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五”期間發展循環經濟要注意解決的問題

金涌

（清華大學，北京 100084）

在黨中央、國務院的正確領導下，經過多年的努力，我國循環經濟發展，從理念到行動，取得了初步成效。2010年10月18日，黨的十七屆五中全會通過《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的第十二個五年規劃的建議》，2011年3月14日，全國人大十一屆四次會議批準《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二個五年規劃綱要》，2011年9月，經國務院同意發布《“十二五”節能減排綜合性工作方案》，全國各地區、各行業都在積極抓緊落實。這表明，我國循環經濟的發展，將進入一個新的發展階段。

發展循環經濟，發展綠色經濟，一定要重視解決能源與環境保護問題。所謂綠色是生態的繁衍，生態和諧的象征。發展經濟要和社會生態、自然生態完美結合。自然生態經過4億多年的演化，植物是制造者，動物是消費者，動物的排泄物由微生物代謝，回歸自然。這是一個完美的資源有效利用過程，沒有枯竭的時候，由于資源都得到循環利用，所以沒有污染。更巧妙的是僅需要一個非常低的陽光能量密度的能源，即可以推動循環有序的進行。這充分說明，自然生態非常完美。人類社會的社會生態、社會組織和社會生產生活要向大自然學習，特別要重視優化利用能源，開發非化石能源。能源不能循環應用，只能是有效梯級利用。在優化利用能源的同時，要重視保護環境。環境是重要的社會支撐。減排與治理是需要的，但更重要的是從源頭防治，而不是污染了再治理，一定要從源頭上治理，只有這樣，才能保護生態環境。

“十二五”期間，我國循環經濟的發展要注意解決好5個問題。

1 正確理解功能替代

前一階段，凡是有煤的省市都在談論怎么用煤代替石油？首先想到就是使煤替代油用于汽車。假如從煤變成油，煤的能量約30％～32％轉化到油里面去，油在內燃機燃燒，效率約為25％。最后車用能量為32％×25％，只有8％。柴油機的效率比汽油機高，大約為32％，煤的能量也僅有11％用于驅動汽車。如果用煤發電，通過超超臨界發電，熱電非常高，可達45％，而電機電功效率可達70％～80％，這樣總效率就超過30％。因此，從長遠觀點看，不是把煤變成油開汽車，而是要發展新型汽車，要發展純電動汽車。

2010年3月，溫家寶總理與十幾個院士討論“十二五”的新興產業定位問題。其中大家達成一致意見，我國汽車工業從長遠來看，就是發展電動汽車。當然我國技術不是很完善，需要發展電池工業，特別是要發展大型車用電池工業。同時，還討論了生物質能源問題，如何用生物質能源驅動汽車。

美國總統克林頓任期時，提倡氫氣時代，把所有的東西都轉換成氫氣，認為用氫氣開汽車最理想，搞了10年研究后，認為難度太大，一時難于產業化；布什總統在位時，提出生物煉制，就是種玉米，用玉米發酵作燃料酒精，這個方法可以，但是并沒有做好準備，因為美國的廉價玉米漲價，使非洲國家的居民生活受到嚴重影響。

發展電動汽車可能是一個好的方向，美國教授提出，假如把0.4 hm2玉米制做成酒精，可使汽車行駛約13 000 km，但是，如送到電廠發電，驅動純電動汽車，可以行駛24 000 km。因此，從長遠來講，發展電動汽車是非常有效的。當然電動汽車還存在一些問題，但總的發展方向應當肯定。

由此看來，中國要發展煤化工，煤作為中國主要的一次能源，應首先保證應用于發電。那么煤怎么做煤化工？通過煤汽化合成甲醇，再通過MTO技術，進而可以合成乙烯和丙烯，通過MTA技術做成三苯，這是所有石油化工的基礎。這樣，煤化工應該是做材料的。相比之下，建1 000萬t的煉油廠，才有可能附帶建100萬t的乙烯廠。

煤是高碳的化學能源，具有高附加值。同樣1 t煤，假如做成油7 000～8 000元/t，做成合成纖維橡膠可以具有更高的價值。這樣，萬元GDP的產值提升可以成倍降低萬元GDP能耗。因此，提高GPD產值是發展綠色經濟、降低碳排放強度最有效的手段。從一個能源替代一個能源，將會出現另一個很重要的替代，即產品結構替代。總之，高附加值功能替代是很重要的變革。

2 大力發展靜脈產業

一般而言，所有的制造業，從開采礦物開始，制成原料，再制成產品，最后到用戶手里，就叫動脈產業。比如更新電視，可以把它賣了，進入二手貨市場，這是一個循環。也可以通過維修中心，維修以后再利用，然后回收中心再拆解，不同的零部件可再使用，廢舊可再生資源的再利用，就是靜脈產業，是我國發展循環經濟與綠色經濟最重要的一環。從總體上看，我國的靜脈產業不發達，目前國內大力發展靜脈產業，即稱之為開發“城市礦山”。

“城市礦山”就是全世界的所有原生資源都在消耗，而唯一增加的就是城市的垃圾。大力開展“城市礦山”開發，一是節約資源，二是節約能源，三是降低污染。2009年我國通過資源可再生產業，節能1 359萬t標煤，固體廢棄物排放減少了9億t。現在的問題是，要使靜脈產業進入國際大循環。建議國家有關部門批準有關單位從國外定點封閉地進口國外的可再生資源，在保證環境不被二次污染的前提下，參與國際大循環。因此，大力開發城市礦山，是發展循環經濟和綠色經濟很重要的抓手。因為自然生態是由生產者—消費者—分解者構成，人類的工業生態社會生態缺少這樣一個分解者，“城市礦山”開發恰恰是分解者，這是個根本問題。

大力發展靜脈產業的另一個重要方面，就是再制造產業。美國提倡的再制造產業，絕對不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問題。例如汽車回收后，汽車中某些部件通過檢測，可以確定是否可以再制造，美國的輪胎業，一套工程輪胎幾百萬，在它表面重加耐磨層，可以再使用10次以上，這個再制造是有嚴格加工、檢驗、使用標準的再制造。由于軸頸部位磨細，導致曲軸報廢，只要在報廢的曲軸表面噴涂合金，使尺寸回復，然后再經嚴格檢測，達到新品標準，重新使用，曲軸比新曲軸質量還好，因為它表面進行了硬化處理。一般來說，再制造技術是從再制造原材料的檢測開始，到再修復完成后，必須保證其質量不低于新品。美國一非常大的公司差不多主導了美國整個的再制造企業，所有美國的汽車維修配件基本由它提供。據該公司報告，其就業人數和產值均超過美國煉鋼業。我國在測量、再修復等方面的再制造技術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可以形成非常大的產業。國內一家企業，專門做“城市礦山”。地方政府非常重視，把它扶植成山西地區的“城市礦山”回收和再制造的龍頭企業，預計5年之內創造產值100億。希望國內有更多的企業投身到再制造產業中，做出更大的成績。

3 重視全生命周期清潔生產

清潔生產分層次，第一個層次叫達標排放。要求排出的污水和污染物的濃度達標，這種清潔生產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欺騙性，因為排放的廢液濃度高可以兌點水，排放的煙氣濃度高可以把煙筒修得高一點，但排放總量并沒有減少。

第二個層次是微排放。規定一個指標，每年只能排放一定量的二氧化硫，通過總量控制，降低排放。但是，這種做法是不完善的，因為總量控制，污染在企業內部仍然存在，不能有效排放，因此，總量控制排放還不是最理想的。

第三個層次是全生命周期清潔生產。設計產品時要首先考慮分子結構，是不是易于回收。汽車應考慮拆解以后是不是容易回收。也就是說，從產品設計開始就注意到再循環的問題。

產品設計好以后，所有的原料、輔料、溶劑、催化劑全部清潔；生產過程清潔；消費過程，也不能產生污染。消費后產品報廢了，報廢以后重新被拆解或者填埋代謝也要清潔。即產品從搖籃到墳墓完全清潔，對汽車提出從搖籃到搖籃，這個叫全生命周期清潔生產。這也是發展循環經濟和綠色經濟的重要抓手。

例如美國人在20年前賣給我國生產洗衣粉的十二烷基苯磺酸鈉原料廠，利用苯和十二烯反應，再與硫酸反應生產中間產品，引進的裝置都采用氫氟酸作催化劑，這是極端危險的化學品，但該項目還是賺錢的，當時賣給我國4套。過一年多，美國工程師回訪，說這個技術是美國淘汰的，可以改造成采用沒有污染的分子篩作催化劑，但是要增加大量投資，我國難于接受。后來我國研制出新催化劑，且發現新催化工藝不但清潔，而且產品分子結構不同，新產品洗滌能力強，用量少，而且在陰溝也容易代謝。由此做到了全生命周期清潔生產。

4 開展綜合優化分析

首先要強調的是，一定要做好生態園區規劃。一個工廠很難做到完全沒有污染，工業有一個特點，為了互相之間協調，一般都是集群，在一個地區之內可能有幾十個工廠，在這個有限的區域內把它們組合在一起，分析其物流、能流、信息流、價值流、投資流、污染流，并進行整體優化配置。這種做法就是生態園區規劃。在這個區域內，可以通過信息化組成一個資源和能源優化的配置，其好處不言而喻。國家發改委組織國內企業推行生態園區規劃，確定兩批試點單位，約有一百多個企業參與規劃；園區內一個廠的廢物可是第二廠的原料，第二的廢料可是第三廠的原料，這樣互相利用。同時能量也是這樣，一個企業的廢熱可以作為另一個企業的熱源，再生水也是如此，形成區域內資源最佳配置。這是一個系統工程，需要軟科學支撐，具有經濟的高效率和高效益，是國家發改委重點推進的綠色產業，也是發展循環經濟的手段。但是，不能一哄而起，要扎扎實實地做好生態園區規劃，有步驟、分階段逐步推進。

其次，明確生態產業園區建設的內涵以及生態產業園區如何建設。第一，進行物流分析。研究涉及的化學品和化學元素的代謝及其物流過程，能不能互相共生、循環利用，把物流在園區最佳地組織好。第二，要進行能流分析。能不能使能流得到梯級利用，能不能利用可再生能源，包括員工的生活區、辦公區取暖等。第三，要進行污染分析，找出污染源，如何減少、避免污染。第四，要進行產業價值流分析。在產業集群里，如何組織流程使產品的附加值更大，如何延伸產業鏈，加強產業鏈之間的共生，綜合利用，使產品能夠達到更高的附加值，使產業鏈的組合柔性化，不至于牽一發動全身。一般可以做成幾種不同產品，由于技術不同，投資不同，效果不同，分析給出不同情景供業主選擇。這樣最高滿足了業主對于產業價值的了解。第五，要進行資金流分析。資金有效投入，資本流的優化分析，使不同的投資有不同的效益回報，供業主最終決策。第六，要分析與發現產業園區不能再利用的資源。第七，要不斷推進技術創新。技術創新的作用非常重要，應該引起重視。

5 積極建立創新保障體系

綠色技術是建立在新的發展技術之上。加強科學技術創新保障體系建設，節約資源、能源，清潔生產，創造高效率和效益，依靠現有的工程和制造技術不能完全滿足要求，需要用科技創新審視三百年來人類所有的生活方式和生產方式。因此，發展循環經濟，建設綠色文明，必須要有創新保障體系。首先，要建立健全由替代技術、減量技術、再利用技術、再資源化技術、系統優化技術與共生鏈接技術等6類技術構成的循環經濟支撐技術體系。在建立循環經濟的支撐技術體系上狠下功夫。目前所取得的成效與目標還有相當大的差距。希望國家有關部門要象抓“兩彈一星”那樣，加快我國循環經濟支撐技術體系的建設，抓緊進行相應的制度建設和人才培訓等。只有這樣，循環經濟與綠色經濟才能可持續與健康地發展。

我國循環經濟、綠色經濟的發展必將在“十二五”期間取得更加出色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