。而王冰之“龍火”正是“離原之火”。明·周慎齋《慎齋遺書》中記載：“龍火宜從其性以熱導之。”《醫學心悟》曰：“腎氣虛寒，逼其無根失守之火浮游于上，當以辛熱雜于壯水藥中，導之下行。所謂導龍入海，引火歸原。”引火歸原是指運用溫熱藥物治療假熱證候的一種方法，屬于“從治”法則，亦即“熱因熱用”的范疇。吳茱萸，辛、苦、熱，有小毒，歸肝、脾、胃、腎經。《本草綱目》載吳茱萸“其性雖熱而引熱下行，蓋亦從治之義”。于熱病治療中采用辛熱之藥，取其同氣相求，甚者從之，可使上浮之火下歸命門。“病在臟者，取之井”。虛火上炎之火，或為腎陽虛衰，虛陽上浮，抑或真陰虧損，陰不維陽，而元陰元陽都統歸于腎，故選用腎經之涌泉穴。《內經》中說：“腎出于涌泉，涌泉者足心也。”腎經之氣猶如源泉之水，涌出于足心，進而輸注經脈，灌注臟腑，取之可補益腎陽，亦可滋養腎陰。涌泉為腎經井穴，對于陽虛之火，可補益腎氣，扶助元陽；對于陰虛之火，則可填精益髓，滋養腎陰，選取此穴當屬上病下治之法。腎為先天之本，水火之臟，以吳茱萸外敷腎經之井穴，可起到“離原之虛火，下歸于腎”的作用。

吳茱萸外敷涌泉穴可以引火歸原，其療效已得到認可，且因其廉價、操作方便，古今臨床應用十分廣泛。總而言之，對于虛火上炎而致的口瘡、喉痹、牙痛、失眠等，但凡辨證準確，往往會有不錯的療效。

[1]苗彥霞.火名論辨.山西中醫學院學報，2002，3(1)：11－12.

[2]秦伯未，李巖，張田仁，等.中醫臨證備要..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