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多名大臣曾因“否定論”下臺

候 濤

日本名古屋市市長河村隆之20日在會見中國南京代表團時宣稱，“南京大屠殺是不存在的”，引來中日兩國輿論一片嘩然。事實上，河村隆之并不是首名否認南京大屠殺的日本政要，自上世紀80年代中期以來，多名日本內閣大臣相繼大放厥詞，無一不以辭職收場。

“否定論”的淵源

抗日戰爭時期，日本政府嚴格控制新聞媒體，因此，日本民眾并不知道南京大屠殺以及日軍犯下的其他戰爭暴行。相反，日軍被日本媒體描繪成了“英雄”。二戰結束之后，東京大審判使南京大屠殺的真相首次展現在日本民眾面前，日軍的暴行震驚了整個日本社會。

戰后初期，日本由同盟國軍事占領，無論是初高中的歷史教科書，還是文部省發行的《日本歷史》，其中都有關于南京大屠殺的記載。然而，到了1955年，日本民主黨首次攻擊歷史教科書中的“偏向問題”，同年，兩個保守的自由主義政黨——自由黨和民主黨合并形成自由民主黨（簡稱自民黨），在自民黨主導下，開始加強審查教科書，到20世紀60年代，教科書中有關南京大屠殺的記載都被刪除了。不過，在歷史書籍和歷史辭典中，南京大屠殺作為歷史事實都有記載。

20世紀60年代，日本經濟進入高速發展期，1968年，國民生產總值超過英國和聯邦德國，位居世界第三。在這一時期，日本一些右翼文人開始跳出來否認南京大屠殺。1972年，一個筆名叫鈴木明的記者在雜志上發表《南京大屠殺之虛幻》，首次宣稱“百人斬”為虛構，接著，筆名為山本七平的舊日本軍人又說，南京大屠殺“全是捏造”。與此同時，進步學者洞富雄和本多勝一等人勇敢地同“否定派”進行著論戰，一一批判那些謬論。值得一提的是，盡管上世紀70年代日本文化界不時傳出“南京大屠殺否定論”，但政界要員還不敢明目張膽地歪曲歷史。

1986年出現首名“放言大臣”

1982年11月，曾在二戰中擔任過日本海軍軍官的中曾根康弘出任首相，上任伊始，他便提出了“戰后政治總決算”，主張修改憲法和擴充軍備。1985年7月27日，中曾根在自民黨輕井澤說明會上發表演說，批判“東京審判史觀”是“自虐史觀”，宣揚日本人要確定存在價值。同年8月15日正值日本戰敗40周年，中曾根以公職身份參拜靖國神社，成為戰后首名參拜靖國神社的日本首相。在這種氛圍下，日本政界中的“南京大屠殺否定論”甚囂塵上，不久出現了首個否認南京大屠殺的內閣大臣。

藤尾正行1986年7月22日被中曾根攬入內閣出任文部大臣，上任沒幾天，他就在新聞發布會上揚言“東京審判非正義”，此后又在多個場合發表類似言論。9月初，在接受日本《文藝春秋》雜志采訪時，藤尾發表了多個具有爭議性的聲明，宣稱南京暴行不是戰爭罪行，而僅僅是戰爭的一部分，“就國際法而言，在戰爭中殺人不屬于謀殺范疇”。藤尾狡辯說，南京事件的真相還不清楚，死難人數被夸大了。他還把矛頭指向韓國，聲稱韓國之所以指責日本，部分原因在于1910年日韓合并，而事實卻是韓國心甘情愿成為日本的殖民地。至于東京審判，藤尾表示，“我不認為東京審判是正當的”，那場審判是為了“奪走日本力量”的“種族報復”。他甚至還把日本人參拜靖國神社同中國孔廟祭祀等同起來。

藤尾的這番言論頓時引起國內外一片嘩然。日本在野黨抨擊他是“放言大臣”（即“失言大臣”），中國和韓國提出了強烈抗議，而藤尾本人卻堅持“否定論”觀點，不僅拒絕道歉，也不收回自己的聲明。迫于國內外壓力，中曾根將其免職，藤尾因此成為首個因否認南京大屠殺而下臺的日本內閣大臣。

奧野誠亮的“犧牲”

1988年4月22日，日本政府中的第三號人物、國土廳長官奧野誠亮參拜靖國神社。他說，中國聲稱1937年-1945年日本發動侵略戰爭沒有事實依據，1937年7月7日的盧溝橋事件是“偶然的”，“我不想稱其為侵略戰爭，因為日本和中國一樣，都有很多人在戰爭中死亡。”稍后，他又宣稱南京大屠殺是“一個政治創造物”，“日本在二戰中為自衛而戰，沒有侵略意圖，白種人把亞洲變成了殖民地，但只有日本遭到指責。究竟誰是侵略者?是白種人。我不明白為什么日本人被稱為軍國主義者和侵略者。”奧野還稱，美國及其盟友主導的東京審判是“勝利者對失敗者的懲罰”。

奧野生于1913年，二戰期間曾擔任臭名昭著的秘密警察——特別高等警察課地區長官，負責鎮壓過鹿兒島的反軍反戰進步人士。戰后，奧野加入自民黨，先后出任文部大臣、法務大臣和國土廳長官，在竹下內閣中是僅次于首相竹下登和大藏大臣宮澤喜一的三號人物。

一開始，竹下登對奧野的這些聲明保持了沉默，但事情越鬧越大，中國被徹底激怒，《人民日報》很快對奧野的言論做出反應，譴責他“掩蓋戰爭真相”，“每個人都知道是日本軍國主義者發動了那場戰爭”。中國領導人鄧小平對日本自民黨一名官員說：“看上去一些日本領導人并不希望看到加深對戰爭的理解或是強化中日關系。”中國政府要求日本政府對奧野的言論作出明確回答。為此，竹下登多次召集國會會議，但在會上既不肯談他對日軍暴行的看法（注：竹下登首相在二戰時曾是日本陸軍見習士官），也不愿觸及昭和天皇的戰爭責任。中國政府隨后嚴正指出：日本政府的這一態度不僅是錯誤的，而且將直接損害中日兩國的友好關系，造成不良后果。在這種情況下，竹下登只好打破沉默，稱奧野的言論不當。

1988年5月13日，奧野遞交了辭呈，他聲稱，辭職是迫于政府的壓力，而不是希望收回自己的說法。一些政治評論家認為，日本否認戰爭罪行意在使日本國民接受日本重整軍備，藤尾正行和奧野誠亮希望“犧牲”自我，以喚醒日本民眾的“民族主義觀念”。

11天法務大臣的叫囂

1994年5月3日，法務大臣永野茂門在接受日本《每日新聞》采訪時公然宣稱，“南京大屠殺是中國人捏造的”，“那是編造的謊言”，把太平洋戰爭“定為侵略戰爭是錯誤的”、日本當年“為了解放殖民地以確立大東亞共榮圈”。永野的講話首先引起中國強烈抗議，5月4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予以嚴詞駁斥，指出南京大屠殺是日本軍國主義犯下的嚴重罪行之一。

當時有報道評論稱，永野根本沒資格“檢驗”南京大屠殺，他自己就曾是“皇軍”的一員。永野1941年畢業于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參加過侵略戰爭，到戰爭結束時因戰功已晉升為陸軍大尉。1994年5月7日，奉行對華友好政策的羽田孜首相迫使永野辭職，事實上永野總共只擔任了11天法務大臣。之后，他從政壇消失，直至2010年病逝。

進入21世紀之后，雖然日本政界否認南京大屠殺的聲浪不斷出現，但在任內閣大臣倒沒發表過類似言論。日本學者笠原十九司在《南京事件爭論史》中寫道，日本首相應該訪問南京，前往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向遇難者表示哀悼，以此在政治上解決因南京事件為代表的中日間歷史認識問題所引起的爭端和對立，并開展對話直至達成和解。如果這樣做，將緩和因歷史問題產生的對立情緒，加強兩國交流，加深兩國和平友好關系。▲