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扒皮”遭遇無賴

文/凌宗偉

每到年關歲末，各式各樣的榮譽評選、等級評定、課題總結、學術交流的“邀請函”，都會像雪片一樣向你飛來，你看著充滿誘惑的“邀請函”，數著分不清的名譽頭銜，聽著手機那端恭維“某某專家”“某某名師”，以及網絡里為你搭建的那個“祖國山河一片紅”的榮譽墻，自己都感到驚訝：我原來這么厲害，竟然早已經聞名大江南北了？等真的伸手去撈那些所謂的榮譽、稱號、成果時，面前又會突然橫生道道枝節，每一道枝節——就如同你在生活中被告知因中了某某莫名的大獎而必須預先在他們媒體上搞個宣傳，而費用往往是不菲的。

本人盡管素以“扒皮”聞名圈內，但許多時候也是會遭遇到更狠的無賴的。一日有朋友留言，說是在給我投什么“全國年度十強校長”的票，讓我看看。于是百度了一下，果然是“紅旗飄展”“鞭炮齊鳴”，界面上一派歡慶氣氛，“扒皮”的照片，居然與皇城腳下和大江南北的十幾位名校長一字兒排開，好不風光。每位候選者的下方都有所在學校的介紹和各自的票數。我一見可以免費的為學校宣傳，自己還成了“翹楚”，此等“扒皮”的好事，何樂而不為？于是趕緊給一些好友私聊拉票，好貼貼金。那時投票網站上最多的已經有了兩萬多票了，少的只有十來票，看來這“強”還是有天壤之別的。有朋友說能刷到幾萬的人也確實夠狠的。那是啊，怎么不狠呢？你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學校，什么校長！

后來，居然在網上發現了不少與這個投票相關的“代理投票”廣告，只要交足錢，想要多少票，就有多少票。厲害，大千世界啊！這算是開眼了。這時才想起上回辦公室接到一家公司的電話，說你們校長有網上投票，出一萬元的話，我們保證他進入前三名。辦公室主任說，這樣的事凌校長是不干的，對方立馬怏怏，狠狠地掐斷了電話。

再后來的一個下午接到聲稱是這個評選主辦方的電話，先恭喜我進了“十強”，然后要我提供詳細的學校資料和個人資料，再往下就是必須交五萬，還可以聘我做什么評論員，給我上視頻。我說要資料向辦公室要，錢，出不起啊。結果晚上他們就將我從“十強”投票區移除了。后來細想了一下這件事，才發覺他們厲害著呢。比如，前幾天就掛了個醒目的字幕——聲明：有網友舉報，部分候選人/單位存在嚴重刷票行為。經組委會查實，現已取消其評選資格。組委會再次嚴正聲明，禁止刷票！也就是說，我不交錢，被移除了，在旁人看來，原因只有一個，“哈，這家伙舞弊了”！我一直以“扒皮”自居，沒想到竟然讓無賴給算計了！

主辦方第二天居然還通過電話、QQ向你表達“善意”和誠意，說，只要答應交五萬或者三萬，還是可以讓你上“十強”的。

前年就有個團體組織全國“優秀校長”的評選，我提供了資料，也評上了，但是要領證書，對不起，還要交費啊，我沒交費，證書也沒給我。但似乎文明些，也沒有除我的名。遇上幾次這樣的評選，我終于明白一個道理，錢才是“干貨”啊。證書不就是一張紙嗎？50000元買個證書，賊貴；50000元出賣自己，太賤！我將這件事與眾友分享，一友大笑：你就是個“扒皮”，很厲害的“扒皮”！你進了投票區，廣告的效果已經達到了；錢呢，卻是一毛不拔。另一人說得更精辟：當一個“精神扒皮”的和一個“金錢扒皮”的過招，還真是別有味道！

當然，如前所說，作為活動的舉辦方，譬如許多媒體已經走上了市場化的道路，需要維持生計，收取一些費用也未嘗不可，畢竟請專家評審是要花錢的，但如果演變成一場用公權力換取個人榮譽的骯臟勾當，“名師”“名校”也就不足為奇了。更可怕的是這樣的方式催生的“名師”“名校”嗅到了可以憑借那些“光環”攫取一己私利；于是就有了主辦方和參評方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中國教育的“神話”和“奇跡”也就這樣誕生了。

至于說遇到像我這樣的“扒皮”，他們則會天天用不同的糖衣炮彈海陸空天四維一體的進行“飽和轟擊”，再明里暗里地感化你：“其實，咱們都是一心為了做好教育”“其實，咱們非常關心農村邊遠學校”“其實，咱們價錢好商量……”，等到發覺你“冥頑不靈”，就馬上忘記了咱們曾是“咱們”，立刻拋棄之、封殺之，并不惜給你戴上一頂“舞弊”的帽子，讓你百口莫辯。那真叫一個厲害啊！

不過，“扒皮”與無賴過招自然會有扒皮的法子，那就是留下證據，讓真相大白于天下，讓更多的人不再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