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二五八團”

楊飛 段智

熱播電視連續劇《永不磨滅的番號》中，曾有團長李大本事與政委張六斤為使一營營長“吸鐵石”能夠順利結婚，從而頂著壓力為其向上級申請團級參謀職務的傳奇一幕。彼時，對于“吸鐵石”的結婚申請，上級領導還曾一度以“二五八團”標準提出質疑。那么，這神秘的“二五八團”究竟是什么呢？

原來，這個“二五八團”既不是團的番號，也不是用來統計團的數字，它只是娶老婆的一個臨界線。

這個臨界線就是：年齡在25周歲以上、黨齡（或軍齡）在8年以上、職務是團職以上，簡稱“二五八團”。

按照我軍當時規定，軍官干部只要符合“二五八團”條件，就可以打報告申請結婚娶老婆。這就是《永不磨滅的番號》劇中李大本事被美麗的賽貂蟬逼婚，雖然內心欣喜，卻堅持表示部隊有規定不能隨意結婚的最好解釋；也是團長李大本事與政委張六斤頂著壓力為一營營長“吸鐵石”向上級申請團級參謀職務的目的所在。

“二五八團”標準的制定可追溯至抗日戰爭時期。當時中央紅軍經過多次慘烈的反圍剿戰斗，最終沖破了數倍于己的國民黨正規軍及雜牌軍的圍追堵截，跳出了敵人設置的重重包圍圈，勝利到達陜北，完成了史無前例的戰略大轉移。緊接著，由著名愛國將領張學良及楊虎城發動的西安事變爆發，國共兩黨第二次合作得以促成。在此情況下，中央紅軍第一、二、四方面軍遂組成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后又改稱第十八集團軍），南方八省紅軍游擊隊及中央紅軍撤離中央蘇區時留下的少部分傷病員則被國民政府改編為國民革命軍新編第四軍，聯手抗擊肆虐中華大地的日本侵略者。

然而，雖然國共兩黨再次攜手抗敵，一個不容回避的重要問題卻擺在我黨我軍面前，“八路軍（即中央紅軍）中的戰斗骨干，也即長征中幸存的不到三萬人，他們大多是從江西的中央蘇區撤離到陜北的，而其中絕大部分成員又來自江西、湖南、湖北等南方各省，其家鄉在紅軍撤離后先后被蔣軍血洗，家屬作為“匪屬”遭到殘酷迫害，幸存者如鳳毛麟角。新四軍的情況也大致如此。因此，在抗日戰爭初期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我軍諸多中、高級干部，孑然一身，令人心酸。戰時成家談何容易，為解決這一問題，我黨我軍抓住一切機會和可能，為部隊喪偶或失散妻子的中、高級指揮員，尤其是高級領導人重新組成自己的革命家庭。

考慮到當時戰斗不斷，部隊面對的傷亡很大，起表率作用的營連級干部往往都是在戰斗的最前沿，隨時都有犧牲的可能，我軍從人道主義角度出發，遂制定了軍官結婚必須符合“二五八團”標準這一明文規定。在此規定下，當時部隊的醫院、學校里一旦有了合適的女性候選人，“二五八團”們便一次次地被拉去相親。當然，這類相親也是講究策略的。為照顧這些“二五八團”首長們的情緒，他們的相親是間接隱晦的，“如到哪個單位去講話、視察，順便看看有沒有中意的姑娘等，這在當時幾乎是公開的秘密”。“在這種情況下，女當事人往往還蒙在鼓里，只能成為被動的候選者”。

有學者這樣記述當時一般通行的程序：先由這些“二五八團”們去選，選中之后告訴介紹人，然后由組織去找那個被選定的女孩談話；只要女方不是特別的反感，她就被納入了考察和培養對象，其他人再也無權染指。等到兩個人的“非正式交往”達到了某種程度，即可進入下一個關鍵的環節，那就是婚禮。婚禮之后，這個女同志必須從原單位調動出來，隨著丈夫（如果是前線戰斗部隊，只要丈夫的級別足夠高）的部隊一起行動。我們之所以今天仍可看到一些對共和國將帥遺孀的訪談錄，也客觀上與當年“二五八團”標準造就的老夫少妻的年齡差距有直接的關系。

值得一提的是，對于“二五八團”中的“團”這一條件，也是較難達到的。這是因為八路軍的全稱是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其編制屬于國民政府。國民革命軍其實是國共第一次合作時成立，內里成員既有國民黨又有共產黨，還有雙黨籍的，也包括一些舊軍閥的掛名隊伍。大革命失敗后國民革命軍幾次改組，西安事變后，國共為了抗日再次合作，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將西北的主力紅軍改編成國民革命第八路軍，之后又改編為集團軍。國民革命軍本應團結一致，聯手抗敵，但令人大跌眼鏡的是，在日軍大舉入侵之際，蔣介石控制下的國民政府出于自己利益考慮，竟置中華民族生死于不顧，只給了八路軍三個師四萬余人的人員編制。

稍后根據國民政府的統一安排，國民黨軍隊擔負正面戰場的防御，八路軍則挺進敵后開展游擊戰爭。蔣介石此舉本意是想趁機削弱八路軍的實力，不想最后反倒幫了八路軍的大忙：國軍在正面戰場盡管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但因體制和裝備等原因，難以抵御裝備精良和訓練有素的日軍，老百姓看到的是城市的接連丟失，其中還穿插著個別將領的不戰而退和敗逃，遂加深了對國民黨軍隊的不信任感；而在敵后，八路軍以平型關大捷為標志，樹起了抗日的大旗，其后又在淪陷區不斷襲擾和打擊日軍，這就給了普通百姓極大的信任感，加之普通百姓被迫參戰后找不到正面戰場的國軍，但很容易找得到在當地或附近的八路軍，便就地參戰，更加促使八路軍不斷壯大。

眼見革命隊伍迅速發展壯大，三個師的編制已很難夠安排，于是中共便想盡辦法擴大編制，光是正規番號的師級縱隊就有八九個，還有所謂的留守兵團，保安團等等，有的旅竟下轄有八九個營。為隱藏實力，又衍生出了很多獨立團、獨立旅。這還不包括各地的游擊隊伍，和民兵頭銜的縣大隊、區小隊。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番號》中李大本事的隊伍才從游擊支隊升到了獨立團，其首長也相應地具備了“二五八團”中的“團”這一條件。

當然，“二五八團”這一標準也不是死板固定的。考慮到部隊的實際情況，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期間，我軍還一度制定出臺了“335營”政策，即革命將士如果實在大齡，還可以參照335營的標準，就是35歲以上，3年黨齡（或軍齡），營級干部以上。當然這個規定仍是主要限制男性，女性干部則很寬松。

戰爭自有戰爭的法則，戰爭讓溫情走開。有學者曾說道：“在當時極其特殊的條件下，一個早已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的革命者，一個生命隨時都處在嚴重威脅中的人，在對待婚戀問題上，不會、也不可能像在和平時期那樣溫文而雅地玩味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如今，“二五八團”作為殘酷戰爭環境下的一個特殊產物，早已成為歷史，但其在我黨、我軍發展史上發揮過的特殊作用，卻永遠不會被人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