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務犯罪案件中“特定關系人”的詢問策略

文◎趙錦海

職務犯罪案件中“特定關系人”的詢問策略

文◎趙錦海*

隨著時代發展，“情婦”這一有違道德的現象日益突出。有“情婦”的人中，很多人是掌握公共權力的國家工作人員。這些人的“情婦”們，有些還充當了他們實施職務犯罪的幫兇，且她們實施犯罪的手段各異，心態不同，因此，如何運用合適的策略對這些“情婦”進行訊問是值得研究的。

一、西城區院辦理女性職務犯罪嫌疑人的基本情況

自2008年至今，我院已經辦結的貪污賄賂職務犯罪案件中，有25件是由女性罪犯獨立實施或共同參與的，二者共占我院全部立案數的13.44%。其中，屬于“情婦”類的有6件。25名女犯中，案發時最小年齡是26歲，最大年齡65歲，平均年齡為47.04歲。從學歷上看，碩士研究生以上學歷者2人，本科學歷者17人，大專學歷者5人，中專學歷者1人。從所涉嫌犯罪的罪名看，實施貪污犯罪4人，實施挪用公款犯罪4人，實施受賄犯罪8人，實施私分國有資產犯罪3人，實施行賄犯罪3人，實施單位行賄犯罪2人，實施介紹賄賂犯罪1人。而6名“情婦”的平均年齡為32.22歲，學歷水平為1名碩士、3名本科、1名大專和1名中專。所實施的犯罪均為受賄犯罪，且均為共犯。

這6名“情婦”與她們的“情夫”之間，認識的原因、參與犯罪的程度、各自的主觀惡性均不同，我們將其總結歸納為4種特征：單純為了滿足個人物質需要而成為“情婦”；因希望借助國家工作人員的職權實現個人非經濟利益而成為“情婦”；為了獲取個人經濟利益而成為“情婦”；與國家工作人員之間有業務上的聯系，迫于業務發展而成為“情婦”，并最終演變為受賄罪共犯。

二、對四種不同類型“情婦”進行訊問時采用的策略

女性相較男性而言，在性格特征、意志力及情感因素等方面存在很大差異。一般而言，女性更注重家庭的穩定，顧及個人的名譽，意志力更加堅定，在接受訊問時顯得更具有理性，且女性對刑事強制措施的恐懼感更甚于男性。因此，普遍來說，對女性進行訊問時，從維護家庭完整、保證個人人身自由等方面出發，使其充分權衡供述與否的利弊，通過其理性邏輯的思考，能夠如實供述犯罪事實。當然，不同的性格和個性也會使每次訊問都存在差異，這就要求訊問人員保持冷靜，并能夠迅速分析被訊問人員的心理狀態，適時調整訊問策略，從而達到獲取供述的目的。就上述四種不同特征的“情婦”而言，對其進行訊問時采用的策略會因人而異，但是這四種特征具有一定的普遍性，所以有些訊問的策略也是相通或者相似的，我們分別予以說明。

（一）對單純為滿足個人物質需要而成為“情婦”的人的訊問

這部分人與國家工作人員之間的感情不具有真實性，屬于因利結合。因此，在訊問時，一般不會袒護其“情夫”的罪行。訊問人員可以首先曉以利害，讓其先供述對方的罪行，以給自己爭取一個從輕處理的結果，一般能收到很好的效果。此外，鑒于雙方之間攻守同盟因為系利益結合，而不具有嚴密的特性，訊問人員可以積極制造矛盾，擴大雙方之間的裂痕，營造“囚徒困境”的現實氛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二）對因希望借助國家工作人員的職權實現個人非經濟利益的“情婦”的訊問

此類案件要查清楚其想要獲得何種非經濟利益，這種非經濟利益與國家工作人員的職權或社會關系有多少直接聯系。如我院在查辦原國家開發銀行處長胡某涉嫌受賄案中，其“情婦”為胡某受賄的知情人，該女子是新疆人、離異、中專文化、性格內向。對其進行訊問時，我院已掌握了胡某涉嫌犯罪的大量證據，胡某本人也作出有罪供述。但對該女子進行訊問時，其始終不予配合，無論何種訊問策略其均不回應，最終被移送公安機關以偽證罪判處有期徒刑。事后承辦人了解到，該女子與前夫離婚，婚生子女由前夫撫養。該女子為獲取子女撫養權，與胡某發展成情夫婦關系，并寄希望依靠胡某的權勢幫其奪回撫養權。由于其文化水平不高，對法律非常無知，盲目的相信個人權力的作用，所以堅定的維護胡某的形象，拒不供述胡某涉案的問題。如果訊問人員早知道這種情況，明確告知其依法取回撫養權的正規途徑，該女子可能也不會身陷囹圄了。

雖然對該女子的訊問沒有獲得其有罪供述，但這也給我們留下很深刻的思考。打擊犯罪的目的不是把每個涉案人都羈押起來就結束了，減少一個在押人員就會為以后減少一份社會安全隱患。對于本案中胡某的“情婦”來說，其完全沒有必要鋌而走險，但這也要求我們事前能通過各種信息判斷了解訊問人員的“短板”在哪里。

（三）為獲取個人經濟利益而成為“情婦”的人的訊問

現在為獲取個人經濟利益而成為“情婦”的為數不少，且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從我院近年來辦理的案件來看，單純為了解決個人物質生活的“情婦”越來越少，越來越多的女性并不是把自己完全交給“情夫”，而是借助雙方之間的關系，為自己謀取各種經濟利益。以我院今年辦理的黃某涉嫌共同受賄案為例，黃某屬于交際能力很強的中年女性，在社交場合認識了國家財政部處長陳某。因知道陳某手中掌握著多種國家財政補貼的審批權，便借機與陳某發展為情夫婦關系。之后，利用自己其他的社會關系，向陳某介紹一些希望獲得財政補貼的企業，在陳某幫助下使相關企業如愿獲得國家財政補貼，進而由相關企業將好處費交給黃某。黃某在獲得好處費后，將大部分留給自己用于個人消費，只將其中的小部分送給陳某。

在訊問黃某時，陳某已經在押，黃某也知曉相關情況并已經與其找到的部分企業進行了串供。所以在接受訊問前期，其始終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對訊問人員的訊問拒不做任何回答。見黃某不為所動，訊問人員調整策略，轉而從其與陳某之間的關系入手訊問。訊問人員暗示黃某，我們已經掌握了其與陳某之間兩性關系的證據，并明知故問的問了黃某：“你愛人知道你們的事情嗎？”黃某的表情出現變化。畢竟無論是否涉嫌犯罪，被自己的愛人知曉其與其他男性有不正當兩性關系對其今后都是一個打擊，黃某開始以手按摩頭部，并陷入沉默。接下來，訊問人員趁熱打鐵，詢問其頭疼的緣故，黃某以為訊問人員不再難為自己，忙開始解釋是因為多年工作壓力大導致時常頭疼。訊問人員以關心的口吻詢問了其在哪里看病、吃什么藥等，黃某被訊問人員的真誠有所感動，而正在其積極做出回應時，訊問人員話鋒一轉，說到：“我們對你再好也好不過你丈夫，但是，對于與本案無關的事情我們會替你保密。可你自己做出的事情，必須由你自己負責。你自己不說會有別人說，會用證據說，那個時候你想說都來不及了。”黃某貌似堅定的防線瞬時土崩瓦解，進而聲淚俱下。平復之后，將自己涉嫌犯罪的事實全部供述。

在這一訊問過程中，訊問人員靈活的運用了掌握的二人之間關系的事實，并以家庭關系為起點，輔之以關心感化，利用女性重視親情名譽的心理突破了黃某的口供。

（四）對因存在業務聯系而發展成“情婦”的人的訊問

一般來說，這部分人都有自己的事業，為了更好的開展事業委身他人，縱使后期雙方之間在共同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其前期的感情也不穩定。而且，這部分女性不同于享受物質利益的女性，她們具有較強的事業上進心。在訊問中以此為突破口，也能取得成效。

我院辦理的楊某涉嫌共同受賄案中，楊某具有研究生學歷，并長期經營一家私人公司，因公司經營中需要行政審批而認識了其情夫李某。關系深入后，楊某按照李某的授意，找到同行其他單位找李某幫忙，二人事后獲得好處費。在對楊某進行訊問時，承辦人首先與楊某聊起她求學和發展的經歷。一個女性獨立創業過程中，會遇到比男性艱難的局面，必然遇到很多坎坷，在回顧過去時也是感慨良多。訊問人員充分調動楊某的情緒，使其觸動心事而潸然淚下。然后，訊問人員順勢向她宣講了法律政策的規定，使她認識到自己在犯罪中所處的地位和可能面臨的境遇，用真誠的交流換來了楊某最終的供述。

在訊問中，訊問人員結合楊某的情況制定了正確的訊問策略是取得成功的基礎，以真情打動楊某是促使其心態瓦解的催化劑，法律本身硬性的規定和人性的內涵是楊某必須供述的條件，楊某本身的學歷決定了其具有良好的接受和溝通能力，能夠理性的分析問題是其供述的內在特征。在多重因素的綜合作用下，楊某才能認罪伏法。

*北京市西城區人民檢察院反貪局偵查一處處長［1000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