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報赴伊朗特派記者 王 文
伊朗11日迎來第33個“伊斯蘭革命勝利日”。西方媒體對這一天的報道集中在內賈德一句“幾天內將宣布重大核進展”上,而《環球時報》記者當天在德黑蘭感受更真切的則是伊朗人紀念“革命日”的民族狂熱以及潛藏在狂熱中的政治意識。
11日上午7時,《環球時報》記者前往“革命日”集會現場。1979年2月11日,霍梅尼領導的伊斯蘭革命推翻了巴列維王朝。此后每到2月11日,成千上萬的伊朗人都會擁向街頭,“革命日”已經成為公共假期。到了離自由廣場五六公里的地方,街道突然變得擁擠,許多伊朗民眾高舉標語,成群結隊地往自由塔奔去。道路兩旁數百輛大巴一字排開,當地向導說,伊朗政府當天派出德黑蘭幾乎所有公共汽車到附近農村接人來游行。向導說,對于內賈德政府,城里人比較反對,但農村與市郊人卻非常支持,“你信不信,我打十個城里朋友的電話,他們肯定都在睡覺”。
越接近自由塔,“革命日”的氛圍就越濃重。著裝筆挺的警察和士兵三五步一崗,路旁停著不少消防車,頭頂有2架直升機在盤旋,古蘭經的頌唱聲隨著廣播響起。從廣場到會場有4道安檢,第一道離廣場中心2公里左右,再往前1公里是第二道障欄,第三道障欄在主席臺背后50米,最后一道安檢是在簡易棚中接受全身掃描。
10時左右,記者與其他觀禮的中國來賓繞過主席臺進入擠滿人群的會場。前排的伊朗年輕人看到記者一行人都興奮起來,邊跳邊喊“中國!中國!”觀禮臺在距主席臺正前方約30米處,伊朗總統內賈德要在主席臺上發表演講。官方宣稱當天共有兩三百萬人參加集會,雖然記者估計沒那么多,但目力所及之下,盡是人群與伊朗三色國旗舞動的海洋。在觀禮臺與主席臺之間有好多十幾歲的孩子,記者每次望過去,臺下孩子們就會熱烈招手歡呼,并要求對其高舉的標牌拍照,標牌上大多寫著“打倒美國”、“打倒以色列”,或是伊朗精神領袖哈梅內伊與霍梅尼的肖像。每當觀禮臺上有記者拍照時,臺下標語、肖像、國旗頓時舞動起來。隨行的中國朋友說,或許只有經歷過60年代北京天安門集會的人,才會有似曾相識的內心共振。
11時左右,內賈德出現在主席臺。在演講中,內賈德幾乎不看稿,手勢豐富嗓音強勁,極具感染力。剛開始人們還在認真傾聽,并時不時發出歡呼,但當內賈德不斷講述,“我們的政府是最好的政府”、“我們每年都取得重大的成就”、“世界發展最快的國家是伊朗”時,人群開始慢慢散去。可能是內賈德持續1個多小時的演講太過冗長,也可能是站了一上午的人群都已疲憊,內賈德開始演講約40分鐘后,一半人都已離開。其演講接近結束時,主席臺內圈原本人數上萬的聚集者竟只剩下百余名革命衛隊儀仗隊及少數圍觀者。
記者后來向隨行的伊朗外交官詢問:“幾十萬民眾到這里集會,為什么總統演講還沒結束就走了那么多?”這名外交官回答說:“演講快結束了,想走的人可以走啊。而且廣播可以傳到很遠的地方,他們在路上也能聽到。或許總統也不忍心讓他的人民聽太久。”
革命日游行后,第一次來伊朗的中國社科院研究員周琪向《環球時報》記者表達了她的6個“沒想到”:沒想到人數沒有宣傳的多;沒想到維持秩序的人那么少;沒想到民眾那么狂熱;沒想到內賈德演講那么長;沒想到伊朗人對外國人那么熱情;沒想到現場那么擁擠,但秩序仍然很好。第一次見識伊朗“革命日”游行的央視主持人楊銳表示,伊朗精神領袖的肖像到處都是,這說明宗教力量在伊朗非常巨大,伊朗人強烈的反美和反以情緒也是始料未及的。不過也有讓人擔憂的地方,“我在孩子們天真的臉上看到,他們在‘必要時是愿意成為‘圣戰烈士的”。
對于楊銳的擔憂,在場的中國社科院美國所所長黃平有不同看法。“這不完全是宗教狂熱,而是人們‘覺得好玩。民眾需要釋放情緒。1979年以后,伊朗人口增長了近一倍,現在的經濟在西方制裁下不景氣,這種集會有助于釋放壓力”。清華大學中美關系研究中心主任孫哲表示,觀禮臺下吶喊的孩子們既接受了神權的規范,同時又經歷著世俗化的沖擊以及西方對伊朗的經濟制裁。等他們成長起來后,伊朗會變得什么樣是個發人深思的話題。另外,會場看似狂熱而凌亂,但潛藏著有序。“33年來,伊朗每年都有幾次數十上百萬人的集會,但很少發生踩踏事故,比歐美很多大型球賽都要有序,這樣的政治秩序值得研究。它看上去混亂,卻體現出伊朗特殊的政治意識”。▲
環球時報2012-0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